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師叔,前麵那個怪人人是什麼情況”小胖子賈慎奮力擠開了擋在身前的人牆,噠噠噠邁著小碎步就往自家領隊師叔身後藏
這可不是我家自封為英武大將軍的賈慎慫,而是那個堵在路前頭,跟個乞丐一樣的怪人著實有些可怕。
是真的很可怕,他竟然一言不發扇自己的臉。咦,看起來就很有問題好嘛,萬一他突然發狂來扇自己了呢,師兄弟一堆人就自己跑的最慢。
賈慎悄咪咪揪住自家師叔的衣袖,探出半個頭來,眯起綠豆眼繼續小心觀察著那個怪人。至於師叔的回應,賈慎完全不報期待的好嘛。
自從師叔帶著他們領隊下山以來,說過幾句話來著?哦,還是說過好多的,但基本都是和小師叔說話好嘛,旁人根本不帶理會的好伐。
但出乎意料的,燕辭師叔竟然一本正經的解釋了他的提問,天老爺,折壽啦。好吧,據賈慎估計,還是因為離那個怪人最近的人是小師叔吧。“那人隻是個普通凡人,隻是後天鏡台破碎,因此神魂破碎倒散,簡單的說,他瘋了。”
唉,這就是金丹期師兄的神魂嘛,掃一下就知道是什麼危險了,賈慎表示實名羨慕呢。還未帶賈小慎胡思亂想的勁頭過去,自家師叔就直截將他圓滾滾的身子扔了過去“去,替你小師叔把酒壺送給他。”
阿?我?賈慎睜著滴溜兒圓的小眼,回首朝師叔望去。嗯,得到了一個極為冷酷,極為殘忍的肯定答案。好吧,賈慎隻得認命般的低頭再度向人牆裡擠去。“小師叔,我來送酒壺就好。”
賈慎極為雞賊的慢步朝自家小師叔走去,誒嘿,這樣等走到小師叔身邊的時候,小師叔自己也把酒壺送出去了,自己和小師叔都在怪人身邊,總不可能打不過他了吧。
哈,又是這裡,哈哈哈,又回來了,我在心裡竊喜,哈哈哈哈哈…伯父竟然還讓我回到這裡,那可真是,太好了呢…
我瞧著離我愈發接近的公子哥兒,哦,那個就是“我”。看看,多討喜的人兒呐,多麼…金貴的人兒呐,哈哈哈哈哈…找奴才還能找到自己身上,可…真慈悲呐。我靜心感受了一下插在左腕的利刃。
我並不敢直接撫摸那處地方,要知道後麵跟著的那群老家夥,好吧好吧我知道他們看起來並不老,按境界來說更稱得上一句青年才俊,我可比他們老多了,可我就樂意這麼叫。
他們幾個神識都是個頂個的好,尤其是當間的那個,嘿,還有一門飛劍神通,倘若讓他提早發現我藏了武器,那可就沒機會出手了。
我舔了舔牙齒,又近了,嘖,不足一臂的距離也絲毫不設防,這個蠢貨,這個蠢貨,到底…哪裡比得上我?哈,我要怎麼做呢,我要怎麼做呢,哦,我是來換命的呢。
那麼隻要順勢躺下,用蠢貨的身體擋住那門飛劍神通,隻要爭取到一瞬就夠了,爭取到一瞬間,我要在他身上開出三個窟窿,至於逃走,哈哈哈哈哈哈…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噢,貴賤俱赴一口鍋,不錯,是這個理兒了。
嗯,耐心一點兒,不著急,這個蠢貨果然又上鉤了,我裝作暈厥伏倒在地,微眯著雙眼等待著他的靠近。唔,他蹲下來了,他隻是個築基,嚴格來講他已經沒機會躲開我的襲擊了。
但我依舊在等待,這個距離並不致命。而且我不確定那個陰魂不散的飛劍是否此刻就抵在我的胸膛之上。我確信是這樣的,以往麵對他們時我就曾經吃過這個虧。當然,隻有很少的輪回能享受到這個待遇,畢竟原來我和他們沒有血仇,我是個瘋子,但不是個變態。
終於,他將手臂放到了我的肩膀上,隔著單薄的麻衣,溫熱與柔軟依舊極其明顯。唔,他不像是修道的,他的手上甚至沒有老繭,果然是一隻…羊羔子呢。哈,就是這個時候了…
時間仿佛都開始緩慢起來,我清楚的感覺到了身上抽動的肌腱,地麵飛濺的塵土。擒住了那條脆生的手臂,撫摸到了那股沉穩的脈搏。鋥亮的鐵匕被我自身下抽出,緊鎖的雙臂限製了他的退路,刀尖打著旋兒一往無前,徑直紮在了雪白的腰封上。
“噗嗤”
嗯,這聲音如同使尖刀破開將熟的西瓜,不止是他身上的,還有我的,那柄神出鬼沒的飛劍果然抵在我的胸膛之上,不過沒關係,至少在下一次泵血前,我可以再揮出兩刀,而且就算沒有下麵兩刀,我也不是很虧。畢竟,我剛剛挑開了他的丹田。
我注視著他,或者說我盯死了他的麵容,我想知道他的反應,我很好奇,我好奇的快瘋過去了,雖然我本來就瘋了哈。但我真的很想知道,一位千金之子,被瓦片砸死是什麼感受,哈哈哈…我果然還是很惡趣味。
但出乎我的意料,好吧,或者說,見鬼,他怎麼能這般愚蠢,沒意思極了,他甚至沒有一絲驚恐的神情,拜托,我剛剛一刀斬斷了你的修仙路,好吧,你可以回複過來,但你數年的苦修可就沒有了呢。
好歹有點懊惱的神情呢,但他的臉上還是不見這些底色。所以隻有一種可能,這個小羊羔子甚至沒有反應過來這個事實。好吧,蠢貨,乖,不著急。馬上我會讓你有個真切的感受。
刀尖在抽出他的身體時還散著銀白色的輝光,恰巧我在今天對於這抹輝光格外吝嗇,匕首毫不停歇的向他前胸摜去。唔,這次的聲響就沉悶很多了嘛,再破氣府。哈,他感覺到疼了哈哈,你也知道痛的,哈哈哈…
我並不滿足,還有一處,還有,一處,我傾身向前,同時拉回了匕首,向他那處嫩生的脖頸撲去。見鬼,那個胖子在這個時候伸出了手,銀芒如毒蛇般射向那處細嫩的皮膚,卻在空中被一隻肉手擒住。
阿,沒力氣了,要不為什麼會被這樣的蠢貨抓住,銀白的利刃如熱切黃油般乾脆的割開了那隻肉手的皮肉,皮下的黃色脂肪幾乎在同時爆出,可也就到此為止了,森白的骨茬最終截停了它前進的步伐。
我在下一瞬被一腳踹飛了出去,那個領頭的混賬一腳踏在了我的胸。唔,我確信,他至少踩斷了我三根肋骨。嗬,他在嚷嚷什麼呢,哈哈哈哈…不重要了。我呆愣的向前方看去,倒不是為了看風景。
被踹飛的上一瞬,那個蠢貨的血總算泵出來了,澆了我一臉。嗯,也進眼睛裡了。所以我在看的,是那個蠢貨鮮血的顏色。嘿嘿,也…也不是金子做的嘛,也…和我一樣嘛,那為什麼…隻讓我流血呢。
我緊了緊手中的匕首,儘管由於鮮血的緣故,又或者我沒有力氣了,匕首濕滑的讓我握不住它,可我安心,攥著它,我好安心。下一瞬,我的眼前黑了下去,這是要走了嗎…
我緩慢的睜開眼,阿,果然沒有離開。哈哈哈哈哈,我還是在這片灌木從裡,頭下又枕著那本破書,哈哈哈哈,還有一柱香,他們又要來了。我蜷縮起身子,我…我有點難受。他們怎麼還活著呢,我又怎麼還活著呢。
我伸手去探,唔,匕首還在,隻要它還在,就可以了吧。我又一次將匕首抽了出來,隻不過這一次,我將刀尖對準了自己。
“誰?”燕辭警覺的攔下了這群跳脫的小崽子。儘管金丹期的神識掃視下並未發現有何不妥,但生死搏殺出的感識卻在瘋狂的提醒他有什麼不對勁。
隨行的兩位副長老對他的提醒毫不質疑,迅速的依陣法落位,將這群小崽子牢牢護住。令燕辭懸起的心稍稍回落。
正當林辭小心的驅使神識探查四周時,一道人影自天空落下。“拂塵堂雨寺,依宗律行事”來人身著一身黑色披風,頭戴一方銀質麵具,麵具額頭三道水紋鮮紅刺目。
燕辭並未放下警惕,依禮拜過一拳,隨即開口言道“二十六代甲子二燕辭,拜見拂塵堂,此地相去宗門甚遠,不知閣下可有律令。”
來人丟出一方銀令,也不多言語。燕辭接過後籍由宗門功法催動,一道法音赫然傳出,酌授弟子二十六代甲未一承嗣堂行走,即刻反宗受典。
聲如洪呂大鐘,將在場諸位弟子震了個腳顫,小胖子賈慎趁亂勾了勾自家小師叔的手指,待小師叔回頭,向他擠眉弄眼,“嘿,那個二十六代甲未一好像是你。”
小師叔翻了個白眼,同樣回以表情“這個時候被逮到開小差是要挨罰的,你自己滾去挨罰,莫挨老子。”
雨寺待法音漸歇,開口問到“可驗明真令?”
燕辭恭敬的將這麵懸於空中的銀令請回“弟子聽令。”稍頓片刻,燕辭又補充到“可要弟子攜眾一同反宗”
“不必了,二十六代甲未一何在。”一名墜著朱紅酒葫蘆的弟子應聲站出。“隨我反宗。”
說罷雨寺取出一枚刻有星痕的古樸令牌,星光一閃將弟子與他皆籠罩於內,下一瞬兩人便消失在眾人的視線當中。
“哈哈哈哈…你還裝的挺像回事兒的嘛。”雨寺無奈的撥開了那隻扒到自己肩膀上的爪子,一臉無奈,好吧,這個帶著麵具看不到,但任誰從他的動作中都能看到他的頭痛。
“誒,你平常去乾這些拂塵堂的活兒也是這個調調嘛,還是就是想在我這兒裝一把,哈哈哈哈哈…把我師兄都唬住了,哈哈哈哈哈……”
雨寺忍無可忍,轉過身給了少年一個鑿栗,“看清你在哪兒,再這麼跳給你關進去。”
少年抬頭一望,謔,拂塵堂正門,嗯,好吧,慫還是…有那麼一點點吧。畢竟一個專門負責宗門滲透與反滲透,間雜著處理反宗人員等活動的地方,咦,陰風陣陣。但誰叫自己好哥們也在這兒當差呢,雖然自己一次好哥們的臉都沒見過。
於是少年還是隱蔽的戳了戳雨寺的腰,待雨寺附過耳來問到“我不是要去承嗣堂嘛,來這裡乾嗎?”
雨寺也頗和氣氛的一起小聲回到“怕你是彆宗派來的,入承嗣堂前要查一遍你家的水表。沒事,這就是走個流程。”
跟著雨寺廝混了這麼多年,少年顯然完全了解了雨寺嘴裡稀奇古怪詞語的含義,還頗為俏皮的給他比了個OK,嗯,被帶歪了畫風。
“那我進去啦”少年拍著手與雨寺作彆,來的路上雨寺就說過了這一趟他隻負責接人,彆的流程他還沒發參與。
雨寺輕笑一聲,“彆急,過來。”
“乾嘛呀,搞得生離死彆一樣。”
雨寺瞧著嘴上不屑,但還是來到他身前的少年,輕輕在他腦門彈了一下。“儂,這是宗門行走牌,原先你是鉛牌的乘鸞,現在入了承嗣堂,應當是鐵牌散騎了,反正到時候這些東西是你自己去侍宗堂領,我就提前幫你取來了。來,我給你帶上。”
雨寺麻利的將少年為臭美掛在腰間的酒壺解下,將鐵質的行走牌仔細的係了上去。“好了,這下可以進拂塵堂了”
少年咧嘴一笑“小雨子真貼心,謝謝小雨子”隨即攜著一串笑聲衝進了拂塵堂中。
雨寺,哦,也就是另一個少年,望向了自己的左手,那裡有一枚朱紅色的酒壺。他沉默片刻,摘下麵具。
不用擔心暴露,麵具下也是一張假臉。將酒液緩慢倒入口中。阿,還是向上次喝到那般辛辣。可自己和上次不一樣了。
伯父到底是什麼呢,哈,誰能知道,誰能想到,伯父改變了過去。他現在是雨寺,是苗苗,甚至,是那個小胖子賈慎。明明自己記得曾經揮刀劃傷過那個小胖子的手掌,那可是個活生生的人呐。
可現在不是了,現在的賈慎,不過是雨寺分神操控的機偶。並不是原本的賈慎被機偶替代了,而是本就沒有這個人。
倘若現在翻閱雨寺的絕密檔案,就會發現上麵對於賈慎的描寫是“為雨寺臆造身份,便於宗內行走。”
自從自己翻開了那本麻黃色的古卷,一切都被改變了。那個瘋子,真正的改變了過去,讓他經曆了自小拜入仙宗,與小羊羔子結識,相知的所有時間。
現在,他是雨寺,他是青禾,他是賈慎,可,還能算是苗苗嗎?
雨寺緩緩將手中的酒壺擰緊,徑直拋下絕壁,空蕩的酒壺磕碰在岩壁上擦出數聲呆響,隨即驚起峭壁下一陣猿猱獸啼。
他回身望向那做暗紅色的拂塵堂,口中喃喃到“我不恨你了,可這樣的話,我到底是個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