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怎麼戴上口罩了?身體不舒服嗎?烏勒爾。”
走出愛麗絲的房間,奧爾菲斯關切的詢問道。
我裝模作樣的咳嗽幾聲,用虛弱的聲音回答。
“是這樣,今天午休的時候沒有蓋好被子,有點感冒,沒什麼事我先回去休息了。”
“不吃點東西?管家先生說今天沒有見到你出現在餐廳。烏勒爾。”
奧爾菲斯又端起了那一副慈父的麵貌,我欲言又止的看著他。
“你是真想當我監護人嗎?奧爾菲斯。”
我掉頭就走,奧爾菲斯握住了我的手腕,他的力氣很大,我回頭瞪他一眼,他含笑像看任性的小孩一樣,看著我。
“好了,不說這些,”奧爾菲斯屈指勾起我的口罩下扯,我偏頭抗拒他的動作。
他兩指捏著我的下頜,力道極重,捏的我骨頭都痛,指尖如羽毛一般輕飄飄地摸過我的側臉,綢布布料摩挲臉那巴掌痕跡,癢癢的,帶著細密的痛。
“這誰打的呢?烏勒爾。”
我腦海裡的警鐘緊急拉響,直覺告訴我,現在的奧爾菲斯很奇怪,很危險,腦子告訴我,奧爾菲斯就是有病,管那麼多,誰慣著他。
我放空大腦,已讀亂回。
“是獎勵,怎麼,奧爾菲斯先生,你也想要嗎?”
我手撫摸上他的手背,貼著我的臉,我暢快的笑了出來。
“我不介意把這個獎勵也給你一個。”
奧爾菲斯的眸微眯,那原本棕褐色的眸隱隱透著紫光。
“那真是我的榮幸。烏勒爾。”
15
奧爾菲斯是個瘋子。
我坐在餐桌前,細嚼慢咽的吃著管家剛剛端上來的意麵。
奧爾菲斯前不久按著我來到餐廳吃東西,還坐在我對麵,就那麼盯著我,好像我吃飯有多香。
剛剛卻又好像理智回籠,和我道歉後就說要回房間休息了。
我把意麵吃乾淨後,也回房休息去了。
管他呢。
翌日晨時,我在餐廳內看到了遲來的諾頓·坎貝爾,愛麗絲小姐也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擔憂的,望了望正大快朵頤的諾頓。
我衝愛麗絲點點頭,動動刀叉草草的吃了些東西。
“莊園主請各位吃完早餐後,搭乘莊園的車,前往下一個地點。”
神出鬼沒的管家推著餐車收下各位的餐盤,發出最後的公告。
最後的目的地——不歸林。
我和愛麗絲是同乘一輛車過去的,借著司機的視野死角,我貼著座位,把裝有七弦琴的瓶子滾到愛麗絲旁邊。
【它會保護你。】
瓶子上的標簽是這樣寫的。
我在心裡補充。
不那麼痛苦的死去。
愛麗絲笑起來唇邊有顆小酒窩,陽光拂過她的金發,好像連阿波羅都為她的笑而動容,為她披上金色的鎧甲,祝福她這一路順遂。
“謝謝你,烏勒爾先生。”
她朝我對口型無聲的說。
可我知道,她會死。
我和個膽小鬼一樣,哦,不對,我就是個膽小鬼,徹頭徹尾,我偏頭不去看她。
好像這樣我的愧疚就會降低。
實際上並沒有作用,我和愛麗絲被分彆從入口帶到林子中。
林子的沿路布置著篝火,火焰燎燎,像要突破著光線暗淡的森林。
我摘下眼罩,入目是那標誌性的木屋。
哦……劇情必死點。
我走了進去,室內唯一的光線是從門這打進來的,櫥櫃上擺放著各式各樣的小玩意,我拿起一個水晶球,裡麵的小人在冰天雪地裡舞蹈,看場景,很像是廢棄前的軍工廠。
裡奧的回憶。
再拿起另一個旋轉木馬式的音樂盒,盒子下麵標著一串英文字符。
喧囂馬戲團歡迎您。
月亮河公園。
我想我不用再繼續看下去,我把東西放回原處,出了小木屋,在附近幾個堆放雜物的地方貓了起來。
劈裡啪啦的電機破譯聲從遙遠的地方傳來,我掰著指頭計算著時間和活下去的幾率。
普林尼夫人常年戶外工作,打不過。
奧爾菲斯會不講武德變成噩夢,打不過。
愛麗絲,沒她事。
弗雷德裡克,試過了,打不過。
諾頓·坎貝爾昔日的礦工,實在不行還能和奧爾菲斯一樣不講武德的變愚人金,打不過。
哦,原來我才是那個菜鳥。
最後給我的選擇隻剩下,等他們打起來,我最後上場收割,哦不,幫忙。
認識到這個現實,我又縮了縮身子,無聊的看著太陽漸漸落下,腦海中構思著新篇小說的大綱,用以打發著這糟糕的時間。
劈裡啪啦的電機破譯完成的提示聲音從午間響到了夜幕降臨。
“烏勒爾先生?”
在我趴在廢棄木樁上,支著腦袋昏昏欲睡的時候,我聽到了,弗雷德裡克的聲音。
他的腳步很輕,聲音也帶著不確定的顫抖。
我回頭一看,好家夥。
弗雷德裡克現在的狀態算得上狼狽,酒紅的禮服外套被火焰燎燒的破舊,煙灰黏在上麵,背部那一塊是重災區,他胸腔震動喘著氣,明顯剛剛經過一番打鬥逃了出來。
他白皙的臉上也沾染了黑色的灰塵,頭發散亂,唇邊有青紫的淤痕,腹部和肩部外的衣衫染上了暗色的痕跡。
我遲疑的起身,“你,碰到了什麼,克雷伯格先生。”
弗雷德裡克下意識的想回頭,他才反應過來他現在的模樣又有多狼狽,他握緊了自己的紳士杖,像握緊他最後的希望。
弗雷德裡克控製著自己的聲音,儘可能平靜的回答。
“嗯。我碰到了一個戴著鳥嘴口罩大概有7,8英尺高的怪物,如果不是坎貝爾先生和記者小姐,我現在……”
弗雷德裡克沒有繼續說下去,意思已經很明確了。
奧爾菲斯嗑藥了,自己磕還不夠,還帶上了大家一起嗑。
連他的同伴,弗雷德裡克,諾頓都沒有幸免。
“那……”
我剛想詢問弗雷德裡克有沒有見到過普林尼夫人,他突然撲過來,把我按在地上,一手捂住我的嘴,一手還怪貼心的托著我的後腦勺。
手杖掉落在地,發出悶聲響。
巨大的不屬於人類的影子照過這片幸存的小避難所。
噠——噠——噠——
拖遝的,沉重的腳步聲宣告,這真的是一個怪物,並非人類。
我看著那詭異的影子,陷入了沉默。
我茫然的眨了眨眼睛,這次的距離比上次更近,白色的劉海溫軟的搭在我的額上,我看到弗雷德裡克那白色的睫毛如落雪的鬆枝顫動,他的眼睛,真的很好看。
砰砰,砰砰,砰砰。
我不知道是吊橋效應還是我原本就對弗雷德裡克懷就有意思,我聽見我的心臟惴惴不安的激烈的跳動著。
弗雷德裡克倒是心無旁騖的觀察著噩夢的動向,時不時的眼神對視,都會讓他和觸了電一樣飛速的移開。
直到噩夢走遠,我和弗雷德裡克才分開。
“不好意思,烏勒爾先生。”
他起身拂了拂衣角。
“嗯,”我坐起來,抬頭看著他。“你知道怎麼出去吧,還有,你的傷口。”
“不處理的話,你或許死在這裡。”
16
為了安全起見,在用隨身繃帶為弗雷德裡克包紮好後,我和他一起行動。
“你的左手,怎麼了嗎?烏勒爾先生。”
弗雷德裡克看出我動作的遲緩,他看向我,似乎想探究什麼。
“之前碼頭搬貨被砸到了。”我張口就來謊話,坦然的把事情推給了之前壓榨我的公司。“當時沒錢,沒怎麼處理,落下了舊傷。”
弗雷德裡克低下頭,“很抱歉。”
“沒事,一起離開這裡才是關鍵。”
我不知道我又立下了flag,當時隻想扯個話題而已。
現在想來,賽前立flag就是最愚蠢的行為。
我迎著風拽著愛麗絲狂奔,諾頓的哀嚎聲,普林尼夫人的尖叫聲,都被我甩在身後的小木屋。
弗雷德裡克在破譯最後一台電機。
愛麗絲很堅強這是我知道的,知道噩夢就是她的童年玩伴時,她堅決的,想留下來。
“你會死的,愛麗絲。”我焦急的,告訴她,她這麼做的結果。
“我知道,烏勒爾先生。”愛麗絲拿出了我給她的那個小瓶子,她蜜糖色的眼眸裡閃爍著堅毅的光,“但我必須帶他回家。”
她喝完了。
傻姑娘,我又不是……真的好人。
噩夢沉重拖遝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時間留給我們的,不多了。
16
莊園內的警笛長鳴,大門連通電閘,我上前點著按鍵。
火焰燎過我的衣角,血腥味彌散在鼻尖。
愛麗絲倒下的那一幕還刻在腦海。
“烏勒爾先生,快跑!”
愛麗絲在衝我喊時,噩夢那長筆尖穿過她的右胸口,油黃色的筆尖上凝著屬於愛麗絲的血珠,火焰的浮灰沾染在她白皙的臉上,帶著解脫一樣的笑。
“我會帶他回家的。”
弗雷德裡克呢。
他在點大門的時候,被噩夢傳送過來,被拖走了,就像女傭清理完臟東西用的破爛抹布一樣,清理完,就被丟進垃圾桶裡,我知道,他一直在看著我的方向。
但他沒有說出來,而我從頭到尾,都沒有聽見弗雷德裡克的哀嚎。
我蹲在附近的建築物後麵,捂住嘴,克製著自己的嗚咽,生理鹽水因為情緒激動刷刷的從眼眶內流出。
最後,還是一個人都沒救下來。
我拖著疲憊的身體,用儘最後一點力氣走到大門儘頭。
臉蛋和泥土親密接觸,我抓住了那簇雜草,我聽到了有人在悲鳴,那聲音越來越近,直到聲嘶力竭,我的嗓子乾裂的發痛,我才反應過來,那是我。
我在悲傷。
我站不起來了。
失血的眩暈感讓我在現實和幻境裡徘徊。
愛麗絲向我伸出了手,她身體透明,周身圍繞著白霧。
“走吧,烏勒爾先生。”
我抬不起手,頹廢和自怨自艾的嚴重軀體化反應,讓我不停的顫抖。
可沒有人能幫我了,我硬撐著,從地上爬起來,一步一步,走進了迷霧之中。
在徹底失去意識之前,我跌入一個冰冷的懷抱,一道沉穩的女聲在我耳邊低語。
“歡迎來到,歐利蒂斯莊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