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次打次……

陸羽跟著Claire哼起了歌詞。

Claire說：“小羽毛，你唱歌，我們都聽得到哦。”

少年輕微的喘息聲也從耳機裡傳出來。

即使看不見，也知道他就在那裡。

莫名的——

很安心。

很驕傲。

由輕及重的伴奏音樂從耳機裡升起來。

陸羽仿佛能看到小謝低垂的腦袋上掛著耳機，手指慢慢推上DJ混音台的按鈕。

陸羽突然有種感覺，在星火遊戲裡，她就是天神之女，無所不能。

Claire的歌聲如病毒一樣感染在場的玩家，音符與他們的靈魂共振，彈跳在每一根神經上。

宇宙戰警藍隊——

出擊！

陸羽心情很好，大聲說：“各位玩家，勝者為王！Go go fire！”

車道上，閃著星光的摩托車引擎轟鳴，鏟車裡的草莓熊舒服地躺在鏟子裡。黑與紅呈基因螺旋狀靠近、粘連、錯開，向著無窮無儘的前路，衝！衝！衝！

第一道激光門像舞龍隊前的龍珠，由一根看不見的木杆子牽引，一個個亮黃色的光環緊咬著前方的“龍珠”，形成一個3D的彈簧圈激光門。

陸羽和Claire擦著肩膀一起衝過去。

藍隊：2。

紅隊：0。

敵隊的一輛佛蘭科爾維特C6（閃電麥昆）跑車、一輛保時捷911跑車（麗莎）和一輛Mack Superliner運輸卡車（麥大叔）呈品字形車陣夾緊陸羽和Claire。

亮紅色的巨大運輸車猛地撞過來，狹長的車廂整個擋在車道中央，比陸羽摩托車還要高的車輪胎在道上打滑，發出“咯吱吱”的空轉聲。

Claire工程車的細長鏟爪轉動，預備，杠杆原理，拋！

草莓熊被拋到空中，飛過攔路虎一般的車廂，同時，胖嘟嘟的身體在空中轉過來，粗黑八字眉向下一撇，手上的泡泡槍出擊，一串串五顏六色的肥皂泡從槍管子裡“噗噗噗”鑽出來。

三輛賽車像洗了個泡泡澡，泡泡越來越大，光線在流淌，車體被泡泡抬起來。

運輸卡車車底打開一條縫隙。

陸羽拉起摩托車頭，身體向一側傾斜，車身橫過來，她的左手撐在地上，以一個45度角，直接從運輸卡車車底滑過去。

肥皂泡泡“啵啵啵”一聲聲炸裂。

幾噸重的車身砸到地上，C6、911、Mark和Claire的工程車同時失控，四車相撞，竄起出幾層樓高的火焰。

本場遊戲隻計隊伍通過激光門的總數。

遊戲開始前，亞裔小姐姐曾提醒：“團結一致，這是你取勝的唯一希望。”

這場遊戲不是爭誰能第一個通過激光門，而是，你是能幫助隊友在這場比賽中生存下來，成功完成比賽。

陸羽的黑色護目鏡迸出仙女棒般的星火，黑色圓腦袋稍稍往天上斜，“大C，上車！”

柔軟的草莓熊成一個拋物線飛起，落下，“砰”一聲，屁股砸在陸羽的摩托車後座，與此同時，粉色槍管對準後方的敵方戰車，一串串發射泡泡彈，“叮叮當當～～叮叮當當～～”響起略顯幼稚的音效。

帥氣十足的黑騎士與可可愛愛的草莓熊前後擠在一輛硬挺的摩托車上，白煙從排煙管裡源源不斷噴出來，靚麗的身姿在車道上颯颯如旋風。

紅隊變換策略，所有賽車排排列，將陸羽和Claire卡在中間，就像發生了一場大型塞車事件。

四輪驅動設備會屈服於水泄不通的車陣。

但陸羽身下是靈活機動的哈雷FAT BOY114型摩托，鋼鑲輻條車輪碾壓過車道，迸出星火，呈“之”字形穿梭於擁塞的車身。

不斷有賽車失控墜毀。

小謝說：“陸羽，來場飛躍？”

陸羽笑出聲：“小謝，surprise me！”

陸羽眼前的道路突然斷裂，鋼筋鐵骨的道路飛翹起來，摩托車轟隆一聲飛上坡，如一個耀眼的星子墜下深空。

草莓熊在後座彈上彈下。

陸羽纖細修長的身子與黑色的摩托車脫離——那樣子，有一些些像《跨越阿爾卑斯山聖伯納隘道的拿破侖》裡法國戰神騎馬飛躍的樣子——當然是筆者開玩笑的！

第2道激光門——

第3道激光門——

第4道激光門——

陸羽和Claire抬起爪爪，乖乖坐好，在過山車進入外場軌道時扮演兩名無辜的遊客。黑色巨龍在排隊的遊客頭頂“哇啦啦”飛過。進內場，紅藍兩隊依舊打得火熱！

第5道——

……

第8道激光門。

機械音播報：“祝賀使用者，藍隊以冠軍姿態，奪取勝利！”

“嘀零嘀零”陸羽耳邊傳來遊戲金入賬的音效，“砰”一聲，滿屏的煙花炸裂特效，一行字從視野鏡頭飄過來：恭喜077號試玩員成功通過所有測試，係統已將Offer發至您的郵箱。星火公司歡迎您的加入。

Claire在燈光亮起前就不見了蹤跡。

陸羽擠在一擁而出的遊客行列中，一點點挪出去。

場館出口，小謝低著頭斜靠在門上，背後是S市難得一見的星空之幕和巨大的灰姑娘城堡。

陸羽走過去。

小謝站直身子，把頭頂的耳機滑到脖子上，抬起頭，淡淡的眸色掃在她臉上，“恭喜你。”

陸羽的手摸上脖子上的銀鏈子，手指勾著冰冷之物，往下沉，在脖子上扣出一道淺淺的紅痕。

這個小動作被小謝捕捉到，他說：“掛著吧。”

陸羽想說什麼。

小謝的手指伸過來，將另一半芯片“啪”一聲插入鏈子。

兩者合二為一，成了一個整體。

再想拒絕的話，就是錯過了最佳時機，陸羽這樣告訴自己。

小謝問：“肚子餓嗎？帶你吃飯。想吃什麼？”

陸羽低下頭，輕聲說：“再逛逛。”

兩人“漫無目的”地在五光十色的迪迪尼樂園裡閒逛。

陸羽和小謝來到灰姑娘城堡前的長道。

美麗的城堡前聚攏著許許多多的遊客。

陸羽說：“我們在這等一等？”

小謝輕輕地“嗯”一聲。

十幾分鐘後，天空降下淅淅瀝瀝的小雨，遊客開始陸陸續續離開。

陸羽抬頭，看著如細針一般從夜幕降臨的雨絲，星空變成了一望無際的黑暗，心中浮起小小的失落感。

毛毛細雨撲在臉上，涼絲絲，軟綿綿，想在臉上改了層棉花。

陸羽歎了口氣，“我們——”

她的話沒有說完，小謝低頭，找尋了一陣子，他淺色的瞳孔突然一亮，跑了出去，再回來時，一條手臂擋在頭頂，另一條手臂上掛著彆人丟棄的野餐布。

小謝把紅白相間格子野餐布撐開來，遮在陸羽頭頂——不是，是兩隻手、一塊布，底下站著並肩而立一高一低的兩塊木頭。

陸羽的手指不自覺勾上銀牌，問：“下雨了，我們不走嗎？”

小謝說：“再等等。雨沒有很大，煙火會說不定不會取消。”

呀——

他知道。

陸羽微微臉紅。

雨越來越大，原本興致盎然的遊客也都掃興而歸。

陸羽問：“還等嗎？”

小謝回答：“再等等。”

最美的不是下雨天，是曾與你躲過的屋簷。（周傑倫）

聽雨的聲音，一滴滴清晰，你的呼吸像雨滲入我的愛裡，真希望雨能下不停。（楊丞琳）

陸羽的餘光悄悄掃到小謝臉上。

他淺亞麻色的發梢被雨淋濕了，一滴雨珠子順著他的太陽穴、眼角、臉頰滑到他淩厲的下巴。陸羽以為雨珠會滴下來的。但那顆被體溫溫潤過的珠子卻倔強地凝著，好像在與陸羽在賭氣。

小謝身體壓過來，“你的肩膀濕了，靠近些。”

嘟——

那滴雨珠終於落下來，滴到了陸羽眉心，然後順著臉頰淌下來，如小魚的尾巴掃過脖子，鑽進T恤的衣領。

陸羽“嘶嘶”發顫。

小謝問：“怎麼了？”

陸羽說：“沒什麼。雨珠子好冷。”

“再靠近些吧。”

他們又等了一會兒。

遊客變成三三兩兩結伴的小貓小狗。

“彆等了——”

陸羽話音剛落，暗色的灰姑娘城堡後麵炸開一個絢爛的煙花，與此同時，激光燈柱直射天際，隱藏在草叢裡的所有音響響起震耳欲聾的旋律。

陸羽一下睜大雙眼，興奮地望向城堡。

小謝的眼簾半垂著，目光清清淡淡，瞳孔裡倒映的不是絢爛的煙花，而是——一個因為看到煙花而興奮得手舞足蹈的小孩子。

雨停了。

你看，要是人生中的某一天，你沒能等到天晴，你能做的就是再等一等，等一等，說不定就會看到雨過天晴的彩虹——哦，不，是煙火。

遊客又像潮水一樣湧來，推搡著兩個人。

就算陸羽拚命踮腳，她沒辦法看到灰姑娘城堡了。

小謝看了眼前麵坐在父親脖子上的小女孩，蹲下來，說：“坐上來。”

陸羽連連擺手，“哎呀呀！我又不是小孩子，彆這樣！”

“啊——”

陸羽叫出聲，她被橫過來扛在小謝肩膀上。

小謝的手環住她的小腿。

陸羽惱怒地拍他的背，不過沒怎麼用力，裝模作樣罷了。

下一刻，陸羽就完全忘了掙紮了，因為灰姑娘城堡上激光燈打上了複仇者聯盟成員的光影，煙火會進入高潮，漫威英雄的背景音樂以交響樂的形式被播放出來。

絢爛的煙火漫天炸裂。

陸羽橫在半空，握緊拳頭，把拳頭伸出去，以一個超人飛天的姿勢朝著灰姑娘城堡前烏壓壓的遊客人頭大吼：“DC萬歲！Long live the Batman！”（蝙蝠俠萬歲！）

遊客中有人轉過頭來，驚訝地盯著陸羽。

小謝笑出聲，越笑越大聲，連身體都在震動，連帶著陸羽也在震動。

“陸羽，你真是太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