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無論是千度還是醫生都沒能解答應璋的困惑。
千度上的回答五花八門,隨手點開哪個都會被傳送到奇怪的廣告頁麵;醫生仔細檢查後認為她是看到彆人受傷精神受到影響,告訴她好好休息。
又疼又懵的應璋決定想不通就不想了,有困難先睡覺!
等應璋從疼痛萎靡中恢複清醒,時間已經來到了第二天傍晚。
不知道是充足的睡眠帶撫平了身體的疼痛,還是安全熟悉的環境帶走了不安,應璋現在隻有幾處磕碰到的淤青還在隱隱作痛,昨天疼得讓她懷疑受傷的幾處地方反而沒什麼感覺了。
粗線條的應璋沒有想太多,隻當是自己昨天疲累憤怒之下產生了錯覺。在床上滾了兩圈躺到太陽都下山了,饑腸轆轆的應璋才爬起來決定搞點東西吃。
昨天手臂用力過度,肌肉好像拉傷了。應璋活動了一下胳膊,又巡視了一下冰箱庫存,最後放棄了自己做飯的想法,拎著外套下樓覓食去了。
也不知道最近小區門口的餃子店還開不開了。
應璋現在住的這個小區入住率不高,小區門口的店鋪開了又倒倒了又開了,能吃什麼全靠運氣。
今天應璋的運氣顯然不怎麼樣,小區門口除了超市,所有的店鋪都關門大吉了。
考慮到她並不優秀的廚藝和家裡極簡的炊具,應璋在貨架上拿了兩桶泡麵,又加了幾根腸,這才慢悠悠地往家走。
“唉……昨天的五花肉真是可惜了……”
站在單元樓下,應璋推開大門,聞著不知道誰家飄出來的烤肉香氣感慨地咂咂嘴。
“應小姐?!”
叫她嗎?聲音聽起來好像有點陌生?
應璋循聲望去,居家服外套著圍裙手上還拎著兩個垃圾袋的柏臨淵正站在門口吃驚地看著她。
“嘿!”應璋伸手去接垃圾袋,“你不是有根肋骨骨裂了?怎麼還敢提重物?”
柏臨淵反應慢了一拍,下意識就想把垃圾袋搶回來:“袋子臟,彆弄臟你的手。”
“沒事,我等會回家洗手就是了。”
應璋擺了擺手,小跑著把垃圾丟到路口的垃圾站裡。一扭頭發現柏臨淵小跑著跟了過來,嘴都疼白了。
“不是,你骨裂了還敢這麼跑?”應璋震驚,“醫生不是讓你靜養?你怎麼又是提重物又是跑的?”
“……下次不會了。”
柏臨淵抿著嘴掀開圍裙,從居家服肚子上的口袋裡拿出一片濕巾遞了過去,小聲道:“你先擦擦手吧,都是油。”
聽他這麼一說,應璋才注意到手上的滑膩,道了聲謝便接過了濕巾。
濕巾拂過皮膚,吸走了手上的油脂,無香型的濕巾瞬間滿溢香氣,勾得應璋動了動鼻子。
“這是什麼油?好香!”
柏臨淵眼睛亮亮的,點了點頭:“我烤了一點豬頸肉。”
“加了檸檬……不對……”應璋湊近濕巾聞了一下,“是混了白胡椒和香茅草?”
“對!”柏臨淵笑了起來,虎牙尖尖露了出來,看起來有幾分稚氣,“還加了一點檸檬葉和南薑。”
“很複合的調味,怪不得這麼香。”應璋由衷讚歎,有些不舍地丟掉了手上的濕巾,“原來你的廚藝這麼好。”
“那……你……你願意嘗嘗嗎?”
柏臨淵磕磕絆絆地發出邀請,像是語言模組加載失敗的故障機器人。
“我不是好……不是壞人……就在樓上3……302。”
“那個就是……就是……看你在黃大仙宮吃得很香……我想……不是……那個……”
應璋懷疑她再不出聲,柏臨淵的舌頭就要打結擰在一起了。
“你是想邀請我去你家吃烤肉?”
柏臨淵:點頭x2
“因為之前在黃大仙宮撞見我吃東西,所以想請我吃你做的飯?”
柏臨淵:點頭x n
“好呀!”應璋伸出右手笑了起來,“我在301,新鄰居你好。”
“你好。”
看著柏臨淵握著她的手,應璋隻覺手掌相接的皮膚熱的有些發燙。對方的手握得並不緊,非常有禮貌地虛虛一握便鬆開了,時間短的讓應璋分不清手上震顫是他的顫栗還是肌肉痙攣。
“是不是提重物扯到傷處了?”應璋誠懇發問,“你好像在抖,要不要去醫院看一下……”
“不是……是扯到……不……那個……”柏臨淵的慌亂肉眼可見,“我打了繃帶……不用去醫院……”
“要不回去噴點藥吧?”應璋快步上前拉開沉重的大門,“我家還有種緩解肌肉拉傷的藥,是運動員朋友給我寄的,我去給你拿!”
“……謝謝。”
柏臨淵有些不好意思地想幫應璋推門,反被應璋一胳膊推了進去。
“好好養著吧,傷筋動骨一百天,骨裂養不好以後刮風下雨可難受著呢。”應璋沒有察覺但柏臨淵的不自在,很嫻熟地進門按電梯,“你先回家,我找找藥給你送過去。”
“那我把密碼發給你,你等下直接過來就好。”柏臨淵打開二維碼遞了過去,“既然是鄰居了,以後還請多多關照。”
“好呀!”應璋掃碼添加,順手打上自己的名字發送好友申請,一邊婉拒一邊往自己家走。
“密碼就不用發了,我先去找藥,回見。”
不管怎麼說,昨晚挺身而出的柏臨淵也算是她的恩人,看對方能做飯的手抖成這樣,應璋實在有些過意不去。
也許是在生活中遇到的善意比較少,每次遇到主動釋放善意的人,應璋都會想方設法回報她能給予的所有。
應璋這樣的性格給她帶了幸運,也帶來過不幸。藉此她認識了莫伊倪,也認識了汪繼。
不過應璋不認為她這樣不好,對人好是沒有錯的,隻是有些付出是值得的,而有些完全不值。
走廊裡的感應燈暗了下去,柏臨淵站在原地,雙手覆在臉上,透過指縫深呼吸。
齋堂裡滿含期待的明亮雙眸和剛剛滿是笑意的眼睛重疊在一起,亮得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越靠近這樣明媚鮮活的生命力,越受震撼,也越讓柏臨淵覺得自己像隻溺在夜色裡的蛾。
柏臨淵翻出口袋裡的藥,狼狽地扣出藥片吞下,動作慌亂地像是偷吃零食的小狗,生怕下一秒會被主人發現。
乾吞下去的藥在食道非常有存在感,柏臨淵能感覺到藥片劃過喉嚨緩慢下落的動線。
得儘快把藥咽下去。
柏臨淵想著,輸入密碼開鎖回家。喝了一大杯水後柏臨淵的情緒才穩定了一點,剛剛相處的細節一一浮現在腦海,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剛剛的表現有多蠢。
又過了一遍自己說的話後,柏臨淵突然害怕起來。
她願意認識這樣不正常的自己嗎?
柏臨淵的呼吸急促起來,打開對話框敲下自己家的密碼發送過去,緊張地等待回複。
隻是屏幕上沒有出現“對方正在輸入中”,也沒有任何回複。
她說的拿藥回見會不會是客套話?實際並不想和他接觸?
盯著屏幕的柏臨淵發現他的手又在不受控製的顫抖了。
不……不能抖,最起碼今天不要抖……
柏臨淵咬住食指關節,試圖用疼痛壓製不受控製的軀體化反應。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輕快的女聲從門口傳來。
“柏臨淵,我能進來嗎?”
柏臨淵回頭,月光為門口的少女鍍上一層銀輝,昏暗的房間好像突然變得明亮起來了。
“我看你的門開著,但是沒開燈。”應璋又敲了敲門,“我方便進來嗎?”
“方便的。”
柏臨淵跌跌撞撞地開燈遞拖鞋,開關的聲響和開關鞋櫃的聲音響作一團,房間很快就熱鬨起來。
“你手還抖嗎?”應璋歪頭,“淤青要揉開才能好,我幫你上藥?”
“不用了……你先坐,等我一下……”柏臨淵把還在發抖的手往身後藏了藏,“我去把菜端出來……現在應該剛剛好……”
“吃飯先不急,你昨天回家是不是沒有上藥?我都沒聞到藥味!”應璋直接抓過柏臨淵的手,把人按到沙發上,“彆藏了,我看見你在抖了。彆怕,揉開一次以後都不用揉了!”
“那就麻煩應小姐了……”柏臨淵有些不好意思的摘下圍裙,手抓著居家服的下擺往上掀了一下,又很快頓住了。
“叫我應璋就行,不用這麼客氣。”應璋注意到柏臨淵不自在的動作,小聲提議道,“要不你回房間換個背心?”
“哦……好……”柏臨淵應聲起身,同手同腳地進了臥室。
看著柏臨淵奇怪的動作,應璋突然意識到她剛剛說的話好像不太合適,連忙出聲補救:“要不你把袖子擼起來也行!”
“我換好了。”柏臨淵從臥室出來,乖乖坐到應璋身邊,“這樣可以嗎?”
應璋:“……”
看不出來,這人原來是穿衣顯瘦型的。俊秀偏古典的帥臉配上這肌肉分明的身材,直接把應璋看迷糊了。
“這樣穿不可以嗎?”
沒聽到回應的柏臨淵不自在地拉拉護腕。應該……都遮住了吧?為什麼她不說話呢……
“呃、哦、哦!”
應璋回神,在心裡痛罵自己三聲色狼,抓起藥膏和噴霧站了起來。
“可以的,我看看你傷在哪了……我記得你是肋骨骨裂是吧?其他地方都沒有骨折骨裂是吧?”
“對。”柏臨淵點頭,手指摳著護腕的邊緣,又往應璋的方向側了側。
“胳膊上的還好,後背這裡有點嚴重……”應璋邊看邊搓手,等掌心溫度起來了才把藥膏擠到手上,“會有點疼,你忍一下。”
“好……”
柏臨淵點頭,表示自己會配合。
帶著藥膏的手剛落在皮膚上時,柏臨淵還有點心跳加速。但是伴隨著按摩力度的提升,疼痛已經占據了他所有的想法。
起初應璋還有點不好意思,好像下手有點重,把人按得滿頭大汗。隻是後來柏臨淵忍痛的悶哼越來越明顯,這藥上得慢慢也多了幾分旖旎。
奇怪,之前在武行給人上藥也不是這動靜啊?
應璋一邊檢討自己想太多,一邊拿起噴霧往剛剛揉過的傷處噴:“以後就不用這麼揉了,正常把藥塗在皮膚上就行。”
“好。”柏臨淵抽氣,這藥噴在皮膚上刺刺地疼,“謝謝。”
“不用客氣。”應璋把藥膏和噴霧放在桌子上擺好,“要說謝謝也應該是我說,昨天要不是你幫忙,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呢。”
“咕嚕——”
還不等柏臨淵回話,應璋的肚子就發出了聲響,音量大的兩人都愣了一瞬。
“我去熱菜!”柏臨淵連外套都沒穿,直接衝進了廚房。
應璋捂著肚子,覺得人還是需要鍛煉。
之前當演員的時候那麼節食都沒事,恢複正常飲食才幾天?十三天?還是十五天?一餓就叫得那麼響了?
看著廚房裡忙碌的身影,應璋被男色糊住的腦子突然轉了起來——
不是,柏臨淵受傷的地方,怎麼和她莫名其妙覺得疼的地方那麼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