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璋趕到時,莫伊倪正跌坐在門口的台階上,腿上有血色隱隱從牛仔褲上透出,頭發被一個高壯的男人扯著,看起來狼狽極了。
車還沒完全停穩,應璋就推開車門衝了出去,對著壯漢的臉就是一拳。
壯漢吃痛,但是並沒有鬆手,反而抓得更緊了。與此同時,不知道是會所還是哪裡的保安也圍了上來。
眼看著人群逼近,應璋也顧不上什麼道德不道德,直接照著下三路招呼,怎麼陰毒怎麼下手,仗著靈活的身姿痛擊敵人弱點。
莫伊倪雖然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但腦子還算清醒,連滾帶爬地靠近載著應璋來的車,也算遠離了戰場。
應璋雖然能打,但也沒自信到覺得自己一個人圍毆這群壯漢,邊打邊退地研究脫身時機。
但這並不容易,這群人能被雇來做這份工作,身上多少也是有幾分能耐的。更何況男女之間不管是體能還是耐力都存在著客觀差距,應璋想全身而退絕非易事。
好在警察來得快,感謝國家製定的出警到現場時間的規定。要是真像阿美莉卡那樣來得隨意所欲,那這會應璋就要進醫院了。
呃……雖然現在大概率也要進的。
但是豎著進和橫著進的差彆可就太大了。
和這群自詡有背景逞強鬥狠的人不一樣,應璋早早跳出戰鬥圈雙手高舉並且把裡麵那群權色交易的給舉報了。
配合工作的好公民是被攙扶進醫院先做檢查後做筆錄的,而拒不配合的犯罪分子是要被拷進局子嚴加審問的。
所幸兩人沒什麼大礙,應璋身上都是軟組織挫傷,莫伊倪摔倒時腿被地上的石磚劃破了,縫了兩針。從急診出來都不用再觀察觀察,就跟著警察一起回局裡做筆錄去了。
應璋有經紀人邀約威脅的全部證據,莫伊倪有察覺不妙用手機和運動相機錄下的影音證據。警察還在包廂中發現了一些明令禁止的違法物品,這下不管是汪繼,還是鈴戲,都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從警局出來已是淩晨,那個好心送應璋抵達戰場的小哥也結束調查被放了出來,三個人在警局門口碰到時,應璋才想起這個被自己殃及池魚的好心人,連忙掏出手機上前補救。
“實在不好意思,讓你受了無妄之災。”應璋很是慚愧,“之前說要給您車費的,要不這樣,我給您包個紅包,您給我個收款碼。”
帥哥撓撓後腦勺,麵上絲毫不見惱:“紅包就不用了,就是那個……那個……我是做自媒體的,全平台有號,叫江水千裡,我能不能把今晚這場風波發在我的平台上?我會給你打碼的!”
應璋和莫伊倪對視一眼,這不是正瞌睡來了枕頭?
“可以可以!視頻你隨便發,紅包我也照給,我來給你講講這件事的前因後果……”應璋從經紀人的邀約開始講起,一直說到今天晚上的精彩才停。
江水千裡原本帶著困倦的雙眼瞬間瞪得像銅鈴:“我的天……這我真的可以說嗎……”
“當然可以!”
短短幾分鐘已經讓混跡飯圈的莫伊倪想出了絕妙的營銷點子。
“我剛剛看了你的賬號,你最常用的平台是音符,就可以主要在這個平台發布,其他平台你要是顧得過來,也能發一發。”
“好好好,我知道!不該發的我絕對不發!”江水千裡點頭如搗蒜,乖得像是聽老師講課的小學生。
“我看你粉絲量不大,所以開始你先放幾秒打架的切片,本色出演一個不明真相的路人。”
被鈴戲坑狠了的莫伊倪和應璋化身純恨戰士,腦子一轉鬼點子一條接一條地往外冒。
應璋接秒懂好友的腦電波:“然後我們會找一些營銷號放鈴戲涉嫌違法亂紀的料,這種事情稍微推一推很快就能上熱搜,到時候你再順水推舟發後續內容。”
“對,你甚至可以放零星模棱兩可的料,再引流到你的直播間,吃下這一波潑天的流量。”莫伊倪壞笑,“你剛剛也拍了視頻吧?我回頭再整理一下給你添點素材。”
“姐!你們也太娘們了!”江水千裡激動得脖子都紅了,“你們就是女人中的女人!雌性中的雌性!”
商定好了分工,江水千裡把兩人送到莫伊倪家後就離開了。
在情緒的催化下,應璋和莫伊倪熬了個通宵,又是爆料又是聯係人幫忙的,一直忙到第二天早上才歇下。
而姐妹倆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勞頓又渾身是傷的倆人躺在床上半天都沒能坐起來,身上的痛楚差點讓她們原地關機。
應璋的身體素質比莫伊倪好,深呼吸緩了緩就摸出手機查看昨晚的戰果。
打開大眼熱搜,鈴戲自己就占了三個。分彆是#鈴戲黑馬會所# #內魚完了鈴戲# #鈴戲群毆#
雖然能看出鈴戲在努力壓熱度,但是廣大吃瓜群眾的力量是無窮的,在龐大的閱讀量和點讚轉發評論的助力下,這幾個詞條仍舊有著龐大的熱度,穩穩占據了榜單中上遊的位置。
[我的天,這是二十一世紀嗎?這是發生在華國的事?]
[我就說內魚吃棗藥丸吧www]
[不是,到底怎麼回事?怎麼就打起來了?]
[這個女俠是誰啊?好猛,一個人群毆一群人!]
[鈴戲是什麼公司?很出名嗎?我怎麼都沒聽說過?]
[不是什麼大公司,小作坊一個,最出名的藝人大概就是去年給耀祖生了六個兒子的那個女二了。]
[真是廟小妖風大啊……那個女二叫啥來著?能算三線嗎?]
[……]
應璋刷了一會,發現不同詞條的關注點不同。
黑馬會所相關的基本都在討論具體發生了什麼,猜什麼的都有,不過大致方向都在法紀相關這一塊。內魚詞條下基本都在問鈴戲是什麼公司,或聲討糟糕的娛樂公司。群毆這裡就比較熱鬨了,到處都是找瓜的猹。
江水千裡那邊也熱鬨得緊,幾個片段放完後直播間預約量已經有10w+了,給孩子高興的哐哐和兩人發小作文。
按理說不管是應璋還是莫伊倪,此刻都應該被鈴戲的消息轟炸才對,但風暴眼中心的兩人的通訊和社交賬號都安靜得很,隻有莫伊倪收到了幾條催她交圖的釘釘消息。
也不知道是鈴戲被抓得人太多了,還是被網上的輿論弄得焦頭爛額抽不出空,總之姐妹倆特彆珍惜現在的悠閒時光,先點頓好吃的好好犒勞自己再說其他。
連軸轉的工作了這麼長時間,又被鈴戲狠狠折騰了一通,應璋和莫伊倪這幾天都在報複性休息——每天睡到中午才起床,醒了就吃吃喝喝,順便去給江水千裡的直播間增加一點點瀏覽量。
不過這樣的好生活也沒有維持幾天。
跟清閒的姐妹倆不一樣,鈴戲上上下下忙得團團轉。調查的調查,保釋的保釋,狠狠折騰了幾天後,終於能喘口氣了。
汪繼和一些藝人管理人員雖然還沒有放出來,但是能回到公司的人已經迫不及待要找兩人算賬了。
應璋還好,汪繼沒出來也沒有其他人來騷擾她。莫伊倪就慘了,每天催她修圖拍照的人能手拉手估計能繞她家公寓樓三圈。
按理說莫伊倪一個三年都沒漲過工資的底層員工不應該有這種強度的工作量,但自從她拍出兩張出圈神圖之後,公司裡大大小小的藝人都想讓她給自己複刻同款神圖。
這已經不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了,這群人不僅沒有米,甚至連炊具也沒有。
想拍出好照片,妝造、場地、燈光缺一不可,鈴戲什麼都不準備就算了,還帶著一個又一個滿臉崎嶇的藝人,想卡個好看的角度都費勁,哪來的神圖?
但是大家似乎都對自己的長相和定位沒有什麼清晰的認知,所以隻能拚命為難普通員工。
應璋剛到公司就被幾個穿西裝的人帶到了會議室,每個人都拿著一個看起來分量不輕的文件夾,滑稽得讓應璋差點笑出聲來。
草台班子,出事了才知道搞正式點。
“應璋,你好,我是鈴戲的法務賈道儀。”坐在長桌左側中間的男人開口道,“最近公司遇到的事想來你也聽說了……”
“什麼事啊?我聽誰說了?”應璋才不想給這個麵子,“我經紀人聯係不上,公司也沒給我安排助理和團隊,我還想找你們呢。”
賈道儀愣了一下,下意識反問道:“問我們什麼?”
“我自己試鏡進的《風月渡》,劇組說公司跟他們講不用我去了,賠償給到公司,我賠償呢?”應璋雙手抱胸,九分真一分假地岔開話題,“簽了公司沒有資源就算了,怎麼我自己爭取來的也要搶啊?”
此言一出,會議室的幾位都麵麵相覷起來。
這場鴻門宴本是為了把鍋甩到應璋身上而設的,誰知道人雖然來了,說的卻是他們都不知道的事情。
“咳……”坐在賈道儀旁邊的中年男人清了清嗓子,開始爭奪談話主導地位,“我們不是你的經紀人,對這些事情並不清楚,等回頭小汪出來了,讓他和你講。”
“哦?”應璋冷笑,“和我講什麼?解約嗎?”
“也不是不行。” 賈道儀攤開文件夾,裝模做樣的翻看片刻,故作驚訝的開口道,“我剛剛看了一下您的合同,您解約的話需要賠償鈴戲公司管理費、服裝費、培訓費等各項開支共計四百一八萬七千元,還有違約金八百萬,共計一千二百一十八萬零七千元……”
人在極度無語的時候是會笑出來的。
“什麼開支?有發票收據嗎?有我的簽名嗎?怎麼證明是用在我身上的?”應璋勾著嘴角,直勾勾地盯著賈道儀,“法務大人,您這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是四百多萬,真是金口啊——”
到底是在劇組混了幾年的人,這陰陽怪氣的話從應璋口中說出,聽起來竟也有著幾分誠懇。
不過總有人聽不出這藏在誠懇下的情緒,坐在賈道儀身後的女生“騰”地一下站起來,憤憤不平地替賈道儀抗議起來。
“什麼叫上下嘴皮子一碰?你沒有上過演技課、舞蹈課、聲樂課嗎?”
“沒有啊。”應璋抬頭和女生對視,“你有我上課的證據?”
女生氣得攥拳:“我……我是沒有,但是公司肯定會有的!”
“公司也沒有。”應璋嗤笑,“簽完合同當天,汪繼讓我陪他喝酒,我沒答應,他就取消了我所有的資源。”
“這……這不可能……”女生咬牙反駁。
應璋翻了個白眼:“那你去找證據吧,找到證據我就認!”
“夠了,小亞。”賈道儀示意女生不要吵,輕輕敲了敲桌麵,“應小姐,就算您不承認公司培養您的開銷,違約金可是合同上白紙黑字寫的,您總不能不認吧?”
“合同是寫了違約金,是不是還寫了甲乙雙方的責任和義務?該我做的我都做了,讓我配合的我也配合了,不知道公司這邊,有沒有好好履行合約呢?”
雙方你來我往的糾字眼,圍繞著合同吵了好幾輪。
最後坐在賈道儀旁邊的中年男人坐不住了,不顧賈道儀的眼色和阻攔直接開口。
“*****,你彆裝了,這次公司被查你**的要付全責你知道嗎?”
“要不是你***惹是生非,我們至於進局子嗎?你***的吃公司的用公司的,***到頭來還這麼坑公司!”
“現在好了,那麼多合作沒了,賬務稅務都被查,還得罪了王總……”
“哦,是嗎。”
應璋不鹹不淡的應了一聲,實在懶得跟這種人吵。對方氣急敗壞地自爆實在沒什麼營養,腦子都沒長,說了也聽不懂。
給中年男人氣得又是一連串國罵。
賈道儀幾人又是勸又是哄,好不容易哄得中年男人消停了下來。
“應小姐,我們不要繞彎子了,咱們開門見山直接說。”賈道儀深呼吸,“你這邊出和解書,對公眾說你是為了炒作博出位編造了這一切,我們就無條件和你解約,怎麼樣?”
“無條件?這不是一堆條件嗎?”
應璋簡直歎為觀止,這種人也能當法務?
“算盤珠子都崩我臉上了,還裝清純好人呢?收一收吧!”
賈道儀舉起手機,繼續誘哄道:“莫伊倪已經同意和解了,你這邊又何必苦苦堅持,有什麼意義呢?”
怎麼可能?
應璋根本不信,信莫伊倪同意和解?還不信她是秦始皇!
“沒什麼好談的,走了。”應璋起身打算走人。
“聽說你很能打?”賈道儀笑容陰惻惻的,“能打也沒有用,這個門已經鎖死了,你要是不配合說這一切都是你策劃用來炒作的,今天就彆想出這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