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怎麼了?”莫傳能明顯感覺得到,從聚會到現在,千華的心情一直很低落。手裡拿著一杯剛剛暖過的牛奶遞給千華。
最近的千華,似乎一直在失眠。
“我隻是有點擔心月兒。”千華接過牛奶,沒有喝,隻是將杯子捧在手心裡,歎了口氣,“畢竟對於她來說,爸……千鈺和文瑤隻是個陌生人。爸爸媽媽什麼的,在她心裡,應該隻有蘇與和千清吧。”
“就算蘇與和千清大人把千月撫養長大,但是沒有千鈺和文瑤大人,哪來的她,對吧?”千霖安慰道。
“千霖說的很對。”莫傳說:“養父母再大,也大不過十月懷胎的生母。”
千華總覺得心裡不踏實,但看著兩人擔心自己,也隻好假裝放心。
“月月,把頭抬起來嘛,抬起來!”風笙在晚餐結束後一直跟在千月身後,直到進入千月的獨棟小院終於按捺不住她想看戲的心情。她想看看那雙通紅的眼睛。她超級想看到這個如此勁爆的場麵。
“想看就看。”千月賭氣似地抬起頭,那雙微紅的眼睛就完全暴露在三個人麵前。
“真的是紅的。我還以為自己看走眼了!”風笙莫名的異常興奮,像是在看外星生物一樣,死盯著千月看,“怎麼了,感動了?”
千隱也好奇地將目光投了過來。
千月竟冷笑了一聲。
在一旁的千鳶看不下去了,幽幽地插了一句嘴:“這幾天,她天天晚上在熬夜畫畫。”順帶還瞄了一眼有些異樣的窗簾。
風笙不相信,徑直走了過去,“唰”地拉開窗簾,後麵竟然堆滿了大大小小的畫布,就連旁邊的廢紙簍裡也都是畫紙。
千隱隨意瞥了眼那些畫,又看看正在滔滔不絕地講解著那些畫的千月和一臉不耐煩的風笙,最後把目光落在了正在一旁安靜看書的千鳶身上。
身為魔王,卻像個人類一樣,捧著本書,如此的安靜,竟沒有絲毫的違和感。
千鳶突然抬起頭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千隱,又低下了頭。
就在與千鳶對視的瞬間,千隱下意識地握緊了手裡的劍,連他自己都沒有發覺,剛剛他的呼吸聲明顯的沉重了很多。
如果千隱沒有這麼快移開視線的話,就能發現千鳶看得不是他,而是在一旁正神采飛揚地推銷畫的千月,而在他翻開的那一頁書上寫著,“如何飼養一隻小型犬”。
“你對陳文瑤,你的生母,難道就沒有一點感覺嗎?”風笙忍不住問了一句。雖然她對人類的感情了解的還不是很深,但她至少知道,什麼叫血濃於水。
千月卻是一臉無辜地笑笑,“有什麼奇怪的嗎?”
她的反問倒是讓風笙說不出話來,“不,那個……”
“對我來說,從我有記憶開始”千月的語氣緩和了很多,透露出了難得的一絲真心,“我的媽媽叫蘇與,我的爸爸叫千清。”
“陳文瑤對我來說,隻是個存在於彆人嘴裡的陌生名字罷了。”
千隱雖然想象過千月的各種回答,當回答真正赤裸裸地擺在他麵前時,心還是不可避免地動搖了。就算這個人再怎麼偽裝,終究是個孩子,會想念自己的家人。如果沒有水鏡那件事,以千清的能耐,也能保千月一生無憂快樂。
千鳶用書擋了擋自己那張有些陌生表情的臉。
雖說祭祀之行在一周之後,但各路人馬以及必需品已經開始在陸續準備了。千家大宅難得如此熱鬨。
千月對此並不感興趣,但身為隨行主要人員之一,必不可少的有很多事情需要麻煩她。其中試衣服就是其中之一。
“千月小姐,衣服送到了。”門外女傭捧著厚厚一疊衣服,每件都需要千月試穿,調出最合適的一款。
“來了來了!”風笙興奮地跑到門口,接過仆人手裡的袋子,又風風火火地跑到千月的房間,“月兒,快拆開來看看。”
不等千月回答,風笙就開始自己動手拆袋了。
千月正戴著一副黑框眼鏡翻看著《謎》,抬頭看著異常興奮的風笙,不解道:“明明去玉棲園的是我,你隻能在山腳下等著,為什麼你這麼激動?”
“你不是沒見過你親生父母嗎?難道你不好奇?”風笙將衣服一件一件拿出來擺在床上,一眼望去一溜煙的黑色。要她看,這長得都差不多,有什麼好挑的。
千月語氣淡然但帶著明顯地警告地說:“我父母正在桑國,生死未卜。”
“嗬嗬,我忘了。”風笙尷尬地笑笑,知道自己說錯話了。空氣有些沉重,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靜的都能聽見千月翻書的聲音。
“不是說看衣服嗎?看得怎麼樣了?”千月突然轉移話題。
“真難看。這都是什麼衣服,全黑的,完全看不出有哪裡不一樣,有什麼好挑的。”風笙順著千月的台階下了,不停翻看床上一攤的衣服,吐槽道:“清一色全是裙子,沒新意。”
“當然是黑色的了。我又不是去參加聚會。”千月放下書,一把奪過衣服,迅速地塞回袋子裡,眼不見為淨,“反正都一樣,隨便挑一件得了。”
千華靜靜地撫摸著一套黑色的衣服,手指帶著不可抑製地顫抖,眼裡滿是傷感卻又帶著那一絲倔強,“爸爸媽媽,你們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妹妹和奶奶的。所以,希望你們可以在天堂保佑我,保佑我能夠順利成為家主,能夠有能力保護月兒和奶奶。”
已經已經入秋了,但氣溫依舊如夏季般炎熱。近日每天都是大太陽,熱得很,但是今天一早便黑雲滿布,陰風陣陣襲來,頗有暴風雨的架勢。
主宅外停滿了黑色轎車,每輛轎車旁都站了穿著黑色西裝的術師。
千月穿上黑色的連衣裙,本就沒什麼血色的臉顯得更加蒼白,似乎一不留神就會昏過去,細胳膊細腿的,跟個竹竿似的,感覺微微一折就斷。
千月對著鏡子左照右照,似乎很不滿意自己這幅樣子,眉頭緊鎖。從抽屜拿出幾乎從來不用的化妝品,哐哐就往臉上砸,直到鏡子裡的人看起來有那麼一絲人氣了,她才滿意地停手。
“我說主人,你平時吃飯嗎?”風笙一直盯著千月的腿看,就連剛剛趕過來彙合的千隱都不由得皺了皺眉。
千月隻是笑笑沒說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到了主宅千月發現千華早就在了,便笑著向千華打了個招呼,然後安安靜靜地坐在千華旁邊等著千代的出現。
狂風陣陣,吹得千月頭疼。她開始後悔,早知道出門時應該順手拿件外套披上了。不知道等了多久,千華一句輕輕的“奶奶”,讓千月猛地抬頭。
千代黑衣襯著白發,手裡緊緊地握著拐杖,慢慢地向她們走來。隻有在這個時候,千月才真正覺得千代真的老了,真的隻是個普通的白發人送黑發人的可憐人。
“奶奶。”千月也難得靜靜地喊了聲。
門口的千代愣一了下,眼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般的波動,點了點頭,招呼等在外麵的所有人,“走吧。”
“阿佩,你確定要帶上它嗎?”君帶眼神複雜地看著君佩脖子裡那顆五彩晶石。這是桑國開采出來的為數不多的高純度生命之石,算是第七術中治愈的下位替代品。能在短時間內修複傷口,用來續命的石頭。
君帶覺得君佩拿五彩晶石對付一個廢物著實大材小用,實在浪費。
“我要有絕對的把握,殺死千月。隱患就是要早早除掉。”君佩緊緊攥著胸口的五彩晶石,眼中滿是殺意。
玉棲園的大名千月很早以前就在千清嘴裡聽到過,像他們這種旁係是沒有資格上來的,最多隻能在山腳下仰望。
千月是第一次來到傳說中的玉棲園的內部。雖然臉上不表現出來,但是眼睛一直不停地看著環顧周圍,滿是好奇,像個剛出生的孩子看待世界一樣,以至於千代和千華走了好遠,才發現自己落下了,急急忙忙地趕了上去。
雖說已經到了玉棲園的園內,但是真正的入口還有一段路要走。在遠處,千月隱隱約約可以看見像神社似的紅色柱子,那裡才是他們的目的地。回望一眼,入目皆是綠色,頗為賞心悅目,俯視山腳,在下麵守著的術師們也都變成了螞蟻似的黑點。
【有其他人在這裡。】千鳶的聲音突然傳來,【我不知道他們是怎麼上來的,你小心點。】
千月皺了皺眉,她什麼都沒感覺到,而且真的有人能夠躲過下麵那些人,悄無聲息地來到這裡嗎?就連千代都沒有察覺,千月頓時整個人都警惕了起來。
【風笙,你查探一下我們周圍有什麼異常,每半個小時給我彙報一次。】
原本正在山腳下無所事事,摧殘著花花草草的風笙突然停了下來,不動聲色地向四周掃視了一眼,發現沒有人在看她,心裡偷偷地鬆了一口氣。伸手戳了戳身邊的千隱,示意他站到自己前麵,給自己擋擋視線。
千隱雖不明所以,但還是站了過去,低頭瞥了一眼風笙,想知道她這麼做的理由。風笙抬頭朝他甜甜一笑,沒做任何解釋,隻是當著千隱的麵輕輕地把手覆在地麵上。
原本隨風搖曳的花草們舞動地更歡了,甚至就連大樹都發出了“敕敕敕”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