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時節,路邊已經掛上了一層白霜,黃澄澄的柿子也隻餘下零星幾隻掛在樹梢上。
長安郊外灶兒村,木門被輕輕的叩響。
身形消瘦的婦人開看門瞧見不是自己想的人有些失落,卻也勉強的扯出一個笑來。
一個穿著麻衣布條束發的年輕姑娘提著一隻竹籃子探頭進來,看見婦人這才道明了來意。
“二丫啊,怎麼了?”
“趙嬸子,我家的一些蘆菔收了,娘叫我送一些過來。”
將手裡頭的竹籃提起來給婦人看,婦人笑著接過,“煩你跑一趟了,帶幾個柿子餅回去吃吧。”
“得嘞,謝謝趙嬸子了。”
叫二丫的小丫頭聽到柿子餅登時一雙細長的眼睛笑的隻剩下兩條縫,可見她對那柿子餅的喜歡。
二丫探頭往院子裡瞧,“趙嬸子,杏娘去長安城裡頭回來了嗎?”
趙嬸子,“二丫是來找杏娘一起玩吧?”
二丫沒見著人,有些失落,"趙嬸子,杏娘還沒回來嗎?”
杏娘是趙嬸子的女兒,也是他們這灶兒村裡最機靈聰慧的姑娘。
二丫曾經不知一次聽大人們談論過,要是杏娘不是出生在他們這平頭百姓家,定然是個了不得的姑娘呢。
不過杏娘現在也很了不得,就拿那柿子餅來說,往前重來沒有人能想到把柿子曬成餅子吃呢。
村裡的孩子都喜歡跟杏娘一塊玩,二丫自小和杏娘一起長大,也和杏娘關係最好。
“這會兒她正在地裡頭呢。”
“那我去找杏娘玩兒。”
“快去吧。”
見著二丫開心的走遠離,趙母愁苦的臉上也帶著些笑意,可是隨後想到即將要繳納的稅負有忍不住歎了口氣。
農家人一年到頭就指望著地裡頭這點東西過活呢,加上賦稅嚴重,農人也未有這個時候清閒些。
可她們家今年情況特殊,家中這般情況實在是苦了孩子了。
她和夫婿隻有兩個孩子,她自己身子骨不好,男人又去服役去了。
如今孤兒寡母的,家中又實在不富裕,這日子當真是叫人難熬。
兒子不過是七八歲,如今女兒當家,趙梅不止一次痛恨自己的身子骨不爭氣。
一家子的重擔都壓在女兒身上。
杏娘自從她爹去服了徭役以後就沒有閒下來過,眼看著一個十五歲的小姑娘撐起來一個家。
要命的是如今杏娘到了定親的時候,這還沒著落,今年的賦稅怕是要翻上五倍。
村外
杏娘家的地在最東頭,離家裡的距離是是村人當中最遠的。
此刻秋意漸濃,地裡頭的作物幾乎都收了上來,唯剩下杏娘家的幾畝地上還帶著黃綠色。
杏娘穿著一身本色麻衣,一頭烏發全部用木簪豎起,露出光潔的額頭,白皙的麵龐一雙圓圓的杏眼機靈又可愛。
眼裡滿是生氣,秀氣的鼻子,小巧的嘴唇,也是這長安難得的佳人。
何況在這大家都麵黃肌瘦的百姓裡頭。
年年的徭役叫普通百姓飯都吃不飽,勉強維持不餓死。
雖說是太平的世道,可是朝廷連年征兵攻打匈奴,家家戶戶的日子也不太好過。
衣服也都是些土灰色,乍一眼看過去有些壓抑,隻有富貴人家才會去追求衣裳好看不好看。
時下的人都隻能穿粗布麻衣,綢緞那是貴人才能穿的,就算是有錢的商賈也不成。
至於顏色,那就更是叫人無語凝噎了,等級製度太過分明,叫百姓隻允許穿本色的麻衣。
不允許有其他顏色,這對於一個愛美愛俏的姑娘來說,無疑是個晴天霹靂。
雖說大多數平民活著就已經夠艱難了,誰還會去關心穿衣打扮呢?
杏娘不同,她喜歡打扮,也愛搗鼓各種稀奇的東西。
不管是先前的豆腐還是秋日的柿餅,都是沒見過的。
瞧見地裡一片狼藉,瓜藤被翻了起來,好些葉子都便的稀巴爛。
乍一看,還看見了橙黃色的瓜瓤。
剛背著背簍到地裡來的杏娘看著地裡頭情況無語凝噎,最終沒忍住心裡的火氣,“那個把老娘的南瓜糟蹋成這樣!”
地裡頭的南瓜全部裂開稀碎,心痛的捂住胸口,咒罵那個糟蹋了自己東西的人。
這可是她好不容易才種出來,算是冬天過冬的糧食的。
“這下好了,就剩下種子了。”
灶兒村民風淳樸,鄰裡之間的關係都極好,如今陳家就剩下母女二人,大家夥能幫襯的都會幫襯些。
農家人就指望著一畝三分地呢,哪裡會有人做出這種沒良心的事情來。
陳杏暗自在心中腹誹著: “怎麼能這麼到倒黴,穿到這個鬼地方,既不是公主也不是貴族小姐。”
“還物資匱乏。”
“小花自己過冬都要命,好在也不全指望這點。”
杏娘全名叫陳杏,小時候就過來了,算是胎穿,十四歲以後恢複了現代記憶。
落差太大,好在這輩子以後有了愛護自己的爹娘,陳杏這個現代社會寡情緣的姑娘覺得也沒什麼不好的。
爹爹陳大牛是個木匠,趙梅也時常做些零散的活計。
家裡頭地雖然隻有幾畝,好在有一門手藝,不是大富大貴。
卻也比飯的吃不上的好多了,可惜如今娘的身子骨不太好,阿爹去了服徭役。
還有一會小屁孩弟弟。
手藝沒了,阿娘身子骨又不太好不能做重活。
眼看著幾年就要到交不起稅的地步,這個冬日日子也不曉得能不能過去。
陳杏前世是個博主,會的東西很多,她也信心滿滿的能帶領全家致富。
恢複現代記憶的陳杏隻知道這是個落後的古代世界,很多東西都沒有。
不知道皇帝是誰,也不知道是空架世界還是知道的王朝。
孩童的世界很小,小陳杏的世界也隻有灶兒村那麼一小片地方。
直到去年陳杏十四歲聽到了長安街上人人都在議論的少年英傑,18歲得陛下封為冠軍侯,人人羨慕。
一時間長安城有多了一個新的權貴,百姓私底下多了個閒談對象。
十八歲的萬戶侯,光是聽聽就覺得不得了。
對此,陳杏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有時空架有空架的好處。
不巧的是,前世她也知道一位冠軍侯,正巧十八歲得封冠軍侯。
陳杏想孫二娘詢問那冠軍侯的名諱,得了孫二娘一臉我懂,杏娘長大了的表情和挪耶。
“那冠軍侯我聽人說是姓霍,那可不得了哦””
“杏娘也到了說親的年紀了,想找個什麼樣子的?”
在聽到孫二娘說那冠軍侯姓霍,她們大漢還有一位姓衛的大將軍和一位衛姓皇後以後很不得昏死過去。
對於孫二娘說的說親,對此陳杏隻能苦笑不說話,謝謝,不用了。
穿成漢武帝時期的一個貧家女,對此,陳杏想說謝謝你,穿越大神。
誰不想看看帝國雙傑的英姿。
陳杏也想,但是她不想當漢武帝治下的普通百姓啊。
好在不幸中的萬幸,陳杏在恢複記憶以後還得到了一個位麵交換係統,時隔一年,連接到的位麵隻有一個,還是個原始社會。
阿花就是原始部落裡麵的一個普通人,靠著和陳杏交換的一些東西,陶罐火石之類的成功成為了部落首領。
也替陳杏尋找著各種作物。
不管是原始部落的阿花,還是西漢的陳杏,冬日對於他們來說都說不好過的。
即使陳杏有再多的本事也無濟於事,壓根使用不出來。
今年春季,阿花終於找到了野生的南瓜,陳杏大喜過望,南瓜這東西不好吃,但是都要餓死了,誰還在乎好不好吃。
日日吃豆飯吃的人想吐,這南瓜陳杏親自播種下去,如今收貨,十分期待。
看到自家的田地一片狼藉,如何不叫陳杏青筋直跳。
陳杏蹲在地上觀察,南瓜果實堅硬,很難摔開,眼下一片稀爛的瓜果乃是馬蹄子給踢壞的。
踢壞的瓜收拾收拾還能吃,確實不能長久的存放了。
空氣中還彌漫著南瓜的清甜,將藤蔓揭開,陳杏鬆了一口氣,隻是麵上看著嚇人些罷了。
很快一個發現叫陳杏氣的翻了個白眼,險些沒厥過去。
無他,隻因為瓜和瓜蒂的接口處有明晃晃的刀痕,顯然破壞南瓜地的人不僅僅踩壞了她的南瓜,還偷走了幾個。
她家裡的地不多,爹去服徭役以後,這幾畝地都是陳杏在收拾,她規劃的很好什麼該種什麼。
二丫過來的時候就瞧見了地裡的狀況,不敢多問這是咋了。
但是二丫心裡也清楚,這定然是長安城裡頭的那群權貴子弟乾的。
沒多說,二丫便幫著杏娘一起收拾起來。
摔壞了的南瓜陳杏都仔細的把南瓜子收集好了,打算放到簸箕上晾曬,等到明年再進行播種。
南瓜靠陳杏一個人收顯然是不太可能的,好在前些年富裕的時候。
阿爹陳大牛在田邊壘了一間小屋子,陳杏便先把那些南瓜收在了屋子裡。
顯然,小屋子真的很小,顯然把南瓜搬進去是個錯誤的決定。
小屋子裡頭還有一些陳杏今年收集來的工具。
於是乎,陳杏隻能把南瓜靠牆壘著,明日再推著板車收回家。
將南瓜藤蓋在南瓜上,用以遮擋,今日的事情就算是做完了。
天色不早了,再不回家阿娘就該要當心了。
在村口,杏娘和二丫分彆,地裡頭踩壞的南瓜杏娘和二丫對半分了。
不馬上吃完就容易壞掉。
好在今日還有其他的收貨,今日陳杏一是收拾南瓜,二是采些可以染色的植物。
路上異界交換係統發出一聲叮咚聲音,提示又新的消息。
不用猜就知道是誰,一年來她的積分也隻有68個,離一百積分開啟第二個位麵還遠的很。
不過想想也是,她能接觸到的和阿花也大差不差。
阿花需要陶罐,需要火石,需要布匹和鹽,陳杏需要肉食,需要各種各樣的種子。
如今阿花的部落已經開始種植模式了,要是遲遲開啟不了第二個世界,那麼陳杏就真的要自力更生賭一把了。
平民階層能接觸的東西和能得到的東西都十分有限。
穿越四大神器,造紙,肥皂,玻璃,冶鐵,陳杏已經可以排除三個了,肥皂也很難,先不說這裡的豬瘦骨嶙峋,壓根就沒肥肉。
就先說賣給誰也是個問題。
所以如今的陳杏迫切的能開啟第二個位麵,即使對麵開出來的位麵人家要的東西她壓根沒有。
隻能看不能交換,但是萬一呢?
好在穿越還是有穿越的好處的,雖然不能叫家中實現階級跨越,起碼日子已經好了起來。
捧著被踩壞的南瓜,陳杏還在暗罵到底是那個挨千刀的做出這種事情來。
明日她還會過來,倒是要看看那個小賊上不上來,彆叫她抓個現行,否則她定要叫那小賊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