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錯付真心?”
盛望和衛安震驚之餘下意識對望,混亂的表情如出一轍,“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他們是想安慰的,但在看到沈梨初熟練地攬過他們的肩後又有些猶豫,默默後退了一步,保持著一個安全的距離。
可沈梨初還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哪兒有什麼誤會,他親口說的。我好吃好喝的伺候著他,甚至把我家都讓給他住了,可他怎麼這樣?”
“啊是,他怎麼可以這樣?!”盛望義憤填膺附和完,又轉了話音問道:“他……他哪樣啊?不會是……”
沈梨初重重錘著桌子:“下次若是你們遇見他了,直接把他綁起來,吊著打一頓,讓裴熠拿錢來贖!”
蘇荷端著菜出來:“都是好友,也不至於如此。”
“很至於。”
她能讓沈雲瑾住在清河,讓他擁有縣令之權,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看中他有錢啊!誰知道竟然是個窮光蛋,那還讓他留在清河乾什麼?
清河是少他這個人嗎?!
“哥哥,我想雲瑾哥哥了,能讓他回來嗎?他教舟舟的劍術舟舟都學會啦。”
“不許想他,有什麼好想的?你有我,有衛安哥哥,有盛望哥哥還不夠嗎?”
“可是……”
“不許想。”
“奕川兄你真真是霸道得很。”
極其不願意聽到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沈梨初拿腳趾想都知道沈雲瑾現在一定笑得賤兮兮,“竟還不讓舟舟想我,我可是他師父。”
盛望和衛安兩人倒吸了一口涼氣,沈梨初看他們奇奇怪怪,像是看到什麼驚恐喜劇片一樣,表情又是猙獰又是興奮,簡直莫名其妙,說完一句“你們先聊,我們去看看菜”後,連扛帶拽拉著沈奕舟和蘇荷往後院跑,同手同腳的十分滑稽,還齊齊被門檻絆了一腳,連滾帶爬十分狼狽。
沈梨初皺著眉,不想再多看沈雲瑾一眼。
沈雲瑾十分委屈,“你說過不生氣的。”
“我沒生氣啊,我生什麼氣,當初我們也沒約定你給錢,這有什麼可氣的。”
“你把我趕走了。”
沈梨初被氣笑了:“大哥,我難到白供你吃住嗎?有錢,你就繼續住,沒錢你另尋他處。”
“我既回來,自然是能拿出奕川兄你想要的。”
“哦是嗎?”沈梨初伸出手:“給我看看,我到底多想要。”
沈雲瑾帶來的是一把鑰匙,金屬的暗黃染了幾點青綠,已經有些年頭了。
“這是什麼?”
“鳳棲山後麵有一個山洞,裴熠把他修成了庫房,這是那個庫房的鑰匙,裡麵有他這些年靠當山匪劫的錢,我去看過了,那些金銀珠寶換成銀票的話,少說也有萬兩。”
“這麼多?”沈梨初把鑰匙收進衣袋裡,“你把裴熠庫房的鑰匙給了我,不怕他找你算賬?”
“無礙。”沈雲瑾說:“反正最後都是你的。”
沈梨初一愣,看向沈雲瑾:“什麼意思?”
沈雲瑾揚起嘴角,笑意很淡,“日後如若你登基,天下金銀不全是陛下您的?”
果然狗嘴裡吐不出一根象牙。
“奕川,現在我能再回去住嗎?”
“我覺得你在裴熠那兒住的挺好。”
“不好。”沈雲瑾腦袋斜躺在胳膊上,耷拉下嘴角,連眉毛都跟著一起往下,陽光明媚的少年在這一刻微微嘟著嘴,像隻受了委屈的金毛,可憐巴巴地看著他的主人,手還時不時晃動著沈梨初的衣袖:“讓我回去嘛,奕川。”
“讓~我~回~去~嘛~,弈~川~”
裴熠走到沈雲瑾身後,學著沈雲瑾撒嬌的樣子歪頭枕在沈雲瑾身上:“奕川,你快收了這妖孽吧。”
你還笑得出來哦,你的小金庫都被你的好兄弟給出賣啦。
“雲瑾哥哥才不是妖孽。”沈奕舟歡快鑽進沈雲瑾的懷裡,勾住他的脖頸,在他側臉上狠狠親了一口:“雲瑾哥哥好久不見,舟舟很想你。”
“難道你不想裴熠哥哥?”
裴熠不太高興:“你每次想吃糖的時候可都是我帶你偷偷摸摸吃的。”
“也想裴熠哥哥。”
兩碗水端平的沈奕舟也親了下裴熠,這真的是小時候腦子燒壞了有些癡傻的人?她怎麼覺得沈奕舟鬼精鬼精的。
“這樣就對了嘛。”蘇荷端出最後一盤菜,讓沈梨初和沈雲瑾的手握在一起:“都是好友,哪兒有什麼隔夜的仇。”
盛望和衛安兩人猛地激靈了一下,拿起筷子裝作很忙得樣子給彼此夾菜。
王青海也在這時到來,提了兩壇陳年的酒,為每人斟上。
沈梨初端起酒杯:“今日是盛夫人的生辰,感謝盛夫人相邀,美酒佳肴相伴,祝盛夫人生辰安樂,新歲新貌,美若仙,福似海。”
“雖然平日裡大家都能碰麵,但這樣坐在飯桌前還是第一次,無論大家是表麵迎合還是真心願意隨我和喻之少陽謀反,此刻我們都是一心,就借著盛夫人的生辰之喜,祝大家所得即所願,所求皆所成。”
秋日的寒氣在美酒下肚之時儘數被驅趕至體外,燭火搖曳,在昏沉的眼中層層疊疊,菜肴的香氣溫和飄進鼻間,沈梨初的耳邊隻有笑聲作伴。
她聽見盛望與蘇荷的喃喃細語,聽見衛安與裴熠的拌嘴,沈雲瑾無奈地扶著搖搖欲晃的沈梨初,在勸她少喝點酒,王青海激動地老淚縱痕,抱著沈奕舟暢談他對盛世的幻想。
來到這裡三個多月,沈梨初卻覺得像在這裡待了很多年。從孤身一人,到二三好友相伴,秘密謀劃會掉腦袋的謀反,也會因為偶爾的失意悵然。
她是幸福的。
“沈雲瑾,我很高興。”沈梨初紅著臉,舉起無酒的酒杯倒在沈雲瑾的肩頭:“即便你心思深沉,我也沒徹底看清你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日後謀反成功我們是否會成為敵人,但在此刻,我很高興能認識你。”
迷離的雙眼看著沈雲瑾的側臉,呼出的熱氣打在沈雲瑾的臉上亂了他的呼吸,“若這皇位我沒搶過你,你會殺了我嗎?”
沈雲瑾攬過沈梨初的腰,將她抱在懷裡,讓她的雙腿夾住他的腰側,與盛望告個彆之後,起身帶她往家裡走。
幽暗的眼眸看著熟睡在床上的人,均勻的呼吸就像安眠曲在沈雲瑾耳邊縈繞,在二更天的鑼聲響起來時,沉悶的聲音才終於從沈雲瑾帶著痞氣笑容的嘴中輕吐出來:“不會,我怎麼會舍得殺你呢,我會將你永遠困在宮中,此生隻能與我做伴。”
他撫摸著沈梨初的臉頰,憐愛的眼神在此刻不在遮掩,淋漓儘致顯露在眼眸之中:“沈梨初,你的自由僅限於我的身邊。”
*
喝酒的後遺症就是醒來之後頭痛欲裂。
“沈奕舟!給哥哥拿杯水來。”
沈梨初躺在床上等了半天也為等來沈奕舟的水,不耐的嘖了一聲,強製身體啟動,艱難地起身,按著太陽穴走到院子裡,正想要發作,就看到沈雲瑾正在指導沈奕舟習武,“你怎麼在這兒?”
“這裡是我家,我自然在這兒。”
“嗬。”沈梨初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人:“我有說讓你住下嗎就你家?”
【收到百姓訴求,請宿主及時解決。】
【
訴求人:清河縣城獵戶張秋鶴。
訴求內容:被困於淩山山崖,希望能將他救出。
獎勵:一錢銀子。
】
淩山?
沈梨初打開係統,看著係統上麵清河縣的地圖,淩山在清河縣的北方,離清河不遠,隻有幾分鐘的路程。
“我出去一趟,你照顧好沈奕舟,縣裡的事你也先暫時管一下。”
“好。”沈雲瑾拿著沈奕舟的手朝沈梨初揮了揮:“我們等你回來。”
“我希望我回來你已經離開我家了。”
“那要讓你失望了。”
無賴。
淩山是清河縣最高的山,加之現在是秋天,穿梭在林間隻有刺骨的寒冷,哪怕是披了件裘衣也還是凍得發抖。
按照係統的指示,沈梨初來到張秋鶴掉落的懸崖。
“有人嗎?”
懸崖很高,一眼望不到山底,崖間的風聲如鬼嘯,“嗚嗚”之聲聽得叫人頭皮發麻,沈梨初沒有等到張秋鶴的回應,便想著順著藤蔓往下爬一段距離。粗糙的樹皮磨得手酸痛,偶爾還會碰見突出來的荊棘,稍不注意就紮進掌心,等爬到快要失了力氣,才終於看見一個小平台。
“有人嗎?”
平台上有個山洞,洞口不是太大,旁邊還有些樹枝遮擋的痕跡,但這些樹枝不像是自己生長的,而是有人故意想要遮蓋住這個山洞一樣,很輕鬆就能撥開。
沈梨初朝山洞喊了一聲,斷斷續續的回聲傳到裡麵未知的地方,好半晌,才聽見從裡麵傳來微弱的救命聲。
她拿出火折子點燃,小心翼翼踏進山洞,腳底下也不知踩到的是枝吖還是野獸的骨頭,咯吱咯吱的讓人提心吊膽,偶有水滴落在臉上,整個身體都能瞬間涼透,走到最深處的時候,才終於看到了人影。
張秋鶴的情況很糟糕。
他的腿已經摔斷,稍微動一下就能聽到張秋鶴疼得鬼哭狼嚎的聲音。
沈梨初隻得找了兩根木棍先簡易地把他的腿固定住,攙扶著他一蹦一跳走出山洞,離開的時候沈梨初看見在張秋鶴旁邊還有一具白骨,好奇心的驅使下,沈梨初仔細檢查了下這具屍骨,她看到了隻有清河縣令才能擁有的縣章。
王青海的誌書中曾記載,清河縣章在五年前曾經丟失過,如今沈梨初使用的這枚是後來重做的。
為何丟失的縣章會出現在這裡?
這具白骨的主人又是誰?
張秋鶴腿上的傷讓沈梨初沒辦法現在好好的去研究那具屍體,隻能先攙扶著張秋鶴出了山洞,“可能爬上去?”
張秋鶴試了一下,好著的腿勉強可以撐著他往上爬一段距離,沈梨初將兩人綁在一起,艱難地爬上懸崖後,帶著張秋鶴回到了縣裡。
【收到百姓訴求,請宿主及時解決。】
【
訴求人:無名白骨。
訴求內容:查出白骨真正死因。
獎勵:優質白菜種子百袋,五兩銀子。
】
一具死了多年的屍體,給的獎勵竟然這麼多。
“清河縣這些年戰亂不斷,有一具屍體也很正常吧?”
盛望在議事廳裡來回走動:“而且縣章丟失也是因為當時戰亂,大家都忙著逃命,誰還會注意一個章子丟沒丟的。”
“可若真是因為戰亂,為何會在那個山洞裡?”
衛安思索道:“我去問過張秋鶴他是怎麼發現那個洞的,他說是他捕獵的時候不小心掉下懸崖,情急之下胡亂抓住了一根藤蔓,剛好就把遮在山洞外麵的樹枝給拽掉了,為此還掉在平台上摔斷了腿。”
“確實有些蹊蹺。”沈梨初說:“那些樹枝更像是有人想要遮擋住那個山洞故意蓋上去的。”
沈雲瑾提議:“不若我們明日再去看看?”
“一具死屍而已,有什麼好看的?”王青海說:“死了多年,也無法知曉他的身份,會不會是得罪了什麼人,被殺死後丟在那個山洞裡的?”
“那縣章又如何解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