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蘇葉突然的瘋魔反倒是有些嚇唬住晏廣白。
他知道符蘇葉近日是不大正常,但也沒想到她會做到如此地步。
他開始反思是不是自己給她太大壓力,畢竟青州的事不管怎麼算都算不到她這裡。方才她也是好心好意替自己出主意,他反而還誤會她。
想到這裡晏廣白心中竟然生起一股莫名的歉意。
他沒表現出來,現在最重要的還是要將她哄好,讓她老老實實的去談判。
他抬手讓屋內的宮人都出去。
等到屋子內隻剩下他們二人時,屋內靜謐的可怖,隻能聽見符蘇葉生氣的呼吸聲。
看來這次她是真生氣了。
晏廣白再三思考走了過去,先是用腳輕輕踢了一腳,語氣緩和下來:“地上不涼啊。”
符蘇葉正當氣頭上,她翻身趴在地上:“你管地上涼不涼,你把我殺死,用我的血給你暖地板。”
她現在完全像是隻炸毛的小貓,一點就炸。
晏廣白蹲下來,解開身上的披風蓋在符蘇葉的身上,抿緊的唇想張開好幾次都收了回來,就似被線縫上一般。
良久,少年帝王的語氣徹底軟下來:“方才是朕太過著急,所以口不擇言。”
這般溫柔的聲音符蘇葉還是第一次聽見,她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在來的路上把耳朵凍壞了。她慢慢的偏頭,眼中掠過呆滯。
晏廣白改坐在地上,手搭在膝蓋處,頭微低:“青州這次的談判對朕很重要,想必其中緣由你應該也猜到不少。有關殿上的那個位置往後是否還是朕,你知道的,朕是不能禦駕親征。那些人忠臣的是皇上,不是朕。”
不管龍椅上坐得是誰,臣子都會忠誠。
說完後,晏廣白的頭埋得更低。
他縮成一團,在偌大的屋子內顯得格外寂寥,就像是身處在幽綠的樹葉中,他是那片沒了生機的枯葉隨時會被風帶走。
他沒得到過任何人的疼愛,也沒得到過任何人的肯定。
就連自己的親哥哥每日每夜的都在想著如何造反,無時無刻的都在想著如何給他使絆子。
符蘇葉眼睛掃在他的手腕處,那是一道觸目儘心的傷口,這是他不願提及的沉痛往事。符蘇葉雖說做不到感同身受,但她看得出來現在的晏廣白是個易碎的玻璃,需得小心翼翼嗬護。
“我知道,但你能不能不要每次將我對你的好都當做是圖謀不軌,我明裡暗裡都給你說過好幾次,我現在不是肅王的人,我已經改邪歸正了。我要真是他的人,我和他裡因外和早就將你殺了,何必將你留到現在。你想想肅王那個人,他會容忍你坐到現在時候?”
符蘇葉坐起來好好的跟他說,那股氣算是落下一半。
晏廣白抬頭:“朕知道,朕知道你與晏紹已經劃清界線。”
符蘇葉想到他又汙蔑她和沈雁禮有一腿這個實在是不能忍受。
她把披風一丟,恰巧蓋在晏廣白的臉上。
“還有你說的那個什麼沈雁禮,我何時又和他是一路的,我都不知道他是誰。”
符蘇葉越說越激動,用手背拍著手心。
晏廣白取下披風站起來:“你不認識沈雁禮?”
“不認識啊。”
他見她回答的如此肯定,難不成她還不知沈禮就是沈雁禮,若真是這樣,那他定然是誤會她了。
他把沈雁禮的真是告訴她:“沈禮就是沈雁禮。”
“那玩意兒就是沈雁禮?沈雁禮不是安王嗎,我看他渾身上下沒一處像王爺的做派,論氣質這塊你都比他強的多。”
突如其來的誇讚令晏廣白有些亂了寸腳。
道:“剛剛朕說的話的確有些過分,你如果能把沈雁禮勸回去,朕定會大大嘉賞於你。”
他同意符蘇葉出宮去找沈雁禮。
符蘇葉說的沒錯,最主要的根源還是在於沈雁禮,隻要能讓沈雁禮回去,那他擔心的事將不會發生。
“你這是答應我可以出宮了?”
“嗯。”
“皇上,吳大人和寧小將軍來了。”
外麵傳來周公公的聲音,兩人此時有些許狼狽,便背道而行收拾著自己,晏廣白扭頭發現她要離開便叫住她:“你等會再出宮。”
“快過來給朕更衣。”晏廣白手忙腳亂的拿起衣裳往身上穿。
“來了。”
“哎呀,這件是穿外麵的,這件才是裡麵的,你到底會不會伺候。”
符蘇葉生無可念的盯著他:“不會。”
符蘇葉幫他把衣裳穿好,再給他把鞋子拿來,隨後端莊地站在他身側。
晏廣白坐下清了清嗓子:“進。”
得到回應後周公公才將大門打開:“兩位請。”
吳衡和寧少軒一前一後的走進來,吳衡住在宮中風聲聽得快,聽說兩人鬨了起來,他是過來湊熱鬨的。
至於寧少軒是剛從宮外進來還不知發生何事,是晏廣白讓他今日來一趟。
“參見皇上,娘娘。”
晏廣白抬手:“起來吧,正好來得巧,寧少軒你陪蘇嬪出一趟宮保護她,至於吳衡你就在宮中再住上幾日。”
符蘇葉發出疑問:“你確定是保護我不是監視我?”
“朕是擔心你的安危,萬一有人行凶,寧少軒也能保護你,你辦完事趁早回來。”
寧少軒雙手抱拳:“臣遵旨。”
再他抬起頭時,目光掃在符蘇葉身上,他的眸光亮了一下,很快便收斂起來。
儘管隻是這一眼還是被符蘇葉抓住,她直接問道:“小將軍看我作甚。”
寧少軒察覺自己失態後拜禮:“臣隻是覺得娘娘與家中小妹長得有幾分相似之處,便就多看了一眼。”
符蘇葉笑了笑:“那你妹妹一定很美吧。”
寧少軒被這句話問住,相比之下晏廣白和吳衡兩人倒是笑出細微的聲音,都用手假裝摸著額頭來掩蓋笑意。
寧少軒何時經過此等場麵,他立馬回道:“不及娘娘的萬分之一。”
晏廣白:“行了,你隨他出宮吧,儘早回來。”
“在宮裡等我好消息,寧小將軍,我們走吧。”符蘇葉走在前麵,寧少軒緊隨其後。
符蘇葉突然停下腳步,她側臉後仰著腦袋:“我去哪找。”
晏廣白聲音低沉起來:“永安客棧。”
聽到這個客棧的名字後,吳衡和寧少軒互相對看一眼,兩人又同時看向符蘇葉。
現在還不到談判的時候,她怎麼可以出去找安王。
吳衡剛張開的嘴就被晏廣白給堵了下去:“你回去,朕還有事。”
“是。”
符蘇葉坐在馬車上想起剛才發生的事,原來晏廣白是怕自己發瘋啊,早說嘛。
之前就不必受這麼多苦,原來瘋子才是生存之道。
寧少軒騎馬在前帶路,路上他回頭看了好幾眼馬車,嘴裡不知在念叨著些什麼。
馬車穩而快的行駛在路上,在離永安客棧不遠處,一道女音叫住寧少軒。
“哥。”
寧少軒停下來,居高臨下的望著叫住自己的女孩:“阿惜,你現在不是應該在府上等先生來教學嗎。”
寧惜眼神飄忽不定,有些心虛的開口:“先生說今日不來了。”
“不說這個,哥你才進宮嗎,怎麼這麼快回來了,這馬車上的是誰。”
說著寧惜就想湊上去看馬車中人,寧少軒翻身從馬背上下來攔住她的手:“不得無禮,趕緊回去。”
“不看就不看嘛,這麼凶乾嘛,略小氣鬼。”寧惜吐著舌頭轉身跑開。
符蘇葉撩開簾子,隻看見寧惜的背影:“她就是你剛才說的與我有幾分相像的妹妹。”
“家中小妹頑劣,驚擾了娘娘,屬下回去定會懲罰她。”
符蘇葉在馬車上想事,就沒注意他與寧惜間的談話,等她發現的時候就隻見到寧惜的背影。
她還挺想看看,這三分像究竟有多像。
“可彆,萬一日後被她知道因我而罰,我很難做人的,先去客棧找安王。”
“多謝娘娘寬宏大量。”
離開的寧惜躲在不遠處,趴在牆壁後麵,探頭探腦的望向這邊:“馬車上是誰,從來沒見哥這樣卑躬屈膝過。”
“小姐,原來你在這裡,找了你好久,咱們快回去吧,先生已經到府上了,夫人正在到處找你,若是找不到,你又要挨一頓打。”
“小小,我看見哥了。”
“小姐您就是看見老爺都沒用,快跟我回去吧。”
被喚做小小的婢女拉起寧惜就是往府上跑,寧惜一邊跑一邊回頭看那馬車,直到看不見後才將腦袋收回來。
永安客棧。
馬車停在客棧門口,還沒等符蘇葉從馬車上走下來,掌櫃就出來,小跑到寧少軒身前:“寧將軍,客棧近日被人包了,小店暫時不接其他客,您要不換家。”
寧少軒:“我今日就是來找人的,不吃飯。”
“找…找人,我這小店也沒其他人啊,隻有…”掌櫃欲言又止,後明白過來,他將寧少軒拉到一旁,竊竊私語:“寧將軍,您還是彆去了吧,之前肅王就來過,結果就灰頭土臉的離開。”
寧少軒拍了拍他的肩膀:“沒事,放心吧。”
“來著何人。”
客棧門口傳來侍衛的聲音和拔劍聲,還有符蘇葉驚叫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