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王爺,你們讓我懷孕,可是與太子妃懷孕有關?”止煙問道。

晏倚給了她一個諱莫如深的眼神,“不該問的不要問,你該做的是服從命令。”

“可是……”

“倒是有件事,本王想問問你。”晏倚的眼神陰冷扭曲:“過去的你和現在的你,哪個才是真正的你?”

自那次回來,他便覺得有不對勁的地方,現在終於是想明白了,過去的贏止嫣卑微懦弱,即便有賊心也沒有賊膽,但現在的贏止嫣,沒有了卑微怯懦,雖是賣乖,可細細想來,倒像是裝的。

止煙知道瞞不住他的,晏修信她是因為父親還有她身上的毒的關係,且隻有聽聞不曾見過參與過她的過去,但晏倚不一樣,他和馮家走得這麼近,過去她到底是怎麼樣的,他隻要問沒人敢撒謊。

“王爺,人是會成長的,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我就是我,我從前如何現在如何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完成任務,甚至,我還能幫你更多,讓你坐上那個位置。”

止煙脊背挺得筆直,“過去不懂事,可出嫁前,母親對我說過所有的利害,一旦王爺你和馮府出事,唇亡齒寒,我也活不了。”

“那倒不見得,你可是晏王妃。”

“王爺覺得晏王是真的對我好?你又怎知他做的這一切,不是為了想牽製你們或者想得到我父親的同僚的支持?”止煙露出一個精明的笑容。

事已至此,她也不必裝了,她現在要做的,是讓晏倚看到她的價值。

“更何況,我身負劇毒,我除了選擇你們,還有其他的選擇嗎?”她反問道。

見晏倚有些動搖,她繼續道:“自從出嫁以來,我明白了一個道理,沒有用的女人便會被拋棄,我,不願做那樣的女人,所以,我想要保住性命,就得讓你們看到我的價值。”

晏倚哼了一聲:“你倒是比你那蠢貨表姐聰明些。”

“我不是聰明,我隻是求生欲強,我做的一切,都隻是為了活著,而能讓我有權利活著的,隻有你和舅舅。”止煙垂眸,將自己的姿態放低了一些。

對晏倚這種人要怎麼說話,什麼時候用什麼模樣,她可太清楚了。

“所以你之前對本王說的那番話,隻是為了讓本王懲罰馮幼惜?”晏倚笑意惡劣。

“她那麼對我,難道不該罰嗎?我是想要活著,可活著遠遠不夠,哪個女人不想風光無限,我,比那個草包更適合站在王爺的身邊。”

晏倚放聲大笑,被敵人的女人這麼誇讚欣賞喜歡,大大的滿足了他的虛榮心和心裡的那點爽感。

他捏住止煙的下顎,“你野心倒是不小。”

“但隻有這樣的野心和能力,才配得上王爺,不是嗎?”

止煙被他大力甩了出去,差點撞到桌子。

艸了!

晏倚你給老娘等著,總有一日老娘要打得你滿地找牙!

“本王倒沒想到你竟然有這般覺悟和腦子,你成功的說服了本王,但本王還是那句話,不該問的,彆問!”

無功而返,止煙的情緒不是很好。

“他不說,證明此事事關重大,你猜測得沒錯。”晏修變相安慰道。

“可不知道他們的陰謀,就無法對症下藥,我們很被動。”止煙皺眉。

“既來之則安之,你再焦急也無用,操之過急是兵家大忌。”

“他們既然想讓我懷孕,那我便懷孕試試,引蛇出洞。”

止煙問葉舒武:“葉將軍那裡可有吃了能把出懷孕的藥?”

有倒是有,但是……

葉舒武看向晏修,王爺不發話,他可不敢回答。

“你看他做什麼啊,又不是要他懷孕!”

華千暮忍不住笑,被晏修一個警告的眼神製止了。

止煙勸說道:“既來之則安之固然無錯,但未雨綢繆也不失為一個方法,我從不打無準備的仗,若是要等敵人陰謀浮出水麵,失去了最佳時機,誰負責?”

她的眼神動作像極了一個元帥教訓和指導麾下的將士,眾人都有些模糊,這一瞬間,王妃與王爺的身影似乎重疊了。

“嫣嫣,其實王爺不是不同意,隻是一旦做了這事,之後為了收尾,隻能說你流產,皇家重視子嗣,你如此,定是會被人說三道四的。”華千暮挽著她的胳膊低聲解釋道。

止煙看著晏修,眼神執拗執著:“我記得我剛來三城十四州的時候你說過,三城十四州你說了算,沒人敢議論什麼,既沒人敢議論什麼,你怕什麼,我又怕什麼?

至於京城,沒有婚禮這事他們也定然沒少議論,再多這事也無妨,反正我聽不見看不見,無所謂,也不會在意。”

“好。”

可心裡,對她的虧欠又多了許多。

止煙臉上一喜,帶著葉舒武和華千暮去做準備。

晏修坐在按了按眉心,她果然還是在意婚禮的,於是洋洋灑灑的寫了折子送往京城。

“嫣嫣,我有件事想問你。”華千暮道。

“你問。”

“如果,我是說如果你沒有被下毒,你在馮家過得也很好,你若是嫁過來,是不是會偏向晉王?”

止煙搖頭:“這不是一個選擇題,即便馮府對我再好,我也會堅定不移的選擇三城十四州。”

“為什麼?”華千暮不解,好也要選擇這邊嗎?

“因為三城十四州是我的家,我唯一的家。”止煙笑著,沒人會拋棄自己的家而去選擇外人。

晉王在得知止煙懷孕後,十分高興的往京城發了一封書信,信被晏修的人攔截下來,上麵寫著——贏止嫣懷孕,廢除計劃一,實行計劃二。

“真是滴水不漏啊,還計劃一計劃二。”止煙哼道。

晏修讓傅啟把信重新送出去,“咱們引蛇出洞是對的。”

“那可不,我是誰啊!”止煙很是驕傲的抬頭。

晏修但笑不語。

“這次我得居頭功吧?”

“嗯,給你記下。”

“你記沒用啊,得太子殿下記才行。”

晏修早已明白她肚子裡的彎彎腸子,“這次想要什麼?”

“這次若是能成,給千暮一個在軍中正兒八經的名分,不能因為她是女子,就不承認她的功勳,她跟著你南征北戰,你心裡肯定比我還清楚,她有多強的能力。”

晏修覺得,止煙說出話時,有說不儘的委屈,說不儘的心酸苦楚。

“好,我會向皇兄提及,不管用什麼方法,都把欠千暮的補上。”

“嗯,用他孩子的命換千暮的功勳,他不虧。”

“你呀。”

“我知道太子和你一母同胞,也知道你們同氣連枝,但我也有想要保護的人,不想讓她們受不公平的待遇。”止煙由衷道。

“我知道。”晏修溫柔道:“皇兄性情向來溫厚平和,不會多心。”

“是嗎?”

或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止煙對於這個太子,不是很相信。

“晏修,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他日太子登基,看到手握重兵,功高蓋主的你,他會不會……”

“不會,皇兄不是那樣的人。”

止煙扯了扯嘴角,她曾經也不相信聖元帝是那樣的人,可是,事實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

“和你說一個秘密吧。”晏修想了想道。

“什麼?”

“收複三城十四州這事,其實連父皇都覺得可能性很低,隻是架不住我請出了軍令狀,但皇兄從始至終都相信我一定能收複。

晏倚定然是不願看到我成功的,私下給我使了不少絆子,我無暇顧及,這些都是皇兄替我解決的。”

“那是因為你要是成功收複三城十四州可以增加了他的勢力,他自然是會幫你的。”止煙道。

晏修搖頭:“不,我收複三城十四州後,皇兄私下找父皇說過,想退位讓賢,父皇同意了。皇兄那段時間一直在忙讓儲君之位給我的事,可等我回京,皇兄說把儲位讓給我時,父皇又不同意了。”

“皇上其實是想試探太子是真心還是假意的吧?”

“嗯。”

“其實是真心還是假意對皇上來說都無所謂,若太子是真心,你便是一個輔佐太子的兄弟和能臣,若是假意,再給太子樹立一個敵人也未嘗不是好事。”

這些事,止煙看得很明白,“雖有很喜愛和一般喜愛的分彆,但始終都是兒子,可皇位隻有一個,他要看到底誰才是最有資格坐上那個位置的。”

“你倒是看得清。”

“他會允許晏倚來這裡道理也是一樣的,給了你修水渠這個甜棗,自然也要給他一個,他是開國皇帝,能看不出晏倚心裡的小九九嗎?

但他還是需要你們去博弈,去爭去搶,優勝劣汰,自然法則。”

“所以你不必擔心皇兄會對我怎麼樣,那是不可能的。”

止煙還是不太相信,且看看以後吧。

“不過……止嫣,你怎麼就不認為我反而是會造反的那個?”晏修挑眉好奇道。

“你不會。”止煙肯定道。

“為何?”

“你若真想坐上那個位置造反,就不可能守著窮苦的三城十四州,更何況,在京城逼宮可比從這裡打到京城快多了,何必舍近求遠。”止煙撇嘴道。

“還挺了解本王,世上女子都想坐皇後,怎麼,你不想?”晏修引誘問。

“誰稀罕!我騎馬肆意奔跑想乾嘛就乾嘛不比被困住那四四方方的宮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