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回到房間門口,才發現夜鶯小姐已經把我的日記本送來了。

我撿起地上那本泛著舊時光的日記本,拍了拍封麵上的浮灰,打算待會再好好研究一下。

誰家好人的道具是一個戒指,先不說會不會用,如果定義為輔助位……總不能把原地給隊友求婚。

獲得什麼新婚小兩口buff。

鄰居的門突然被打開,我抬頭看去,一愣。

誰知道我在這裡的房間也被安排在了弗雷德裡克的旁邊,我指尖捏緊了日記本的脊柱,掌心發汗。

對於他們來說,那場噩夢般的經曆已經過去了兩年甚至是三年,可對我來說,那場見死不救的單方麵屠殺,恍若昨日。

弗雷德裡克可能是休息後打算繼續打今天的遊戲額度,也可能是打算去琴室好好的放鬆一下,總之,他不應該看到我。

我看到他的表情是驚訝的,順著他的目光,落點在我右手無名指上那無辜的鑽戒上。

右手無名指佩戴的含義是訂婚或者已經結婚。

我該欲蓋彌彰的解釋嗎?我不動聲色地用日記本遮擋右手。

“日安,克雷伯格先生。”

“日安,烏勒爾先生,你還是來了。”

弗雷德裡克的語氣好像平靜的在陳述事實,又好像在為我惋惜。

惋惜什麼,惋惜一個見死不救的膽小鬼的走投無路嗎。

我沒有看他,扯開話題。

“嗯,聽愛麗絲小姐說,你受傷了現在還好嗎?”

“小傷而已,無礙,你的向導呢?沒有跟著你嗎?”

弗雷德裡克眉頭微皺,看到我身邊沒有彆人,似乎是關心的提了一嘴,我斂下眼眸。

“他已經完成任務了,這裡的遊戲挺費神的,我想先回房間休息了,再會,克雷伯格先生。”

弗雷德裡克輕輕點頭,示意自己聽到了,我進了房間,關上了門。

傷口在背上,我不夠靈活,根本沒辦法完全清理好,我光著上半身,酒精浸濕紗布,我一點一點的擦拭背後的血痕。

酒精清洗傷口是真的好疼,好像有密密麻麻的針不間斷的刺著傷口,我的手在顫抖,最後用繃帶裹住傷口時,動作總會扯到傷口,委屈和孤身的恐懼在疼痛的激發下,擴大到最大,生理鹽水從眼眶溢出。

我又想回家了。

可在那該死的賭約結束前,我沒辦法離開這個屠宰場。

我心不在焉的用繃帶纏好胸脯,換上新的一套襯衫,桌上一袋看上去不小的布袋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打開一看,是紫薯,亮晶晶的水晶在燈光下折射出誘人的光澤。

我數著桌上憑空出現的紫薯,估計是上局遊戲勝利的獎勵,上局最後奈布為戚十一抗刀,最後美美四出。

莊園裡又多了一個掉小珍珠的宿傘之魂。

一共是40枚紫薯,想到莊園老登給我定的車票價格是三百萬紫薯,也就是一共要勝利7萬5千場遊戲,莊園內的硬性規則是每天必須參與3場遊戲,排位時間還是老規矩,12點到14點,18點到22點。

隻按照莊園內的規矩,3場還每場必須贏的前提下,需要25000天,也就是60年。

如果失敗了還得翻倍,就是600萬。那就是120年。

排位計算分和原來在遊戲裡玩的差不多,越高的段位獲得的紫薯越多。

我一直都不明白那莊園老登的賭約有什麼用,如果是希望我可以離開莊園,那為什麼還有30天的時間限製和那翻倍的紫薯。

從賭約上來看,我完全是占便宜的那一方。

而且更是在我當時頹廢狀態下伸來的救命稻草,也是捷徑。

莊園老登什麼時候會做虧本買賣了。

等等,是紫薯。

我麵色不佳的拉開抽屜,拿出那卷羊皮紙,上麵的真實身份幾個字濃墨重彩,多了一條紅色的下劃線,像是在嘲笑我的魯莽。

莊園主這一手好算盤打的,珠子直接崩我臉上了。

真實身份,是除了作家烏勒爾之外。

哪怕是我的中文真名,這也是一個全新的社會身份。

許久未碰的政治書上的社會身份定義狠狠的抽了我一耳光。

我後槽牙咬的牙齦發疼,我說哪裡來的這麼便宜的買賣,翻倍的紫薯哪怕我不吃不喝,也要進行上萬場的遊戲。

上萬場,我會被熬死在這個莊園的。

我長籲一口氣,儘量心平氣和的把那卷該死的東西丟回抽屜,砰的聲關上抽屜,再翻開日記本。

一目十行的瀏覽完,我合上,再打開,再合上,再打開。

莊園老登終於是瘋了嗎。

誰家好人用手持物還得說台詞的?

我懸著的心終於是死了。

26

又一次出現在遊戲大廳,彆看我還好好的站在書架麵前看著書架上的書脊發呆,實際上我人站在這裡,已經死了好一會了。

旁邊排隊參加匹配的隊友——

站在書架邊用絹布擦拭著音叉的弗雷德裡克。

坐在一邊小圓桌邊激情討論機械構造的特蕾西和盧卡。

高冷的不屑於跟下等人一起交談獨自坐在一邊翻閱地圖的萊利。

沉默寡言,雙手交合站在一邊不知所措的安德魯。

我兩眼一閉,點下匹配鍵。

大不了我遛鬼。

繆斯花紋碎裂,我又回到了熟悉的準備餐桌前。

地圖是【紅教堂】。

下一秒,隊友們同時出現在餐桌的空位上,估計是組隊的,我偏頭一看。

盧卡,特蕾西,還有安德魯。

“嘿,你就是新來的小說家先生嗎?”

盧卡率先開口打破這沉默的氛圍,好奇的打量著我。

“嗯,叫我烏勒爾就好。”

我點頭,撥弄著坐在我麵前餐桌上東倒西歪的小窺視者。

“我是盧卡,職業囚徒,這是特蕾西,職業機械師,他是安德魯,職業守墓人,嘛,不用擔心,如果上椅子了,安德魯會救你的——”

盧卡聲音活潑,依次介紹了身邊的兩個隊友,臉上還帶著笑。

好像在這裡麵對狩獵,真的隻是一場遊戲。

特蕾西友好地和我招招手,俏皮的眨了眨眼。“你好呀,烏勒爾。彆擔心,安德魯救人可是很厲害的。我就負責修機啦。”

安德魯沒有說話,瑟縮了一下肩膀,最後點頭。

我腦子裡的警鐘狂響,好像有一撮電流從腦海中一穿而過。

我熟練的揚起社交笑容,“那真的是太好了,拜托你了,安德魯先生,我今天還沒打幾局,總怕自己掉鏈子呢。”

莫名其妙的善意,我把這歸咎於盧卡在監獄前貴公子的習慣性社交,然而接下來的一句話,把我釘在位置上。

“怎麼會,我聽諾頓說你可是遛了宿傘5台機呢,不用謙虛啦,烏勒爾。”

“聽起來好厲害欸,烏勒爾先生,接下的遛鬼重任就拜托你啦!”特雷西在一邊附和。

看起來,盧卡是他們這個小隊的領頭人。

我側目觀察著盧卡。

盧卡的眼距長,眼尾微微向上翹,森密的睫毛下是一雙如綠珀般透亮的眼睛。

他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說話間那目光都不曾離開我。

好奇嗎?總感覺自己被視奸了,我雙手交扣,平靜的看著他,後背汗毛豎起。

該怎麼形容,就好像是貓兒找到了新的小毛線球,好奇的用爪子撥弄著粗糙的線頭。

我長舒一口氣,被背刺後如墜冰窟的感覺讓我指尖發涼。

我悲哀的看向那紅色幕布後。

我還來得及把諾頓和盧卡的嘴巴封死嗎。

在遊戲的最後一秒,我屈指撐著太陽穴,微側頭,衝盧卡爽朗一笑。

“包在我身上,相信我,盧卡先生。”

“你不會後悔的。”

你會後悔的。

27

繆斯花紋在我眼前碎裂,一陣眩暈後,我眼前出現一堵可以推的危牆。

是大推,監管出生點不在墓地就在教堂裡麵。

運氣再差點,他就在紅地毯那裡。

我沒有摸機子,選擇就近找了個角落貓起來,我現在就怕是那個該死的英國紳士。

細微的水聲從遠方傳來。

不是傑克,我抬頭看隊友發送的信號。

我借著他們發信號的時間,確定了盧卡的位置,在小房那裡。

指尖摩挲著無名指上的戒指,鑽石在昏暗的光線下依舊閃閃發光。

小房內總會有一股陳舊的黴味,也許最近莊園多雨天,時值盛夏,風吹雨打也是正常的,在這永恒的莊園裡,總得給求生者們一點時間流逝的概念。

這是莊園主的原話,當然是由夜鶯小姐轉達的。

而在這永恒的時間裡,盧卡有充裕的時間進行永動機的試驗。

他會為了這一項偉大的發明獻出一切。

哪怕是自己的生命,這對他來說也是一項崇高的犧牲。

盧卡踏進小房時一皺眉,踩地蹭掉腳底的泥,不免嫌棄起這破爛的地方,收到隊友的信號,推斷出這一局的監管是格蕾絲小姐,跟他保持著安全的距離,而且聽了他們的賽前話,大概率會去找那位新來的。

當然如果格蕾絲小姐失去人類本身最偉大的東西——好奇心,那當他沒過這話。

他不介意在空閒時間給自己找一點無關緊要的小樂子。

盧卡摸上密碼機,蹲下鏈接小門那台機,和往常一樣,不緊不慢的敲著鍵盤。

直到聽到逐漸逼近的喘息聲和跑步的聲音。

皮鞋踩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響聲,我平緩著跑動帶來的急促呼吸,緩步走近,從後麵摸上盧卡這台機。

“好巧啊,盧卡先生。”

“這是我的機子,烏勒爾。”

盧卡語氣明顯不耐煩,對於一個修機位來說,這個態度也是正常。

他總會有機會碰到一些沒腦子會和他搶安全點修機的隊友。

“彆這麼不耐煩——盧卡先生,我馬上走。”

我雙手鬆開機子,舉起做了個投降的姿勢。

盧卡眉一挑,新來的怪好說話?

下一刻他否定了這個想法,他被強製進入交互環節了。

“尊敬的盧卡先生,在我心中你如同高懸於天穹的月神,高冷而無情,即便我無數次的在廊下與你相逢,你總會用那沾了梔子花香水的絹帕揮向我,無情的將我轟出您的花園。”

我單膝跪地深情款款的看著盧卡,拉過他的手,在他的手背落下一吻,實際上我的腳趾已經繁忙的乾出了一個芭比之夢想豪宅。

我聲情並茂的念出自己當初寫小說中寫的腦殘告白,一枚白銀色的素環戒指出現在我手上,隨著我聲情並茂的念詞,一顆青色的寶石逐漸顯現在素環上。

盧卡頭一次碰到這種稀奇古怪的交互技能,他還隻能單方麵的被動接受。

還有這是什麼……技能前搖嗎?

盧卡的心一點一點冷了下去,他不該來打這個遊戲,他應該待在實驗室和寶貝的實驗貼貼。

“我願意為您獻上一個微不足道的膽小鬼赤忱的心臟,獻上他全部的愛意,你願意拋棄一切偏見,拋棄你優渥的生活,與一隻見不得光的老鼠,在這孤獨的世界攜手同行嗎?”

盧卡抓狂,盧卡麵無表情,盧卡心如死灰。

盧卡麻木的回答。

“我願意。”

在他說話間,我把戒指套在了他的小拇指上。

“【契約】成立,不客氣,盧卡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