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訓練的第一天，在止煙自我介紹後，不少人都露出了失望和不服的神情。

止煙把他們的反應儘收眼底，毫不意外，晏修麾下的六位將軍皆威名赫赫，不少人都是衝著他們來的，可偏生是一個沒什麼名氣之人來訓練他們。

更何況，還是個女人，自是有不服的人。

她一手叉腰，另一隻手握著腰間的劍柄，高聲道：

“我帶兵的規矩不多，就兩點，第一，優勝劣汰，每個月考核一次，合格者留不合格者回家；第二，俗話說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我隨時恭候你們來挑戰我，誰贏了我，我下去，他上來。”

這……

她身後的幾位教官麵麵相覷，以往幾位將軍訓新兵的時候，一上來不是激昂慷慨就是激發鬥誌，家國情懷英雄之流通通都抬了上來，可是這些，王妃卻隻字不提。

止煙抬頭看了一眼天色：“從現在開始，限時一個時辰，想上來挑戰我的，我恭候，不僅是今天，以後每天都有一個時辰等著你們。”

台下的士兵開始竊竊私語，倒是有幾個想上的，可是她到底是領兵的將軍，他們可不敢當這個出頭鳥得罪她。

“怎麼？就這點膽量還想上戰場呢？可彆被敵軍嚇得尿褲子了。”止煙打趣道。

幾位教官不由哈哈大笑，這下，有不少人站出來挑戰。

台上，止煙赤手空拳，示意站上台的士兵拿兵器，見他拿了長槍，她不由挑眉，眼神淩厲便攻了過去。

不過十招，士兵便敗下陣來。

“好厲害，鄭大哥可是我們之中武藝最強的，竟然十招就敗了。”

“止將軍，我來挑戰！”另一個士兵躍躍欲試道。

止煙卻抬手製止他上台的動作，對剛敗下來的士兵道：“你的下盤很穩，可見基本功踏實，你的槍法也不淩亂，可見是自幼練槍，家學淵源，可是……”

她的腳將地上的長槍勾起一踢，手順勢抓住，還原了他剛才的槍法。

“兵器，一寸長一寸強，一槍有可破萬軍之勢，你完全沒有發揮出它該有的實力，回去練臂力，沉下心來琢磨一下槍法，何處可迂回，何處必須一擊必殺，槍，當長驅直入，但並非蠻力向前。

什麼時候琢磨透我說的話，再來向我挑戰。”

士兵感激道：“將軍一席話，便說出了困惑我幾月的問題，多謝將軍指教。”

“我很期待你再來向我挑戰，叫什麼名字？”

“鄭忠。”

止煙頷首，招手示意下一個上來。

“將軍，可能比射箭？”

“可！”

教射箭的教官眼睛一亮，立即命人去準備靶子。

“十個靶子，蒙眼射，誰射中的紅心多，誰勝出。”

“蒙眼？！”

“戰場上瞬息萬變，氣候萬千，大霧天氣要射中敵軍是常有的事。”

“好！”

他看了一下各個靶子的位置，拉弓射箭，十發一中。

他扯下蒙眼黑布的同時，止煙已經蒙上眼睛，雙箭齊發，箭箭中靶。

“好牛的箭法。”教射箭的教官驚歎道。

十箭全中，全軍上下，怕是隻有王爺能做到了。

“不錯啊，我還以為你連一箭都射不中呢，知道你的問題在何處嗎？”

士兵搖頭。

“你射箭的姿勢和方法都沒錯，軍中的弓比打獵的弓要重兩倍，可你仍舊能穩紮穩打，可見力氣和基本功都不差。

問題就出在心，你聽到要蒙眼以及蒙眼後看不見，心慌了，心一慌，手便會抖，便會射偏，另外，要靠耳朵。”

止煙指了指自己耳朵道：“射箭不僅要用眼，還有耳，此時此刻，靜止不動的靶心可比會飛的鳥難射中多了。

去軍需處領些針，去穿線，再去閉眼聽風，什麼時候能用耳朵聽出是何處來的風聲，再來找我。”

“多謝將軍。”

“名字。”

“李多。”

“下一個。”

這次上來的，是一個女子，正是之前止煙見到的，被稱為阿錦的人。

止煙見她從腰間抽出鞭子時，吹了一聲口哨，用軟兵器？

“你確定不換種兵器？在戰場上，鞭子可是不吃香的。”

用鞭子殺人可是很難的，除非內力很強，能一鞭斃命。

五姐的兵器便是鞭子，她的內力試全家之最，比爹娘還要略高一籌。

“吃不吃香，我說了算！”

鞭速很快，止煙欣賞的同時避開，隨後拉近和她的距離，沒幾個回合阿錦便敗了。

止煙纏著她奪過來的鞭子道：“鞭子速度不錯，但不精湛，鞭子適合遠距離作戰，一旦近身，你的鞭子便沒什麼用了，這個時候，就需要你的武藝來彌補。

鞭法、武藝和內力都要練，練到和你武藝差不多的人不能近身再來找我吧，叫什麼名字？”

“周錦。”

一個時辰很快就過去，止煙讓想上來卻沒能上來的人明天繼續，而後神色一凝，“所有人，負重兩公斤五公裡！”

幾位教官倒吸一口涼氣，剛上來就這麼狠？！

要知道即便是練兵最狠的王爺，也不過是負重兩公斤跑三公裡。

然而更令他們想不到的是，止煙竟然跟著跑了，而且是負重十公斤！

所有人跑完三公裡後，止煙讓他們休息一刻鐘的同時，說道：“從剛才跑步為節點，考核就已經開始，考核是積分製，哪項加分哪項減分，每位教官待會兒都會和你們說清楚。

我再提醒諸位，每一個月考核一次，積分低於合格線的人，打道回府，你們既願意來參軍，心中自是有抱負有目標的，若是無法留在軍營，一切都是妄談，請諸位努力刻苦，認真訓練。”

一天訓練下來，士兵的眼中都沒有光了，整個人灰撲撲的。

“嫣嫣，我都聽秦教官說了，你這強度，會不會狠了一點？”華千暮過來止煙道。

“狠嗎？我這才是剛開始呢，我答應過晏修的，會給他訓出一個雄師，如果連這點入門都撐不了，當什麼雄師。”

“你說得也對，士兵哪有不苦的，先磨練磨練意誌也是好的。”

“一個月後，我想讓他們和你們手下的兵比一場，你意下如何？”止煙問道。

“比比倒是沒怎麼，可是他們是新兵誒，你確定比完以後他們不會挫敗失去信心？”華千暮反問道。

“我也是考慮到這點，所以問問你的看法。”

畢竟這種新兵和老兵比試的方法，她還沒嘗試過。

“那就……再等等吧，等學成了再說。”

體力訓練、刀槍斧戟、騎馬射箭、列隊陣法……

這一學便是兩個月，兩個月一個不合格的士兵的都沒有，這個結果雖在止煙的意料之中，卻還是為它開心。

止煙看著士兵操練，心中欣慰，如今的他們與兩個月前已是今非昔比，褪去了青澀，開始老成。

“王妃，臘八粥已經送過來了。”傅啟走過來道。

“又要過年了。”

嘴裡呼出的氣變成白色的霧氣，止煙鼻尖紅紅，“王爺那邊可來了消息？”

傅啟搖頭道：“這半個月都沒收到王爺傳來的消息。”

見她擔心，傅啟連忙道：“王妃彆擔心，以往王爺也常如此，之後沒多久就回來了。”

止煙笑道：“他的能力我相信，我不擔心。”

我隻是想和他一起過年。

“秦教官，士兵們練完讓他們去領臘八粥，除夕前三天休息，不必訓練了。”止煙道。

“遵命，那群猴子知道，不知道得有多高興。”秦教官說著，便行禮離開了。

除夕當天，晏修仍然沒有任何消息，止煙歎了一口氣，看來是來不了了。

“小姐，外麵冷，回屋吧。”茉莉把披風披在她肩上道。

“沒事，我再站一會兒，倒是你，趕快回去，彆凍著了。”

茉莉正要轉身，有冰冰涼涼的東西落在她的臉上，她抬頭，欣喜道：“小姐，下雪了！”

雪翩翩落下，如會跳舞的舞姬，止煙攤開手，雪花落在她的手心上，瞬間融化成了雪水。

不過頃刻，雪花變成大雪，地麵被覆蓋，天地間銀裝素裹，乾枯的樹枝染上了白色，變成了美輪美奐的冰晶雪樹。

止煙閉上眼，感受著風雪的到來，雪落在她的發間臉上衣中，風吹過她的發絲衣擺。

她於茫茫大雪之中，體驗到了片刻寧靜與釋然。

不知站了多久，鞋襪濕透，她聽到了身後“咯吱咯吱”的踩雪聲。

“茉莉，你去忙我拿雙新的鞋襪唄，我鞋襪濕了。”

沒聽到身後的人應答，她轉過身去，男人於風雪之中手握紅梅，眼帶笑意站在她的麵前。

“晏修？”

晏修歪頭，“不過兩個多月沒見，就不認識我了？”

“你回來了。”

“嗯，回來了。”

男人將梅花遞給她，“回來時在路上看到的，覺著你應該會喜歡，便折了幾枝帶來給你。”

“謝謝。”

她最喜歡的花便是紅梅，以前府裡種了十來棵，不過可惜被那場大火付之一炬。

她的手凍的通紅，晏修看見，溫暖的大手包裹住她的小手。

止煙心猛的一動，怕晏修看出端倪，她連忙道：“你是怎麼做到拿著梅花手還這麼暖的？”

話音剛落，人就被晏修打橫抱起。

“誒，你……”

“把手伸進我大氅裡捂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