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再次凝滯,兩人似乎都陷在遠古的回憶中出不來。
萌帆觀察著桐無一臉死灰的表情,似是不忍,清了清嗓子,終於道出了此次前來的真正目的,“前幾天的震動,來的可真是突然又猛烈。打了議院一個措手不及。我想,你一定知道什麼。”
“你憑什麼認為我一定知道?”桐無語氣冷冰地反駁。
萌帆對於他的否認並沒有感到奇怪,要是桐無當場承認她才會吃驚。
“給你。”萌帆甩出了一份檔案。
桐無疑惑地接過檔案,翻看了起來,楞了一下,檔案裡明顯地寫著:2024年5月8日,因海底火山爆發導致局部地方發生地震。
“這份是議院即將公布的調查結果。雖說我從中做了點手腳,但你真的覺得千代那個老狐狸會信嗎?”萌帆又抿了一口咖啡,立即皺緊了眉頭,太苦了。
“為什麼這麼說?”桐無立馬緊張了起來。
“千代這隻老狐狸,隻相信自己查到的,對於議院,隻是表麵上的服從罷了。”萌帆說。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甚至還好心篡改結果?”桐無警惕地看著這個人,他不相信她會這麼好心。睚眥必報才是她的風格,更何況這件事還涉及千月,她怎麼會冒著風險在檔案中做手腳?
“心血來潮罷了。”桐無知道她不想多說,識相的換了個話題,“他沒來嗎?”
“我讓他不要跟著。”萌帆說起燕曆的時候,總會溫柔很多,表情是淡淡的柔和,“事情說完了,戲也看好了,我差不多該走了。”
萌帆自顧自地站起來,桐無也沒有要送她的意思。
“砰”
站在門外的萌帆倚在門上,抬頭看了看蔚藍的天空,眼裡閃過一絲憐憫,但是很快又消失不見了。
突然一個黑影出現在了眼前。
“你怎麼來了,我不是讓你彆過來嗎?”萌帆的語氣像是個撒嬌的小姑娘。
“你還恨他嗎?”燕曆牽起萌帆的手。
恨嗎?
當她將神血給燕曆的時候,就做好了接受一切刑罰的準備。活剔神骨的時候,她是那麼的痛不欲生,她沒想到兄妹之情在神族規則麵前竟是如此脆弱。
或許當時恨過吧。
可是她得到了她想要的長相廝守。
後來天道肅清,神族泯滅。萌帆因為被趕出神界而僥幸活命的時候,突然覺得自己的哥哥真可悲。
如今更是可悲!
即使是神族,也做不到死而複生。神族的半顆心臟,雖然能為千月的臟腑提供能量運轉,但終究有耗儘的時候,到那時才是真正的回天乏術。天道之下,眾生平等。本該死亡的人,再怎麼強留,終究都會迎來她真正的結局。桐無清楚的很,但依舊獻出了半顆心臟。
是對天道的反抗還是……
千月這個人,讓萌帆打從心眼裡好奇。
“誰知道呢?”萌帆聳聳肩。
漫長的時間已經消磨掉了太多感情,如今回想起來,甚至都已模糊不清。
“呐,千隱我們出去走走吧!”
“呐,千隱,我好餓,我們去食堂吧!”
“呐,千隱……”
“……”
這一整天,教室裡的氛圍都不能用詭異來形容了。一個大美女,一下課就對著大冰山說個不停,關鍵還是全程自問自答,一直持續,都不嫌膩。
千隱則是當她不存在一樣,連眉頭都不皺一下,做著自己的事情。
總是畫麵太美,不敢直視!
“呐,千隱,我們去找千月吧!”
“走吧。”千隱冷冷地說。
“那就走吧!”風笙條件反射地接了下去。猛地回過神來時,才發現,這話是千隱說的。四處張望一下,千隱的身影早就不見了。
“等等我!”風笙直接衝了出去,“這個提議是我想出來的。”
教室裡的人就這樣呆呆地看著兩個奇葩出去了。
坐在最後一排上,有一個偏瘦的男生,正低著頭,手裡拿著手機,手指在屏幕上飛舞著。
君佩正拿著手機,不知道在玩什麼,原本正在滑屏的手指頓了一下,但很快有像剛才一樣,繼續滑屏。
“我差不多該回去了。”千華站了起來。
君佩楞了一下,忙說,“今天怎麼這麼早?”就連在一邊的文書都疑惑地看著她。
“奶奶找我有點事。”千華抱歉地摸了摸君佩的頭發、
“華姐姐,再稍微休息一下吧。”君佩撒嬌地說,還露出一副寂寞的樣子。
“不可以任性。”
“不是,那個……”君佩情急之下,瞄了一線正趴在桌子上睡覺的千月,結結巴巴地說,“其實,其實我想,想說的是,等千月醒了,再走。”
“嗯?”
“你想,千月很少有機會和你一起回去,一起走的話,剛好可以促進一下感情的交流。”君佩還乾笑了幾聲。
“睡得好飽。”千月伸了伸懶腰,揉了揉還有點酸痛的眼睛,看著站在自己前麵的千華,疑惑地問,“姐姐,怎麼了?”
“姐姐要先回去了,等會兒,管家會來接你的。”千華捋了捋千月有點淩亂的發型。
君佩狠狠地瞪了千月一眼:這個女人一定是故意的。
事實上,千月真的是故意的。她不知道君佩想耍什麼花招,既然他這麼不想讓千華走,怎麼可能讓他如願。
莫傳和千霖已經在門口等了一會兒了,君佩知道她非去不可,有些焦急,又有些垂頭喪氣。
剛走到門口,千華的腳步就停住了,臉上的表情有一絲隱忍,臉色煞白。眾人往門口看去,發現千隱剛剛好要走進來,兩個人在門口撞了個正著。
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千華的目光,緊緊地盯著千隱左耳的耳釘。她今天來的時候,就聽到了傳聞。但是沒有親眼所見,心底總是存著僥幸。
君佩看見這一幕,反而是笑了。千月則是不太明白,君佩這樣做的原因,對於門口的迷之尷尬,一點都不關心,也摸不著頭腦。
“都讓你等等我了!”風笙的聲音從遠處的走廊裡傳了過來,打破了這尷尬的氛圍,“千隱!我說你這個……”
千華看見風笙的次數並不多,唯一深刻一點的印象,就是自己把妹妹交給她的時候。原來竟是個沒有禮貌的人,一向溫柔待人的千華,竟然對著風笙,皺起了眉頭,顯示自己不悅。
“是你自己沒有跟上來。”千隱瞥了一眼站在自己身邊,一臉不好意思地看著千華表情的風笙,冷冷地說。
千華的臉色更白了。
風笙小心翼翼地捅了一下身邊的千隱,原本還想吐槽他剛剛的話,現在哪有這個心思,隻想著這塊冰山,做點什麼,緩解一下這個氛圍。話說,千華剛剛是對著自己皺眉了吧!一想到這裡,風笙就頭更疼了。
千隱還是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什麼話都不說,無論風笙怎麼捅他。
其實這樣反而是最好的局麵。按照身份來說,千隱隻是個守護者,毫無疑問他應該為千華讓開路子。其實讓路這沒什麼,看到其他的繼承人也是要讓路的,但是在教室裡那個女人,裝出一副驚訝膽小的樣子,實則是在看自己。
因為千隱明顯看到了,千月眼底絲毫不掩蓋的打量。
風笙頻繁地朝裡麵的千月眨眼睛,千月還是一副受驚的樣子,故意無視。
【你還不快來幫忙!】風笙咬牙切齒地說。
【幫什麼?】千月則是一副懶洋洋的樣子。
【你說幫什麼!】風笙的眼裡都快要冒火了,【你眼睛是瞎了嗎?!】
【我又不傻,乾嘛主動摻和這種修羅場。你不是女王嗎?怎麼,連這點事都搞不定?】千鳶充滿挑釁地說。
【誰教他像根木頭一樣,杵在那裡,一動不動!弄得我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風笙埋怨著,【還說對她沒意思,這不是妥妥的餘情未了。】
千月感覺在這麼下去,風笙要暴走了,這才緩緩開口。
“風笙,千隱,你們來了。”千月的聲音有些小小的膽怯,給人一種剛剛從驚嚇中回來的感覺,訕訕地拉著兩人的手,把他們直接拽了進來。
千隱就這樣,直接從千華身邊擦肩而過。
“大小姐。”莫傳忍不住輕喚了一聲。
“走吧。”千華的聲音帶著些心疼和無奈,就在她剛想走的時候,清子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把那把刀,一點一點的往更深的地方刺去。
“千隱,你怎麼戴耳釘了?”清子的語氣滿是驚訝,“你以前不是說,不會帶的嗎?”
如果是平常的君佩,一定會站出來為千華說話,但是今天卻沉默了。文書一臉擔心地看著門口明顯狀態不好的千華。
“有什麼問題嗎?”千月疑惑地看向清子,“這個耳釘是我送給守護者的禮物,同時也是信物。這是爸爸跟我說的,人和人之間需要羈絆,有時候一些小小的東西,就可以建立。”
“你,不知道嗎?”清子的表情比剛剛更誇張。
我不知道啊!送個耳釘而已,用得著嗎?
千月真的很想這麼說,但還是淑女地搖了搖頭。
“也對,當時你還沒有來這裡。”清子突然想起來,當時的千月隻是個紈絝子弟,根本就不可能知道,“千華在千隱18歲生日,也就是兩年前,送了千清一個銀製的十字架耳釘,但是千隱拒絕了,他對千華是這麼說,‘能把我標上印記的,隻有千家真正的主人。’當時千隱是千華的守護者他都沒戴。可是他現在居然戴上了你的耳釘!”
“哎!!!”千月是真的被嚇到了,她最討厭在這種小事上節外生枝,望了望正背對著自己千華,“那個,姐姐,其實耳釘什麼的,太叛逆了,還是平凡……”
“這個耳釘,”千華突然開口,聲音蓋過了千月,“很漂亮,藍寶石,很配你。”笑著對千隱說,但是臉上的表情一看就是假的。
“我先走了。”千華幾乎可以算是落荒而逃,莫傳看都不看裡麵的人一眼,直接跟了上去,千霖狠狠地瞪了自家老哥一眼,也離開了。
“那個,那,我們,我們,也,先走了。”千月也逃了出來。
千家的接送車停在學習外。千華坐在汽車裡,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大小姐……”莫傳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剛剛那個場景,再怎麼看,都像是……
“呐,你們看過他的藍眸閃耀過嗎?”千華悶悶地開口了,語氣苦澀,抬頭看了看千霖的藍眸。
莫傳搖了搖頭。
千霖沒有回答。
“從我認識他到現在,十八年,我一次都沒有看見過。”不知為什麼千華的表情很是諷刺,“十八年,我從來都不知道他想要啥什麼。真是個失敗的朋友,或許月兒她知道吧。”
其實不用千華說,莫傳心裡也明白。今天千隱的表現很是反常。以前的他,從來都不屑於解釋什麼,但是他今天向風笙解釋了,或者說是抱怨了。以前的千隱,從來都不屑於看彆人一眼,但是他今天,看了千月很久,甚至為她戴上了耳釘,成為了彆人的所有物。
前輩!你真的是要背叛千華小姐嗎?
莫傳的黑眸更加的深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