從園林走出來時,穿過長廊,風大,吹皺了溫媞黑色裙子的下擺,泛起點點漣漪。
身後的陸卿禮撩眼就看到了,銳利的眸子裡也泛起了一些欲色,沉了沉,很快消失不見。
上車,才剛坐定,溫媞清透漂亮的琥珀色眼眸,就看向身側坐著的陸卿禮,聲音清脆,略帶緊張:“陸先生,您還沒告訴我,那方墨到底多少錢?”
男人坐在她身邊,襯的他身高腿長的,見溫緹依然執著於這個問題,他無奈勾起上唇地笑,“溫媞,那方硯,即便不帶你來,我也是打算贈予周老的,本就是特意送他的玩意,所以,真的與你無關。”
不知怎的,陸卿禮沉聲解釋,聽到溫媞的耳裡,就像他在跟她說情話似的,帶著幾分繾綣柔情。
再回看男人神色,溫媞覺得可能是她產生了錯覺。
女孩眉頭微蹙後,態度堅定,似乎非要得到一個答案才行:“陸先生,請您告訴我。”
男人微微眯起眼眸,很輕很輕歎了口氣,準備直接對她投降了,緩緩抬頭,漆黑的眸子對上溫媞琥珀色眼眸,“二千。”
極其自然吐出一個數字,好像原本就是這方墨的價值。
前排的司機卻透過後視鏡,餘光瞥了眼坐姿矜貴的後座男人,心理暗暗咂舌,陸家的東西,都非富即貴的,再說送禮的話,二千的玩意陸卿禮會用來送人?
因為那方硯的價值,兩千後麵得加好幾個零才行,說是價值連城都毫不為過,既是稀世之寶,更是非賣品,普通人連看看的機會都沒有。
天價的玩意陸總說是二千塊,看樣子陸卿禮對這位溫媞小姐確實不一般。
畢竟在陸卿禮的生活裡,旁人都隻有聽從他的份,這是他在陸家做司機多年,第一次難得見到有人能讓陸卿禮吃癟的。
就在這時,穩穩開著的庫裡南,在大路上朝裡拐彎時,對麵一輛車疾馳而過,沒有任何避讓,司機情急之下猛打方向盤,車身輕輕一晃,猝不及防間,溫媞的身體傾斜,慣性的作用下,她從左邊滑動到了陸卿禮身體旁。
車廂後座,兩人大腿靠在一起,透過薄薄的衣物,感知到他身上燒灼的體溫後,溫媞猛地收回腿,雙手局促抓住裙擺,移動到靠車窗邊,老老實實坐了下來。
前排的司機,成功避險後,對陸卿禮道歉,“不好意思。”
“無礙。”
陸卿禮的眸子,微微落在身側的溫媞身上,見她對自己避之不及的樣子,他銳利的眸子看過去,審視著,令旁邊的溫媞難以自持感到一陣心悸。
男人的眸子,鋪天蓋地罩著她,有種透不過氣的感覺,她舔舔紅唇,小心翼翼開口,“陸先生,您還沒說那頓飯錢是多少?”
陸卿禮哂笑一聲,還是出口補了句,“一起算的。”
“哦,好的,謝謝陸先生。”溫媞聲音嬌嬌氣氣的,像隻可憐兮兮的小兔子。
空氣沉了幾分鐘,溫媞又開口,“陸先生,我怎麼把錢轉給您?”
男人眼眸一動,“加我微信轉過來?”
“行。”溫媞捏住手機邊緣的指甲,還帶著顫抖,她徑直打開微信二維碼,男人卻長指捏著手機,隨意點點,掃過去後,溫緹的微信出現提示:“我通過了你的好友驗證請求,現在我們可以開始聊天了。”
陸卿禮的圖像是一張極光照片,微信名就是他本名,沒多做猶豫,溫緹趕緊轉了二千過去,遂放下手機,才安心鬆了口氣。
好幾分鐘後,溫媞也沒見陸卿禮點開轉賬,卻不敢再催他了,直接把手機放到了包裡。
突然,陸卿禮問旁邊的兔子女孩:“地址在哪?”
溫媞立馬又老老實實報上了小區的名字。
半小時後,黑色庫裡南停穩在小區門口,司機下車拉開車門,溫媞彎腰下車,站定後,俯身對車裡的男人訕訕道謝,陸卿禮微微頷首,女孩也不等車裡的男人再說話,直接慢慢走去了電梯。
生怕多停留一分鐘,車裡那個矜貴的男人,就會極有修養說要親自送她上樓,直到女孩慢慢跨上台階,走進了電梯口,坐在前排的司機出聲,“陸總?”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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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媞踏著紅腫的腳,推開家門,客廳陽台上,正彎腰給溫明聽到門口的動靜,抬眼就見她走路姿勢怪異,放下手中的水壺,眉頭微蹙走出來,:“媞媞,怎麼了?怎麼走路姿勢怪怪的。”
溫媞擠出絲微笑,輕鬆說道:“爸,我沒事,就是走路時,不小心崴了一下。”
話音剛落,在書房裡看書的聞玫,放下書,也快步走了出來,神色焦急:“哎呀,快讓媽媽看看,嚴不嚴重?要不要去看醫生啊?怎麼相個親回來還腳崴了,不行不行,這人克你吧。”
見狀,溫媞也不敢直說是謝湛不小心弄的,隻搖搖頭,手從包裡掏出瓷白小藥瓶,示意道:“我已經看過醫生了,也拿了藥,你們都彆擔心。”
聞玫和溫明互相對視一眼,壓下了各自的心底疑惑,聞玫俯身,聲音溫柔,“好疼吧,哎呀,媽媽看到就疼死了。”
推推愣著的溫明,“老溫,你彆發呆了,快幫女兒把藥給噴噴,然後把藥性揉進去。”
“對對對,這是大事。”先讓溫媞的腳好起來是重點,溫明扶著溫媞走到沙發邊坐下,自己則直接蹲下身,雙手捧過她左腳受傷紅腫的腳踝,拿過小瓷瓶,噴了四次藥,然後控製著力道,小心翼翼做按揉。
溫媞緊咬著下唇,生怕哼哼幾聲,父母更擔心了。
半小時後,溫明停了下來,眼眶裡微紅,難掩對溫媞受傷的心疼和難受。
溫媞抬眼就見到了,心底也湧起一陣酸澀,遂笑著安慰溫明,“真沒事,爸爸,我不疼的。”
溫明點點頭,“你不疼,爸爸都快心疼死了。”
“哎呦,爸爸。”溫媞雙手摟住溫明的肩膀,抱住了他,老頭子年紀大了,眼前像山一樣壯實的身板,這些年也瘦弱了不少。
“我沒事哈,爸爸。”溫媞輕輕拍拍溫明的後背,安撫他,一旁的聞玫也是滿心憂慮:“既然都受傷了,明天起乾脆彆上班了,請一個星期的假。媽媽雖然覺得女生要有自己的事業,但前提也是身體要緊,不能硬撐。”
生怕溫媞不答應,或者找借口,強硬說道,“你老板不同意,就直接辭職,反正沒有什麼比媞媞你的腳更重要了。”
“好呢,我一定老老實實請一個星期的假,老板不同意我就直接炒老板魷魚。”看向父母擔憂的臉,溫媞故意大聲說出,聽得兩位老人心裡很安心。
溫明溫柔看向坐在沙發上的溫媞,“今天相親怎樣?對方人怎麼樣?”
聽溫明提起相親,溫媞腦子裡卻閃過陸卿禮過分帥氣的臉,想起她轉的錢,好像他並沒收下?
聞玫拍拍溫媞的肩膀,“怎麼發呆,你爸爸問你話呢?”
溫媞想了想,客觀說道,“我覺得林先生不錯,特彆紳士,也有風度,也會照顧我的情緒。”
溫明點點頭,那繼續相處試試,“反正就是以相親為前提,了解他的為人,人好的話就相處,人不好的話就直接不理了。”
“不,”聞玫聲音有些激動,“我不同意,女兒一跟他相親回來腳就崴了,這說明什麼?這說明他克我們家女兒,會克女人的男人不能要。”
溫媞吃驚,啊,還有這種說法呢?!
真是第一次聽到啊。
“也是,那就不用再聯係了,過段時間咱們再讓你相親最好的。”溫明是典型的牆頭草,見聞玫不滿意,也跟著搖了搖頭。
“爸媽,我先回房休息了,還得找老板請假。”溫媞慢慢站起身,慢慢向自己臥室走去。
“我扶你。”聞玫摟住了她的肩膀,見她走得吃力,對旁邊老頭喊了句,“你趕緊去買個輪椅回來,女兒的腳走路肯定很疼的。”
“好好,我馬上就去,半小時就拿回來,等會緹緹就能用上了。”溫明起身,準備去臥室找錢包。
“停停停, ”溫媞停在沙發處,漂亮的眸子看向父母,無奈笑道,“爸爸媽媽,你們太誇張了,我腳幾天就會好的,根本不用坐輪椅。”
“那行,那就不買,我還是扶你去臥室。”
等溫媞坐上床,聞玫終於關門出去了,她才緩了一口氣,記著父母的叮囑,她先點開章強的微信,又想起了什麼,從微信退了出來。
再點開相機功能,調整好角度,拍下左腳腳踝處,受傷最嚴重的角度。
溫媞再點開章強的微信,先發了剛剛的照片過去,指尖輕敲,輸入一行字:“章老板,我左腳不小心扭傷,醫生建議臥床休息一周。能否批準我請個假?”
檢查了一遍後,摁下發送鍵,不過沒兩分鐘,章強就回了微信過來,“行。”
簡單沒敷衍。
溫媞知道章強正巴不得她請假,反正她的工作被架空,重要的項目與她無緣,章強甚至巴不得,她最好慢慢請假,到後麵還能主動申請離職,這才是他最樂意看到的結果。
溫媞連謝謝都不想再發給章強,她退出章強的微信,聊天一欄裡,陸卿禮的微信就在他下麵,特彆打眼。
她鬼使神差點進去陸卿禮的微信,空白的聊天框裡,隻有溫媞在車上時轉過去的紅包,男人還沒接收,也許是在忙?
她不確定。
頓了頓,溫媞點開放大陸卿禮的圖像照片,是散開的藍橙色極光照片,在空中蜿蜒如絲緞般舞動滑落,一張照片,就定格住了最美的自然景觀。
再點開陸卿禮的朋友圈,簡潔得仿佛一眼就能看完他餘生的感覺,攏共就兩張雪景照片:一張是在漫天飛舞的雪花中,一座孤獨的燈塔矗立在海邊,燈光風雪中閃爍。
另一張是大片雪花覆蓋的樹木,一株鬆柏樹枝掛滿了晶瑩剔透的冰淩,陽光透過雲層,灑在雪地上帶著閃耀。
看完了陸卿禮的朋友圈,溫媞返回到聊天頁麵,思忖間腦子想了很多,主動跟他發微信,他會不會以為自己對他彆有意圖?
最後,挨不過心底泛起的不安,溫媞猶豫半天後,緩緩打下文字發送:“陸先生,請您收錢,打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