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壓抑了很久,但姚念沒讓自己的難過持續太長時間,很快止住了哭泣。
看她逐漸平靜下來,祁煜心裡並沒有覺得放鬆,自己明白她此時的感受,極致的痛苦帶來的不僅僅是絕望和難過,還會背負起沉重的複仇欲望,但也是讓人重新振作的毒藥。
他深有體會。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此時此刻的姚念需要的是食物和休息,祁煜把她扶到床上,拿來一瓶飲料擰開瓶蓋,“喝點東西。”
姚念不在意他遞來的是什麼,飲料或毒藥都好,一股腦的灌下去大半瓶,口中是淡淡的甜味,讓已經失去力氣的自己恢複了一點點。
糖分可以讓人儘快回複一些體力,看她肯喝水,祁煜心裡的擔憂淡了一點,又從袋子裡取出帶來的粥,小心吹的不那麼燙熱了,送到她嘴邊,“我知道這段時間會很難熬,但是再難熬也要熬過去,吃飽喝足才能查明真相,你不是獵人嗎,隻要你想,總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他的話起了決定性的作用,姚念的自暴自棄隻不過是發泄的渠道之一,感情讓她無法接受,理智卻讓她必須振作,深深的看了一眼祁煜,配合的張嘴,幾乎將他帶來的粥吃的一滴不剩。
能吃能喝,那振作起來也不過一兩天的時間,祁煜這回是徹底放心了,又去溫了一杯牛奶回來,加了些許蜂蜜,看著她滿眼的血絲有些心疼,“你多久沒睡覺了。”
“……大概兩天,”姚念終於能冷靜的跟他對話了。
“……我看你是想失明,”祁煜歎了口氣,也不忍心指責她什麼,“把熱牛奶喝了,好好睡一覺。”
吃飽喝足,姚念的心裡也有了些許打算,順從的配合他的安排,乖乖躺到床上,但卻沒什麼睡意,忍不住瞥了他一眼。
“嗯?睡不著嗎?”祁煜把桌上的食物都收拾好,看到她瞪大眼睛的模樣,明白她此時的心情,乾脆席地而坐,“要不然我給你講故事,你聽著聽著就想睡了,也不會做噩夢。”
姚念心中一動,看著他滿是溫柔的目光,似乎裡麵蘊藏著許多無法言喻的理解與哀傷,嘴唇微動,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隻能默默點了點頭。
祁煜沒看出她心裡所想,抬眼看了一下時間,已經是深夜了,轉頭哄道,“好了,把眼睛閉上,祁煜老師要開始講故事了,現在是小朋友睡覺的時間。”
這種明顯哄小孩的口吻讓姚念隻能微微一歎,任由他胡言亂語,不予理會。
“在很久很久很久以後,當陸地上的大海乾涸之後,有一條被逼上岸的小人魚,愛上了王城裡美麗的公主……”
祁煜的聲音略顯低沉,輕柔而緩慢的敘述著一段童話般的故事,在沉靜的黑夜裡顯得溫柔如水,姚念漸漸覺得眼皮變得沉重起來,疲勞與困頓一同襲來,不多時便陷入了沉睡之中。
“……然後小公主期待的看著小人魚,盼望著有一天能走出王城……”祁煜覺察到她已然入睡,又慢慢講了一會兒,確定她真的睡實才緩緩停下,目光變得柔和起來,貼近女孩的臉龐,輕輕撫摸著她微皺的眉眼,“好好睡吧……不要再哭了……”
不知是不是聽到了他的低語,夢中的女孩低喃一聲,翻身朝向他,陷入了更深的沉眠之中。
這一夜的夢似乎就沒有停歇過,時而她好像來到了一片沙漠之中,時而又像沉入了深海海底,耳邊縈繞著虛無縹緲的聲音,讓自己不要怕,不要哭……
是哥哥嗎?
是奶奶嗎?
還是……
姚念睜開眼睛,看到的是房間的天花板,目光微動,牆上的時鐘指針已經停在了八的位置,她坐起身,這才看到床邊地板上居然縮著一個人影,正是裹著一條毯子睡得正香的祁煜。
……他沒走?
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多了一抹安心的感覺,姚念怔了一下,看向他不算安穩的睡顏,側身細細打量。
他確實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每次見麵都能讓人發出不同的讚歎與感慨,是畫筆都無法塗抹出的俊秀容貌。
……但願像他承諾的那樣,他隻是單純的關心自己。
姚念收斂了目光,躲開他的身體下床走向浴室,想讓自己徹底清醒。
就像他說的那樣,自己是獵人,隻要有心,總能調查出所有真相的。
包括他本身。
姚念看了一眼毫無察覺的祁煜,進入了浴室之中。
等祁煜驚醒的時候,看到床上空無一人不禁有些慌張,急匆匆起身就看到已經洗漱完畢的姚念走了出來,頓時放心,“我還以為……”
“以為什麼,我會輕生嗎?”姚念毫不客氣的拆穿了他的想法,淡淡的開口,“我不會死的,我還有很多事沒做。”
“那你今天要乾什麼,回去上班嗎?”祁煜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欠,睡在地板上實在是不舒服,他覺得腰酸背痛,呲牙咧嘴的揉了揉後腰,不敢抱怨。
姚念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徑自去廚房把他昨天買的食物都看了一遍,幾乎都是海鮮,無奈的關上冰箱門,“我申請明天歸隊,今天休息一天,想散散心。”
“那正好,反正我也沒什麼事,不如陪你走走,你想吃什麼,我們出去吃早飯吧,”祁煜看到她的動作會意的開口,見她點頭才安心,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不過那之前,能不能讓我回去換身衣服……”
姚念無言的點頭,跟他吃過早飯才陪他回去換了身衣服,漫步在海邊的感覺很好,連心裡的難過都被吹散了幾分。
她沒有想去的地方,祁煜也不做聲,陪在她身後,在白沙灣的海灘上漫步著,海邊很安靜,私人島嶼連遊客也沒有,隻有偶爾路過的海鷗叫了兩聲。
聽到海鷗的叫聲,姚念下意識抬頭,看到一隻胖胖的海鷗直奔自己而來,反射性的一縮身體,有什麼東西從海鷗的爪子裡落了下來,剛好砸在她的頭頂,“貝殼?”
“……這個笨鳥……”祁煜低聲咒罵,趕緊走上前,“你沒事吧?”
“……海鷗喜歡收集貝殼嗎?”姚念看向手裡的白色貝殼,有些意外,“我隻知道烏鴉喜歡收集亮晶晶的東西。”
祁煜看著她手裡的白貝殼,從口袋裡拿出事先準備好的畫筆,“我家鄉有一個習俗,在白貝殼上麵畫上圖案,放進大海裡,海水就會把你傾注在圖案中的感情,送到你思念的靈魂身邊,要不要試試看?”
看著他手裡的畫筆,姚念愣了愣。
“這裡海浪很大,海風的聲音也很大,你想喊什麼,想做什麼,它們都會幫你保密的,”祁煜把畫筆放在她的掌心,看向遠處的大海,“我可以在這裡等你。”
姚念看著他的側臉,心裡滿是五味雜陳,輕輕握住了畫筆與貝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