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學之後有個摸底小測驗。
屆時學校會找每個學生談話,了解一下英語程度和其他情況,然後決定分班。
我按時早早到了學校,剛走到教學樓前,就看見了林蕭遠。
他好像不怕冷似的,十幾度的天氣,隻穿了一件焦糖色厚襯衫,裡麵的T恤看起來也隻是薄薄一層。
我裝作視而不見,低著頭往教學樓裡衝。
他伸出手攔我,被我很有先見之明地躲開了。
我隔著兩步的距離警告他:彆碰我啊!不然我叫了!
他先是一頓,爾後突然一拉我的胳膊,將我拽到了跟前。
我萬萬沒想過他會做出這樣的舉動,根本來不及掙開,直愣愣地被他拉到了身前。
距離實在太近了,我的臉幾乎貼到了他的胸上。
來自異性的荷爾蒙氣息充斥著我的鼻腔,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感覺隻需一個助推器,就能衝上太空。
他在耳邊輕笑了一聲:叫唄!那樣所有人就都以為我是你男朋友了。
是我耳朵出了什麼問題嗎?
竟然從渣男嘴裡聽到了“男朋友”三個字……
我慌忙掙開他的手,往後退了一大步:你做夢!想都彆想!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會找你做男朋友!
因為情緒太過激動,我沒控製好音量,惹得路過的學生頻頻側目。
林蕭遠卻是一臉淡定的樣子,甚至還笑了一笑,抬手將一個粉色袋子遞了過來。
我這才注意到他手上還拎著一個袋子,看上去像是裝著飯盒之類。
他說:你不肯來我家,我隻能做好帶給你了。
啥?
這個渣男竟然真的給我做飯了,而且還大早上的專門送過來?
我……
說不好當時是什麼心情,除了不敢置信之外,其實還挺好奇他做了什麼菜。
他似乎看出我的心思,笑著解釋:昨天問你不說,就做了奶酪烤蘆筍,這樣總不會錯。
奶酪烤蘆筍?
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強忍著沒去接袋子。
他又是一笑,將袋子塞進我手裡。
我心裡想著一定不能接,不能接,但身體過於誠實,穩穩地接住了。
他似乎很滿意我的誠實,抬手就要rua我的頭。
我一擺頭,敏捷躲過去了。
他有些無奈地收了手,輕聲說:小氣!
我冷哼一聲,明明心裡想著至少要說句謝謝,但就是怎麼也說不出口,抬起腿就跑了。
他在身後提醒我:吃的時候記得用微波爐熱一下。
我回頭瞪了他一眼,就當做是回應吧!
一上樓就碰到了沈倩倩。
她一副沒睡醒的樣子,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打著哈欠。
看見我手裡的袋子,她愣了一愣:你帶飯做什麼?難道學校下午還有事嗎?我怎麼沒收到郵件啊!
我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個拙劣的借口,謊稱下午要去找人谘詢選課的事情,中午不回去,所以帶了飯。
沈倩倩打了個哈欠,漫不經心地問:是去找林蕭遠谘詢嗎?
那是我第一次聽到他的名字,並沒有馬上反應過來。
沈倩倩見我滿臉疑惑,很是驚訝:你竟然還不知道他叫什麼嗎?
我這才反應過來林蕭遠是他的名字,愣了好一會兒才說:沒有,我早就知道了,隻是我要谘詢的人不是他而已。
說完這句話之後,我心裡莫名很不舒服。
說不上來是因為什麼,也許是介意沈倩倩比我先知道了他的名字,也可能是在責怪自己莫名其妙地撒謊。
那天從學校回去之後,我刻意沒上遊戲。
本來想拿林蕭遠做的奶酪烤蘆筍當午飯,最後卻放進冰箱,隨便吃了點麵包。
我需要一點時間,來想好究竟該如何麵對他。
亦或者說,是好好想想該如何處理對他的喜歡。
經過早上與他近距離的接觸,我越發肯定了這件荒唐的事情。
那種慌亂的心跳,帶著期許的緊張,我很確定,是喜歡的感覺無疑。
我可以大方地承認,這個渣男的套路十分成功。
讓我喜歡上了他。
鹿鹿發來的V信將我從思緒裡拉出來。
她跟打了雞血似的,激動萬分地跟我講述今日在論壇的所見所聞。
我本來沒工夫搭理她,看見林蕭遠的名字,卻忍不住仔細看了起來。
肘子哥當時和我說了聯盟的事情之後,我試想過一萬種聯盟踢掉琊的借口,但唯獨沒想過,會是這樣一種。
聯盟不可能毫無遮掩地將琅琊一腳踹開,如果真的這樣做了,聯盟的名聲在煙花三月,甚至是整個大荒,都將臭名昭著。
他們需要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我曾以為這個理由會由勢力成員之間的私人恩怨發酵而來,卻沒想到,他們直接將屎盆子扣在了林蕭遠身上。
莫小九作為聯盟主勢力白玉京的頭號大奶,親自下場撕了林蕭遠。
先前三個橙子為了報複我,聯合莫小九在論壇鬨過一回,但因為她沒有親自出麵,所以事情也就沒鬨那麼大。
再加上後來林蕭遠包來琅琊,解了聯盟燃眉之急,便沒有人再過多的關注此事。
她今天跑出來撕林蕭遠,還故意帶上琅琊,想來並不是她一個人的主意。
我問鹿鹿:她不是已經找到新歡了嗎?怎麼又開始翻舊賬了!
鹿鹿醉心於八卦的世界,無心給我解惑,隻淡淡地說:她想什麼時候扒皮渣男,不就什麼時候扒嘛,難道還要挑日子的哦!
我默了一默,上遊戲找了肘子哥。
我問他:論壇的事情是你們商量好的嗎?
肘子哥沒有回複我,但我明明看見他在勢力頻道和人聊的很開心。
有時候沒有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
就憑肘子哥這個態度,我基本上可以斷定這件事就是聯盟策劃的。
我給他發密語:這樣玩也太臟了吧!
他依舊不回我,扭頭在聯盟喊起了打架進團,順道團了我。
我氣得不行,拒絕了他的邀請,再次去找了鹿鹿。
鹿鹿隻關心八卦,並不在意聯盟的事,也根本不知道其中的內幕。
她覺得莫小九扒皮渣男是天經地義,就算導致琅琊去了對麵,那也都是命。
聽完她的話,我沉默了很久。
她的態度其實代表了如今聯盟大多數人的態度。
我剛才就在論壇罵林蕭遠的帖子裡麵,看見了不少聯盟的身影。
退一萬步說,如果我事先不知道靜水老板一事,可能也會因為莫小九的爆料,加入討伐渣男的行列。
我是因為提前知道了,所以才會懷疑爆料的真實性和背後的目的。
林蕭遠在遊戲裡和莫小九掛小頻道、打戰場、刷禮物、撒花雨的事屬實不假,但頻頻暗示她奔床的同時,又背地裡勾搭了好幾個妹子的事。
真的是真實的嗎?
僅僅隻憑幾張模棱兩可的聊天截圖,真的就可以確定一個事實嗎?
我覺得還有待考證。
林蕭遠並不在線,我給他發了V信,問他知不知道論壇的事情。
他過了好久才回複我,說剛才睡著了,還問論壇發生了什麼。
我頓了一頓,讓他自己去看。
過了不到一分鐘,他就從論壇回來了,絲毫沒提八卦的內容,隻說樓主文筆還行。
他的態度讓我拿捏不準他到底是變相地承認了事實,還是懶得去理會謠言。
網絡和屏幕給我們提供了太多的偽飾,很容易就能撒謊。
我決定去找他當麵核實。
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問個明白。
我問他:你住在哪裡,我現在過來找你。
他估計怎麼也沒想到我要主動去找他,一連發了好幾串省略號之後,才把地址發了過來。
發完地址之後又說:還是我來找你吧!你一個女孩子,出門不安全。
我完全無視掉他的話,拿起鑰匙就出了門。
他住的地方和靜文表姐家隻隔兩個街區。
我一路小跑,不到二十分鐘就到了。
他怕我找不到門牌號,就在小區大門口等我。
那應該是印象中見過他最不修邊幅的一次,衣服褲子依舊是精心搭配的,但腳上卻穿著居家拖鞋。
頭發也沒吹乾,被風吹了之後有些淩亂。
但不得不說,他就是頂著一個雞窩,也仍舊好看的讓人移不開眼。
他看著我氣喘籲籲的模樣,驚訝地笑了,抬起手就要rua我的頭。
這一次我沒能躲開。
主要是剛才跑的太猛了,沒什麼力氣。
他的手掌很大,手指修長,落在頭上一陣很溫柔的觸感。
他半俯著身看我:小屁孩兒,我可以理解為,你是在擔心我嗎?
我撐著膝蓋,仰頭看他,想說你這又是在放什麼狗屁。
但麵對那樣一張臉,卻罵不出口。
我強行扯開話題:跑了一路,有點兒渴了,你家有水嗎?
他倏地一笑:不光有水,還有你喜歡的一切。
我暗暗瞟了他一眼,感覺他是故意的,故意將他自己納入“我喜歡的一切”當中。
他住的地方比我想象中的小一些,一室一廳,日式原木裝修風格,極其乾淨整潔。
茶幾上放著玻璃花瓶,瓶中插著幾隻含苞待放的白玉蘭。
我在心中腹誹,嘖嘖,渣男還挺會享受生活。
他去廚房給我倒了一杯水,然後站在衛生間的門口,繼續吹沒吹乾的頭發。
洗發水夾雜著玉蘭花的香味飄過來,竟意外有些好聞。
我暗暗吸了一口氣,鼓足勇氣問他:莫小九說的那些是真的嗎?
吹風機掩蓋了我的聲音。
他關了吹風機問我:你剛才說什麼,我沒聽清。
我緩緩放下手中的水杯,提起一口氣想要重複剛才的話,卻在一瞬之間失去了勇氣。
於是我說:沒什麼,等你吹完頭發再說吧!
他愣了一秒,放下吹風機,走過來坐到了我的旁邊。
我下意識往旁邊挪了一挪。
他輕笑一聲:吹完了,說吧!
我招架不住如此近距離的交流,彆過頭避開他的臉,問他怎麼看待論壇的事情。
他無聊地撥了撥茶幾上的水杯,漫不經心地說:見怪不怪了。
我頓時就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了,沉默了好半天,才終於找回剛才的勇氣。
我挺直腰板,用一種接近質問的口氣問他:莫小九說你頻頻暗示她奔床,還同時勾搭好幾個妹子,是真的嗎?
他大概沒在論壇看到這個劇情,嘴角稍微抽搐了一下,但旋即恢複了正常,笑著反問我:你很在意嗎?
我……
或許在意?也或許不在意?
這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我現在必須問清楚,才好做下一步的決定。
於是我說:彆轉移話題,老實回答問題!
他這才收起笑意,認真地看著我:如果我說不是真的,你會相信嗎?
我頭一次見到他露出這樣的神情,心裡咯噔一聲,猛地顫了一顫。
為了掩飾慌亂,我再次拿起水杯,剛要送到嘴邊,卻被他攔下了。
他依舊很認真地看著我:我沒有說過那樣的話,也沒有同時勾搭幾個人。
當時我就愣住了,耳邊響起一句曾經在網上看過的話。
那句話說,嘴巴可以撒謊,但眼睛不會。
他的眼睛讓我很容易就相信了他的話。
我從他手中奪過杯子,猛喝了一大口水,然後將杯子重重放回茶幾上。
我就姑且信你一回。
說完這話,我起身就走,他卻攔在了我麵前。
他比我足足高出一個頭,低頭看著我的時候,有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
他說:小屁孩兒,你剛才做了一個正確的判斷。
我本來還覺得場麵挺那什麼,經他這麼一說,瞬間氣氛全無。
我一把推開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他笑著說:看來好吃的果然有用,剛給你做完飯,你就主動來找我了。
我扭頭,狠狠瞪了他一眼。
他又說:明天想吃什麼?我給你做。
我狠狠罵了一句滾蛋,一腳踹上門,逃也似的地跑了。
真怕自己再多停留一秒,就忍不住回答了他的問題。
……
我一路跑著回去,也不知道為什麼要跑,就是單純想這麼做。
靜文表姐提前回來了,滿臉詫異地看著我:你乾什麼了?喘這麼大氣!
我累得不想說話,擺了擺手去冰箱拿水喝,路過她身後的時候,我看清了餐桌上的東西。
這不是林蕭遠給我做的奶酪烤蘆筍嗎?
為什麼隻剩兩個了!
靜文表姐不明所以,叉起一個蘆筍,邊吃邊問我:你乾嘛用這種眼神看我啊?
我看著飯盒裡僅剩的最後一個蘆筍,想殺人的心都有了。
但又不敢罵她,更不敢告訴她這是渣男給我做的。
唯一能做的是一把抓起最後一個蘆筍,胡亂塞進了嘴裡。
靜文表姐看著我一頓猛如虎的操作,手裡的叉子啪的一聲掉在了餐桌上:你……你是沒錢吃飯了嗎?
我邊咽蘆筍邊搖頭:不是,我就是跑完步餓了。
靜文表姐自然不信,盯著我看了半天,最後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隻說:這蘆筍做的不錯,以後可以多做!就是這飯盒太粉嫩了,一點兒都不符合你的氣質,回頭我給你買個符合氣質的吧!蜘蛛俠怎麼樣?
我……
神特麼蜘蛛俠!
我扭頭看向鏡子裡的自己,素麵朝天,頭發淩亂,萬年不變的深色衛衣加牛仔褲,神情和舉止之中充斥著一股王霸之氣。
唯一能彰顯女性特征的,大概隻剩披肩長發了。
我可能真的是個女裝大佬吧!
也隻能這麼安慰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