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能叭叭坐這兒說話,眾人也多餘關心,痛快翻過這一頁不再談。
在宮裡住下之後最緊要的事除了演戲便是檢查雲連崇的身體,慕靈研究了幾日,最終告訴眾人,“他中的是蠱,還有少量的毒。”
“什麼蠱?什麼毒?”
“噬心蠱,和少量忘川。”
莫鈺謔地抬起頭,忘川?
慕靈道,“噬心蠱在南疆已經不多見了,因為這種蠱經常被用來害小孩子,大概二十幾年前吧,大規模銷毀過一次。”
“小孩子?”難不成雲連崇是小時候就被人下了蠱?
慕靈點頭,“是啊,他那個至少得有十幾年了,我給你們說這種蠱你們就明白了。”
“噬心蠱大多數是在小孩子五歲之前種入,起初蠱蟲是無害的,但是隨著宿主身體長大,蠱蟲也會開始長大,一點點蠶食宿主身體,體弱,多病,壽命短,而且蠱蟲不長到一定大小很難找到的,基本上都要成年之後才能發現,很惡毒的一種。”
不等眾人回神,她又繼續道,“忘川中的量很少,我用莫鈺給的金針試了他的血,中毒應該也有很多年了,真的很少很少。”
莫鈺問,“他現在什麼症狀?”
倆人拿出紙筆開始寫寫畫畫,慕靈道,“真是風一吹就倒,前半夜咳嗽,後半夜坐起來咳嗽,白天吹了風晚上就咳血絲,下雨天必發高熱,熱退還咳血。站著說累,坐著說腿麻,躺著說頭暈,隻要人坐著兩條腿就得有人捏著,孟初寒這幾天捏得滿頭是火,早上起來頭發都是豎起來的。”
賈青青小聲跟賈纓荷蛐蛐,“後半截聽著不像中毒。”
莫鈺臉色凝重,“是什麼?”
賈青青,“富貴病加懶人癌。”
莫鈺一臉認真,“何解?”
……
言歸正傳,莫鈺根據慕靈提供回來的諸多賈青青看都懶得看的訊息,最後寫了幾個方子這幾天打算搓成藥丸,回頭叫雲連崇先服著。
因為據說雲連崇第一次吐血已經是十四年前,莫鈺推測他應該就是那時候服了微量的忘川,多年來毒素沉積體內,如今已經遠非解藥能解決,還需要細細調養身體。
她告訴司北途,“如果慕靈能將蠱蟲取出,之後把人送到我這裡來調養,我能保他活到三十五。”
眾人都沉默,這個數字實在太小了,便是雲連崇對他們在座大多數人來說都很陌生,但還是替他感到悲哀,究竟是何人,連小孩子也不放過。
賈青青捧杯子,“縱觀古今中外推理作品,想找凶手,看誰獲益最大即可。”她意味深長對司北途道,“雲德禮。”
慕靈又想起在宮裡聽說的事,“先皇和皇後就是咳血死的哦,整個過程大概一年多吧,反正不到兩年,宮中都說是得了重病。”
莫鈺沉吟,“定期微量下忘川的話,是可以做到的,但是要很仔細掌握用量,如果大量服用,就會像景煜一樣。”
一口氣吐死。
“但這種毒來源究竟是何處?”
就連自幼學醫的莫鈺都沒見過,她隻見過解藥,是在景家時賈青青給的,司北途隻見過毒藥,也是賈青青給的。
那麼雲德禮和賈青青,是什麼關係。
屋頂上翠鷹大氣不敢出。
她都聽到了些什麼啊啊啊啊。
李知餘望天歎氣,堡主啊,真是上賊船了。
莫瑜反倒興致勃勃,頭插進窗縫裡還問,“那你是怎麼出宮來的,還這麼大搖大擺。”
慕靈還在偷偷捏賈纓荷手指,聞言無所謂道,“他們說我偷給皇帝下□□幫嬌美人留住聖,聖寵?皇帝說要殺我,美人求情,他們吵了半天,最後說把我打一頓趕出宮來自生自滅,出來之後楊秋水幫我安排的假死。。”
大家聽完以後沉默片刻,七嘴八舌吵成一團。
“打一頓?打哪裡了,傷到了嗎?”
“嬌美人?誰?”
“誰想的狗主意啊,皇帝那身體一劑□□下去直接嘎了吧。”
“能否從噬心蠱入手追查是何人從南疆帶出來的?”
“所以嬌美人到底是誰?彆告訴我是孟初寒。”
……
慕靈被他們吵到頭大,一頭紮進賈纓荷懷裡,悶悶道,“沒打疼,孟初寒都幫我擋了,你都不知道他們倆演昏君和寵妃有多惡心,嘔~”
賈纓荷瞳孔地震,所以嬌美人真的是孟初寒,。
外麵一聲巨響,片刻後李知餘的聲音,“無事,翠鷹掉下去了。”
……
正事繼續。
總之慕靈要儘快趕回南疆去尋找取出噬心蠱的方法,然後莫瑜負責把藥丸搓出來交給楊秋水,至於他要如何送進宮去大家都不操心了,孟初寒繼續留在宮裡保護雲連崇。
慕靈也見到了安王,她是這樣和賈青青描述的,“聽他說話很舒服,他對雲連崇很好,叫人到處淘各種珍稀話本給他看,雲連崇喜歡躺樹上,安王擔心他吹風,還叫人在樹上搭的棚子,哦對。”
她掏出幾片紅色葉子給賈纓荷,“我從宮裡摘出來的,雲連崇最喜歡這棵樹,叫鳳凰木,好看嗎?”
那是幾片火紅的葉子,慕靈說過段時間是開花的季節,花也葉都會是火紅的,整棵樹像著火了一樣,遠看根本分不清有沒有開花。
“這棵樹全國隻有先皇後宮中有一棵哦,我聽他們說是前朝有一位大儒不知道從哪裡搞來的送給某位皇後,雲連崇也不住自己宮殿,就一直住鳳儀殿。”
“鳳儀殿,哦對,最重要一件事我忘了說。”
……
那你前麵那麼多原來都是不重要的?!!
一屋子人都要吐血了。
慕靈喝了幾口茶,似乎是在心裡捋順了才道,“雲連祺有個新計劃,過幾個月是皇帝壽辰,安王想要辦一場隆重的宴會,邀請鄰國那種,雲連祺說他要調查些事情,為了方便孟初寒在宮裡探查,讓嬌美人假裝懷孕。”
賈青青都驚了,“假裝什麼?”
慕靈篤定,“懷孕,我給他用了一種蠱蟲,脈象和懷孕差不多,微弱一些,那些太醫查不出來的,正好可以以胎兒不穩當借口,臥床養胎,孟初寒就可以趁黑出去……”
屋頂咚咚幾聲巨響,持續不斷。
堡堡們受刺激不輕。
孟初寒,臥床養胎?
堡主啊,糊塗啊!犧牲太大啦~~~~
賈青青乾巴巴張嘴,“孟初寒怎麼同意的?”
這究竟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
“他好像是在宮裡發現了什麼,說是跟他一個恩人的死有關。”
屋頂堡堡們對視一眼,有人問李知餘,“難道是六爺?”
李知餘也凝重,當年他隻不過是個小嘍囉,儘殺門去執行過一次詭異的任務,那次上麵十分重視,出動的都是高級殺手,人數眾多,但最後隻有六爺活著回來,後來門派突然內鬥不斷分崩離析,六爺幾年後還是死於門派內亂,他當年死前確實說過,有一個大人物暗中操控著一切,再三叮囑孟初寒不要插手中原事,難道那位大人物與皇家有關?
正事終於是徹底說完了,賈青青第一時間放慕靈拉賈纓荷到一邊玩兒去,她休息一下就要啟程回南疆。
莫鈺也帶莫瑜去準備藥了。
屋裡又隻剩他二人。
“你似乎很針對安王。”
原來人家在想如此正經的事?
賈青青直哼氣,上一個被她針對的誰來著?景煜,看那現在風光的。
“被我針對不是好事嗎?說不定要當皇帝啦。”
司北途卻並沒有被她帶跑,而是問,“為什麼?”
賈青青反問他,“你覺得對雲連崇公平嗎?”
目光交錯間,她看懂了,司北途覺得目前這個局麵很好。
大歌在雲德禮手下國富民強,雲連崇在宮裡養尊處優,雲連祺隻需繼續做他的紈絝。
大家都有美好的未來。
他們二人沒說話,院子裡的聲音便清晰起來。
慕靈不死心還在問,“你不能和我走?”
“等最後……”
“究竟什麼時候才是最後?”
窗戶被莫瑜打開的縫隙無人去關,賈纓荷轉頭便與屋內的賈青青對上視線,一觸即分。
賈青青走過去關窗,對司北途道,“莫鈺說再過幾天你可以下地走動了,過幾天陪我去前麵上香吧。”
窗戶合上將賈纓荷的聲音關在外麵,“直到賈青青的一生結束。”
慕靈滿臉的天都要塌了,她一看就很能活啊!
慕靈當天便走了,她隻允許賈纓荷去送,賈青青和一群人蹲在樹上圍觀,回去和司北途分享,“慕靈看著人單純,怪不老實的。”
司北途喝藥如品茶,隨口用她自己的話接,“展開說說?”
賈青青卻又不說了,還罵他流氓,推開門去騷擾堡堡們,問李知餘一把年紀怎麼連老婆也沒有,李知餘自己也很意外,“主要是當時也沒想到真能活到這把年紀。”
幾天的時間,賈青青偶爾進山玩,大部分時間在幫莫鈺搓藥丸,甚至搓出態度搓出花樣,研究出了山楂口味蘋果口味等繽紛水果味。
形狀也花樣百出,小熊臉的,愛心的,胡蘿卜的,保準把小皇帝哄開開心心的。
莫鈺在一邊默默換了個開口大的瓶子裝,不然小熊怕是塞不進去。
幾天後司北途能下地溜達了,走路沒問題,跑步不太行,賈青青帶著到前山晃悠,找往念大師下棋,找寺裡的大師們聊天,隨機抽查負責解簽的小師傅。
爭取每天把所有蒲團都跪一遍,司北途每天掛一脖子平安符回去,甚至專門搞了個箱子裝平安符。
莫瑜覺得太誇張了,賈青青直擺手,“不夠不夠,遠遠不夠。”
彩彩自從山上之後就沒有出現過,莫瑜擔心得不行,生怕它丟了,這幾天終於回來,莫瑜每天忙前忙後抓蟲子喂它,生怕人家一個不高興又離家出走。
司北途手指輕敲在桌麵上,彩彩仰起頭來看他,豆豆眼咕嚕嚕轉著。
“你去見了什麼人?”
彩彩當然不可能回答他,低頭吃穀。
賈青青從屋裡跑出來,“走吧~”
開始每日例行巡寺。
兩人如往常一樣來到寺中晃了一圈,賈青青熟門熟路找蒲團跪下,不多時,旁邊有人問,“表妹帶著門主在此求姻緣嗎?”
她抬頭看了幾眼,同樣問,“表哥也是來求姻緣?”
他身後得姑娘聞言不著痕跡轉開臉,仔細看耳根有些泛紅。
賈青青更是興奮,揶揄道,“表哥怎麼來也不提前說一聲。”
楊秋水笑罵她,“真當你家了,我拜個佛還要知會你!”說完不再理她,轉頭和司北途寒暄幾句,然後介紹道,“這位是白姑娘,白閣老的孫女。家妹賈青青,妹f……”
他妹夫兩個字都要說出來了,賈青青及時打斷,握手,“他是我的護衛,司北途。”
白錦書猝不及防被握住了手,還是保持住端莊,笑著與他們問好。
寒暄完大眼瞪小眼,賈青青頭腦風暴:不是來取藥嗎,這楊花花怎麼帶來個姑娘啊。
司北途:我遵醫囑,不能亂動,包括動腦。
楊秋水忍笑,“聽聞司門主在此養傷,特來探望的。”他身後楊總提著大包小包,“不請我們進去坐坐?”
賈青青,“額……請?”
直到到了後山落座吃茶,楊秋水才再次對眾人介紹道,“白閣老是先帝太傅,也曾教導過康王功課,白姑娘自幼與康王一起長大,是訂過親的,未來康王正妃。”
“藥便由她送進宮去,以陪伴嬌貴妃為由。”
滿院震驚。
莫瑜吃驚,蘇錦未來的娘子這麼漂亮呀。
堡堡們瘋了,貴妃了!已經是貴妃了啊!還是嬌貴妃!
堡主你堅強一點啊,把孩子生下來,生個大胖小子,一定能母憑子貴當上皇後的,到時候給咱打通西域諸國商路,做大做強!
賈青青也吃驚,白錦書一身書卷氣,笑起來溫溫柔柔的,居然是未來王妃?雲連祺那廝的媳婦兒?!她這個氣呀,那他還成天撩我的蓮蓮!渣男,還踹狗,史書上還說他英明神武,果然都是在放屁!後悔幫他!
司北途也在驚訝,不過他目光在白錦書和楊秋水身上幾個來回,這姑娘看楊秋水的眼神可是藏不住半點仰慕。
他師父死得早,爹死得更早,沒人告訴他雲家人得感情問題歸不歸他管啊?
他也要負責給雲家子孫摘帽子嗎??
見兩個領頭的腦子已經炸了,莫鈺主動拿出藥罐,給他們展示裡麵的“藥丸”,講解用法。
白錦書笑容一僵,“這……倒是比我想像中要……”
賈青青主動接下去,“花裡胡哨?”
兩人對視一眼,白錦書忍不住笑,“倒是有趣,小崇從小吃藥怕了,這個應該會乖乖吃的。”
還真的是青梅竹馬啊,另外,看來朝中已經開始站隊了。
是白閣老站雲連祺,還是白錦書本人站雲連祺。
白錦書一看就是世家培養出來的大家閨秀,一舉一動得體有禮,落落大方。收好藥罐開始向賈青青討教嬌貴妃的喜好,畢竟是進宮去陪她的,尤其人家還在孕中,她自己又沒有過經驗,總不好貿然前去。
倒是臨時同府裡老人學了些,但是總沒有貴妃宮外的朋友了解清楚。
見她眼神關切,賈青青則是一言難儘,“他……應該不會多難伺候的,你就少提嬌貴妃這幾個字,儘量也不要說姐妹啊。”看著她倆說話間湊在一起的手,“和她說話也不要搭手。”
白錦書懂的,“孕中脾氣古怪是嗎?我家嬤嬤說有時還要幫著揉揉腰。”
他孕個球啊孕!
賈青青捂頭,“雲連祺沒跟她說?”
楊秋水展扇擋臉,“他沒敢。”
“……”所以把問題推給我?推到孟初寒麵前?等她進了宮自己發現?
等她跪床上準備給貴妃揉腰,孟初寒“誇擦”把裙子撩開,大喊一聲“Surprise!”是嘛?!
老渣男未來皇帝!
她瞪眼,“你也沒說?”
麵對白錦書疑惑的目光,楊秋水裝模作樣離開幾步去逗彩彩,“我不忍。”
“究竟是怎麼回事?”未來的小王妃目光如水,母親一樣溫柔又包容問。
賈青青,“其實,嬌……嘔,貴妃,是男的。”
“……”
白錦書麵色如常,賈青青鬆了一口氣,心說雲連祺怕什麼,這不是也沒怎麼樣嘛。
正說著,楊秋水可能許久沒見彩彩,一人一鳥溜達一邊玩去了,賈青青就聽身邊有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
白錦書微笑放下捏碎的茶杯,笑意未改,牙卻咬得嘎吱作響,“天殺的雲連祺!”
姐妹兒你一身的書卷氣,原來都是兵書嘛?!
賈青青頓時與她相見恨晚,十指相扣,語重心長,“姐妹,弄他!”
又留白錦書聊了許久,天黑之前才依依不舍送人離開。
目送她進馬車,賈青青額外拉楊秋水到一邊說小話,“她喜歡你。”
楊秋水轉身就要走,又被拽回來,“你要瘋啊,沒事兒勾搭人王妃乾什麼?她太美,儘管再危險,你也想嘗粉身碎骨的滋味~~”
全程旁觀的司北途,“……”說著說著怎麼還唱上了。
楊秋水要被她念死了,隻得道,“白姑娘會有分寸的,此事之後她與我也不會再有交集,你忘了楊秋水最愛什麼?”
賈青青,“賺錢。”
“對嘛,表哥先走了。”反手塞給她個袋子,“這些寶貝你留著玩兒。”
馬車遠去,賈青青打開沉甸甸的口袋,一兜子金銀珠寶。
“手伸出來。”
司北途伸手。
賈青青給他套手串,套玉石,掛玉佩。
“你做什麼?”
賈青青忙活正歡,“玩兒啊,奇跡門主。”
又過幾天,一個賈青青昨天才熬了夜發誓今天要一覺睡到的下午的清晨。
一聲男人的咆哮響徹彆院。
陌生又熟悉,是司北途!
什麼事能讓他叫成這樣??
賈青青顧不得清醒,竄出來直衝隔壁,視野混亂中依稀看到還有彆的人衝進來,司北途房間門開著,賈青青一路小跑到叫聲來源的床邊,人還沒看清,感覺自己被誰托了一把,轉眼已經坐在床邊。
她懵。
司北途收回手,人還一直在“嘶嘶”抽氣。
莫鈺板著的臉難得有點笑模樣,收起針淡淡道,“痛感恢複。”
屋子裡靜了片刻,隨著賈青青和莫瑜一聲歡呼,徹底沸騰。
賈青青直跳腳,“恭喜恭喜啊!那其他的呢,其他的是不是也快了?”
撲騰間身體又被人拉了一把,腳下柔軟的觸感,她這才發現,出來太急連鞋也沒穿啊。
司北途忍著痛第二次把她從地上拉上來,喊賈纓荷,“帶她回去。”
披頭散發的賈青青被賈纓荷強行帶回去了,走前還戀戀不舍,一個勁兒說馬上回來。
“怎麼樣?”莫鈺問。
司北途直抽氣。
傳言非虛,痛這個東西真的是,痛起來就知道是痛啊!也太疼了!!!
“這段時間應該都會漸漸恢複的,整個過程可能要兩三個月,一些複雜細微的感覺你還需要慢慢細品,近期不要運功,今天開始換藥方,我出去了。”
沒一會兒,賈青青蹦蹦跳跳回來,難為她蹦躂那麼歡飯菜沒灑。
“快快快,嘗嘗有味道沒?”
不等司北途自己動手,她急得直接拿了個包子塞在他嘴邊,滿眼期待見他咬了一口,細品,細品,最後搖頭。
賈青青絲毫不氣餒,說要慢慢恢複呢,依然保持住愉快的心情拉開小桌子和他一起吃飯。
小桌子是賈青青照現代的折疊桌做的,司北途最近臥床都用這個桌。
她吃飯也不老實,一會兒戳戳這裡,一會兒捏捏那裡,一直問,疼嗎?
司北途也一直恍惚感受周身異樣,覺得神奇,痛覺還沒有徹底恢複,重一點有感覺,賈青青輕輕掐一下便不覺得明顯。
一頓飯下來司北途手背都被她掐紅了。
收拾小桌子的時候司北途手下意識朝胸腔的傷口伸去,被賈青青及時發現拉住,“乾什麼?”
司北途自己也說不上來,“就……突然想弄一下傷口。”
“那是傷口長肉了。”賈青青乾脆坐下,指著他那正在愈合的傷口告訴他,“愈合的時候會有點癢,忍著點彆抓,抓破皮要感染的,知道你之前受傷為什麼遲遲不好嗎?就是因為你不知道痛,經常掙開傷口,你的白細胞跟你真是倒了大黴。”
司北途卻好像根本沒聽進去,擰眉沉思,“這是癢?”
怎麼和之前不一樣?
“這是什麼?”賈青青的臉突然湊過來,距離近到能清楚看清她每一根睫毛,和臉頰上沾的一粒小米。
他抬手輕輕將小米取下來,晃手指給她看,“這是小米。”
賈青青氣哼哼掏出張帕子,揪了他手指過來擦掉,惡狠狠擦。
“我說你傷口癢。”她問,“那你究竟癢不癢?讓鈺鈺給你拿點藥膏?”
司北途眼神莫名有些發愣。
賈青青慢悠悠收起手帕,“說起來你要學的還很多呢,痛就分很多等級,癢也一樣,比如說,刺撓,是身體自發的癢,比如你的傷口。”
她輕輕刮了一下司北途手心,對方手指微不可察顫動了一下,賈青青道,“這叫‘細應’,是有外力乾擾的癢。”
入夏的空氣燥熱,早晨陽光還不足以照亮整間屋子,床邊留下一片陰影,對視間男人右眼黑色漸漸褪去。
賈青青在他胸前傷口前輕輕扇了幾下風,笑道,“還比如不痛不癢,隔靴搔癢,心癢難耐。”她端起碗盤,“我出去啦,你休息~”
回頭關門的時候,她嘴角一點點翹起來,司北途自己看不到,他眼神裡三魂六魄都沒了大半。
可惜我和你的心都是騙子啊。
房間裡,司北途從枕下拿出一張同樣的手帕,同樣的淡青色,角落繡了一朵簡單的青蓮。
曾經賈青青留給他捂手背的傷口,他舍不得沾血,沒有用,對戰左肩雕那天卻徹底浸了血,後來不見了。
那時他被人按在床上養傷,也不便去找。
直到某日,賈青青進來他便醒了,但見她腳步故意放輕便沒有動,可能是以為他重傷精神不濟,賈青青輕手輕腳動了一下他的枕頭,又悄無聲息出去了。
那日他翻開枕頭,下麵整整齊齊放著一塊洗乾淨的手帕,應該是洗了很久,布料泛著點白。
賈青青扇動的那陣風有魔力,傷口真的不難受了,取而代之的卻是另一種。
長歎一聲靠向床頭,“咚”一聲巨響。
嘶,頭疼。
凡人的生活好難適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