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一句春不晚,我便到了真江南。

江南之美,向來毋庸置疑,尤其是那如煙似雨的水鄉景致,朦朧而又飄渺,仿佛一幅流動著的詩意畫卷。即便時光已悄然流逝百年之久,但當再次凝視這片土地時,它依然美得令人心醉神迷,宛如詩詞歌賦中所描繪的那般,移步易景,皆散發著無儘的魅力。

就算是隔著那一層薄薄的帷帽,世間的絕妙詞章和如畫美景仍能毫無遺漏地映入魚筱的眼簾,不禁發出由衷的慨歎:“這杭州如今可是比從前熱鬨得多呢。”

至於這個“從前”究竟是多久之前,魚筱自己也難以確切回憶起。腦海中的記憶已然模糊不清,隻依稀記得,最初的時候,這裡哪裡稱得上是什麼魚米之鄉啊,不過隻是一個荒僻簡陋的小小漁村而已。

一旁的陸小鳳聽到這番話語後,自然不會讓話掉在地上。他微微揚起頭來,自信滿滿地說道:“那是自然,現今杭州能夠彙聚如此眾多的商人,實際上還得多多歸功於我的一位好友呢。”

隻見他臉上洋溢著無比得意的笑容,那眉飛色舞、神采飛揚的小模樣,簡直就像一隻剛剛打了勝仗、昂首挺胸的驕傲小公雞!不知情的人見了,恐怕真會誤以為是他有多大的能耐,才造就了杭州城如今這般繁華昌盛的景象。

隻聽得一聲輕笑,魚筱被他這副樣子給逗樂了,一雙美目彎成了月牙兒狀。很是配合地上前一步,故意擺出一副疑惑不解的神情,嬌聲問道:“哦?既然如此厲害,那麼敢問咱們這位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陸大俠口中所說的那位朋友究竟是誰呀?”

她這話雖是用哄小孩子的口吻說出來的,但聽起來卻又帶著幾分調侃之意。

一旁的西門吹雪聽到後,心中卻不由得泛起一絲異樣的感覺。或許是因為從下馬車開始,一路上眼前這人的目光始終未曾落在自己身上,此刻竟讓他覺得有些許不自在起來。

陸小鳳正欲張口回答,卻冷不防被西門吹雪出聲打斷。隻見西門吹雪麵色淡然如水,輕聲說道:“到了。”

說話間,他腳下步伐看似隨意,實則迅速異常,身形一閃便已搶到前麵去,恰到好處地擠進了兩人中間。這一番動作行雲流水,毫無破綻可言,仿佛隻是自然而然發生的一般,就這樣不著痕跡地將陸小鳳和魚筱二人分隔開來。

二人自然沒有感覺到什麼,隻是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的這座小樓,完全被這吸引住了似的。江湖上傳言,都說在江南有這麼一棟神奇的小樓,終年四季鮮花綻放,哪怕是嚴寒的冬日,依舊能看到百花爭豔、姹紫嫣紅的景象。

這片繁華喧囂塵世之中的寧靜角落,宛如世外桃源一般,令人心曠神怡。滿目的繽紛色彩和馥鬱芬芳,無疑是一場視覺與嗅覺的盛宴,讓人賞心悅目到極致。

“當真是,鮮花滿樓啊。”魚筱情不自禁地輕聲低語,她的聲音如同微風拂過琴弦,落入了讓人的耳尖。

“嘿,魚筱姑娘怎麼會知曉這小樓的主人乃是花滿樓呢?”陸小鳳臉上掛著一絲狡黠的笑容,大搖大擺地走到樓下,插著腰、仰起頭來朝著樓內高聲喊道:“花滿樓,我今日可是領著好朋友專程來看望你啦!不知道你這裡可有美酒佳肴招待我們呐?”

話音未落,二樓一扇原本半掩著的小巧窗戶忽然從裡向外推開。一玉樹蘭芝的身影出現在窗口處,花滿樓,手中正提著一隻精致的澆花水壺,麵帶微笑,如春風拂麵般溫暖和煦。

“好酒好菜當然是時刻準備著的。隻是不知陸兄此次又給我帶來了幾位江湖上的豪傑好友?”

此話一出,魚筱輕輕地用纖細如玉的手指捏住薄紗一角,微微向上掀起。透過那層薄薄的輕紗,借助著靈劍所擁有的敏銳感知力,遠遠地將目光投向了花滿樓所在之處。

原是花滿樓的雙眼已失去了焦點,顯得空洞無神。很難想象,眼前這個氣質溫潤儒雅、如同美玉雕琢而成的翩翩公子,竟然會是一位雙目失明之人。

“那我可得好好帶你認認!”陸小鳳興奮地搓動著雙手,臉上的笑止不住。讓朋友也成為朋友豈不是一大樂事?

他一邊邁著步子與魚筱二人並肩而行,一邊不停地向他們講述著關於花滿樓的種種事跡,尤其是誇讚花滿樓在養花侍弄花草以及照料各種物件方麵的非凡的技藝。

就在陸小鳳滔滔不絕的話語聲中,一行三人來到了這座名滿江湖的小樓中。

二樓的憑欄處,花滿樓正從樓梯上徐徐而下。儘管他的雙眼無法視物,但他行走之間步伐穩健輕盈,仿佛能夠清晰地感受到周圍環境的每一處細微變化。動作自然,絲毫不見半點盲人應有的遲疑和笨拙,就如同正常人一般從容自在。

“你這陸小鳳,可是又沒錢吃酒了?”花滿樓麵帶微笑,語氣溫柔而又略帶幾分調侃之意。他雖然身為一介文人雅士,但卻全然沒有那種傳統讀書人常有的迂腐之氣。相反,調侃起好友來更是遊刃有餘。

麵對花滿樓的打趣,陸小鳳絲毫不以為意,反而豁達地笑了笑。他伸手輕撫著自己原本應該生長著兩撇標誌性小胡子的地方,如今那裡卻是一片光滑,心中不禁湧起一絲惋惜之情。

不過,他很快便調整好了心態,自我安慰道:也罷,就讓這兩撇小胡子也算是‘死得其所’了。便一轉頭介紹起來身邊的二位“這兩位是我的好友,專門帶給你認識認識。”

顯然,他早已經對這活計輕車熟路,大大方方地向雙方介紹,“七童,這位是萬梅山莊莊主,大名鼎鼎的‘劍神’西門吹雪。他身旁的這位是魚筱姑娘。”

“西門兄,魚筱姑娘,這位是我的好朋友,花南樓花七童。”

雙方問了好,便已經算得上是相識。

西門吹雪等這花滿樓也交完了,便不知怎的視線又飄到了身旁之人的身上,卻見魚筱的美眸正一眨不眨地落到剛認識的花滿樓身上。

聽得她說,“花公子,你這眼睛……可是被人刺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