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香撲麵而來，高麗燭還沒思索冬日裡怎會有桃花，就見那雙鳳目狹長而慵懶的注視這她，鼻若懸梁，膚如凝脂，見她看來，紅唇微啟帶著點點魅惑：
“高夫人早啊～”
說畢，一陣風恰巧吹來，吹起那襲鮮豔如血的緞子衣袍，袖口處鑲繡金線桃花在日光下泛著微光，那輕敞開的衣襟，映襯那誘人鎖骨以及其間擱置的銀鈴碎珠，使撫靈見得好不喜歡。
師尊也太太太太太美了！
更彆提趙家大夫人的有多好色，就連高麗燭身邊那位小丫鬟也是紅透了半張臉。
“裴大人這是......準備出去？”高麗燭麵容羞澀，手卻有意無意地往那抹紅色上搭，卻被裴見軌躲了過去。
“趙夫人可有時間，願與本尊細談令夫的恤金問題？”
“妾自然願意，隻是這晚宴細節還未安排妥當，恐怕......”
“怎麼，趙夫人不相信自己的能力？”裴見軌一揮衣袖，那桃花香更加濃鬱，隨著那抹眼尾上挑的紅暈，直直勾引著高麗燭的心。
他見女人迷了神色，揚起嫣紅帶笑的唇角，刹那間，靡麗的鮮紅絲絲溢出，聲音有著說不清的致命誘惑：
“趙夫人不願給本尊這個機會？本尊可十分欣賞趙夫人的......”
“當然～”
絕世美男在此等候，誰還敢管那細枝末節的小事！
隻怕高麗燭心中隻想著裴大人一人，哪還顧得其他細節，隻叫丫鬟按昨日計劃的實施，自己扭著屁股，花枝亂顫地進了房門。
門關了。
臥房內，還沒等女人靠近一步，裴見軌神色一冷，迅速一手刀，高麗燭便暈厥在地上，沒有知覺。
“裴大人為何不再與高夫人磨合一番？”
沈嵐笑著從書櫃後出來，見裴見軌表情僵硬，連忙把一金布袋丟給他，想必裡麵就裝著滿城難尋的奪魂草。
“這奪魂草能讓仙元儘散、暴體而亡，難不成裴大人在仙界有仇人？”
裴見軌隻是瞥了他一眼，沈嵐就不敢多問。
自己雖是赫赫有名的沈家大公子，更是談笑城上得了榜的捕快，可在鬼界第一判官麵前顯得如此渺小，就怕下一秒就被偷了記憶。
記憶永遠是世界上最見不得人的東西。
好在撫靈及時敲開房門。
一進門就是一陣尖叫。
“師尊！！！你是我的女神！！！”
“噗！”沈嵐一口茶差點噴出。
裴見軌早已習慣撫靈高分貝的音量。隻見他眉頭微皺，雙手舉起，撫靈立馬就將新衣裳遞上，一邊問道：
“師尊，這高麗燭能昏多久？”
“每昏一刻鐘十銀兩。”
撫靈沉默半秒：“......有折價嗎？”
“怎麼個折法？”
“師尊的衣裳是我花重金找桃花妖做的，可有折否？那桃花妖冬眠被我吵醒，要了不少銀子，可有折否？讓師尊體驗一次當美人快感，可有折否？”
裴見軌見麵前女孩算盤打得火熱，忍不住輕叩她的小腦瓜。
“那讓二位見到美神下凡，一百銀兩不過分吧？”
沈嵐這回明白當初鬼管家為何自豪自家大人和撫靈小姐是天生一對師徒——
因為兩人都不正常，並且都能坦然接受對方的“顛樣”。
“我們大人可是出了名的不管閒事！除了出門算恤金，平日裡都將自己關在門內，若有煩心事找上門來，大人就命我們拿金錢打發。當初大人雖把這妖童帶來，可也將她丟在一邊。不料那妖童看似柔弱，不知哪找來一顆血淋淋的獸心，說是要捏成花狀獻給大人，把花園裡的鬼怪嚇得魂飛魄散。”
“然後呢？”沈嵐不放過任何一個聽八卦的機會。
“大人也不知怎回事，竟開門接了那妖童的的獸心，隨後也愛出門不少，以逗撫靈女君為樂，尤其愛在撫靈女君麵前數他賺來的酬金，把小妖童氣得團團轉。”
“我覺得吧，大人有可能想那個了......”
“哪個？”
鬼管家猛地一拍沈公子的肩膀：“當然是結婚生子啊！”
*
撫靈走在街上，隻覺熱鬨非凡，完全不像昨晚的詭異悚然。
貓山穀的地形構造與撫靈見過的其他村不同。除前往趙府的路是平坦的之外，其餘的房屋和道路都鑲嵌在山坡間，越往上走，房子越密集、越簡陋，竟展現出富貴者在低，貧困者在高的差異來。
但有一點與其他村無異，那便是貧者依舊為衣食所累，富者又懷不足之心。
所以當撫靈走到山坡中央，發現那些富商甚至將菜鋪肉鋪也壟斷，麵前圍著的又是衣衫襤褸的下賤村民。
他們爭先恐後，拿著為數不多的文兩，與老板爭得麵紅耳赤，隻為換來更多的儲糧。
“你這肉鋪老板有沒有良心啊，把貓肉炒上天價就算了，這豬肉你也要缺斤少兩的賣，我們百姓還有沒有的活啊！”
一老婦撕心裂肺，甚至大哭起來，被肉鋪的小廝哄出門外。
“下一個！”肉鋪老板比劃著菜刀，那刀光威逼，嚇得眾人齊齊後退。
除了撫靈。
“小孩少來搗亂。”那老板瞥了撫靈一眼，就覺該女子實屬矮小，也不麵熟，毫不客氣地說道。
撫靈也不生氣，笑嘻嘻道：“這豬肉，我包了！”
肉鋪老板一聽便哈哈大笑起來，肥胖的身軀微微抖動，那些瘦骨嶙峋的村民見了好不嫉妒，心裡暗罵著黑心的奴隸主，手還是繼續推搡著撫靈。
“姑娘你沒錢就少來這種地方，當心被彆人綁了去。”
“就是，彆占著坑不拉屎啊！”
“阿喲啊喲，前麵乾啥呢，再不動咱家這個月的夥食又得喝西北風了！”
......
一句一句看似衝著撫靈，實則為了生活。
那老板冷笑一聲，正準備趕人，下一秒，便被一對熠熠生輝的東西嚇掉了下巴。
撫靈“啪”的一聲，將那金鐲子放在桌上。這是一塊金鑲玉的手鐲，上麵還用銀線繡著兩朵盛開的牡丹，引得後麵的村民紛紛聚集圍觀，忍不住讚歎。
那肉鋪老板也是見過世麵的人，一眼便知這鐲子絕不是凡人的飾物，他神色立變，臉上堆笑，一邊將那鐲子小心收起，一邊忍不住問道：
“姑娘是哪家的小姐，小的要不要把肉包好了給姑娘送過去？”
“不用了，我來就行。”沈嵐迎麵而來，帶著自成一派的瀟灑。
“原來是沈捕快的姑娘！”那老板恍然大悟，最後的懷疑也消失得一乾二淨：“也好也好，最近總有孩童姑娘玩鬨著就找不回來，弄得滿村人心惶惶。”
“我還為此磨了幾把好刀，我看誰家賊子敢動我姑娘！”
撫靈輕咳兩聲，沈嵐變心領神會，問道：“老板，能讓我進去看看嗎？”
*
“沒看見和趙家家主傷口一樣的刀型。”
“那估計凶器不是刀。”撫靈推測道，“除了你們捕快，肉鋪的刀具一般是最齊全的，村民們家中定也是最普通的刀具，刀口鈍而矬，更不能算得上鋒利。”
“那屋簷上的貓頭如何解釋？那切麵無比平滑，像是一刀剁之啊！”
“你沒聽見，這貓肉都已經炒上天價了，村民們把貓頭砍後，怎不知將貓肉賣給肉鋪呢？可個個也沒見的富裕。”
“我猜測，一定是那趙家和其他官僚貴族們向外人宣誓他們的領地，才將那貓頭掛在附近村民的房屋上專門嚇人的。”
“何時這麼聰明？”沈嵐有些意外地望著眼前的撫靈。
女孩一臉驕傲道：“師尊猜的！”
*
這菜市裡還有一處地方得走一趟。
那是菜市中唯一一處窮人開的鋪子，聽說是位貌美女子，因身姿綽約，成了不少富商老板的暗戀對象。
“喵～喵～豆～腐～鋪～？”
撫靈嫌棄地看了眼正在讀招牌的沈公子，後者還未意識到自己的聲音夾得厲害。
“小嬌娘在否～？”沈嵐幻想迎麵而來的是位可愛姑娘，卻被一潑辣女人差點拍昏了頭。
“嬌娘是你叫的啊？叫老板！”
那是撫靈第一次見到如貓妖般魅惑的女人，跟那高麗燭強行營造的富貴美人完全不在一個檔次。
隻見那女人雖麵帶慍色，但一顰一蹙如異域舞娘的律動，又比陣陣迷迭香。嬌嫩紅唇因寒風現出裂跡，可仍然欲滴。她衣著樸素，隻是一身深棕麻衣，卻能勾勒出那妖嬈曲線，竟是穿出“梅花香自苦寒來”的味道。
沈嵐也自知有些放縱，歉意地笑笑，卻被對方狠狠白了回去。
“不管你是哪家的公子，在我的豆腐鋪也吃不到豆腐！”
“老板，那我呢？”撫靈乖巧問道，眼神卻瞥見豆腐鋪內有一黑影一閃而過。
她示意沈嵐，後者輕點額頭，表示也發現異常。
女人瞬間態度緩和，摸摸撫靈的小腦袋：“小孩當然可以！隻是......”
“隻是什麼？”撫靈繼續嬌嬌軟軟地問道。
“可有爹爹？若是美男，可打折價～”
明明是一番調戲玩笑之語，可撫靈卻聽出真誠的味道來，她隻恨那浪蕩沈嵐屬實沒有一副當爹的成熟模樣。
撫靈遺憾地掏出另一對金鐲子。
突然，那熟悉的桃花香撲麵而來。
隻見一抹紅色的修長身影在眾灰衣布袋間顯得驚豔，不少村民紛紛停留觀看。
“撫靈，你爹爹來了！”
沈嵐指著裴見軌愈來愈近的精致麵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