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希走在三人的最前麵,控製著整體的行進速度,在大雪下艱難行進。齊牧宴走在最後,他需要判斷程矢的狀態。三人一排順著車轍印前行,直至所住的輝院。
“先進去,整理一下必須物資。”齊牧宴率先提議,主要是將他們帶的一些武器類放下,然後裝一些再補充急救物資。
蘇希拖出輝院原有的急救箱,還有她帶的,以及剛才安保人員給他們拿的背包,全部打開,將重要物品分成兩份,分彆有她和齊牧宴帶著。再次出發時,蘇希稍微沉重道:“車行駛在半路上失去聯係的話,大概是車輛出現故障,可能會有車禍,做好心理準備。”
程矢知道蘇希的話是對他講的,於是點點頭:“咱們先順著明顯的車轍印找吧。”
根據度假區經曆的話,早上下山的其實隻有童鳶所坐的一趟車,就算雪大,單獨的車轍印還是好找的。然而三人順著主路向下走了一段,卻發現出現了混合的車轍印,都是度假區統一的商務車,而且不光出現在公路的道路上,還有一些旁邊區域的痕跡在混淆判斷。
齊牧宴揉了揉太陽穴:“齊凱寧動作太快了,那就從這裡分頭找吧。”說完走到路邊的一棵樹旁,用匕首在樹乾上劃出一道痕跡,而後掏出一條紅繩係在樹乾,還將紅繩往劃出的凹槽裡紮了紮。
蘇希拽緊了帽子,往道路左邊而去:“我去左邊吧。”
齊牧宴和程矢自然是往右側而去,有些痕跡不過是往前沒有多少米就拐了方向,有些這是斷了一截,而後再次出現,猜測可能是因為開車震動或者陣風導致樹上掛著的成片的雪落下。好在公路旁的積雪比較厚,判斷起來還不算困難。
程矢帶著護目鏡艱難的抬著頭,程矢的額頭通紅。說是雪花,實際上是小的雪粒在空中被風快速的吹過,無數的雪粒劃過程矢的額頭,那些紅色的痕跡也不知道是因為雪粒還是因為寒冷。程矢和齊牧宴大概走了十來分鐘的樣子,右側的車痕總算是變得少了。
齊牧宴在這附近有留下了一條紅繩,說道:“應該快能找到了。”
兩人在連續兩條錯誤的路線之後,再次回到靠近主路的附近,即使穿著厚衣服,整個腳一直踩在雪中,如今程矢也覺得腳尖開始變得麻木,不禁再次加快了腳步,距離早上童鳶出發已經幾個小時過去了。
不知不覺間,程矢已經走到了齊牧宴的前麵,見程矢走的那麼快,齊牧宴從身邊折了一段樹枝遞給程矢:“小心點。”
由於雪層已經很厚了,開路的人很可能會踩到大塊的石頭或者其他容易絆倒的東西,也有可能會出現一些小的坑坑窪窪。
兩人又走了許久,終於在一個大斜坡上看到了一個與剛才都不同的痕跡,有著很寬的長條痕跡,程矢立刻喊道:“齊牧宴!快來。”
齊牧宴快步走來,順著斜坡向上,能看到最開始應該是有些車輪印的,在一棵樹旁痕跡開始變寬,看來應該是撞到樹側翻了,齊牧宴立刻跟著程矢順著痕跡往下走:“應該是在下麵。”
程矢腳步極快,中間幾次踉蹌,齊牧宴也趕快跟上,而後一把拽住程矢,兩人跌坐在地上。
前麵是一個兩米左右深的斷崖,一輛商務車此刻就側翻在下麵。程矢坐在地上喘著粗氣,如果不是齊牧宴拽住他,他可能就直接踩空掉下去了。因為眼前都是一片白,程矢又一直盯著地上的痕跡,完全沒有注意到斷崖。
齊牧宴從地上爬起來,往旁邊走了幾步,將背包扔了下去說道:“這個高度還好,咱們慢點下去。”
齊牧宴站在邊緣仔細觀察了一下,準備踩著石頭爬下去,他不能直接往下跳,因為下麵並非平地,又有雪層,不確定是否會有一些尖銳的灌木被隱藏。齊牧宴選擇一個相對好下的地方,率先往下爬,好在小斷崖的側麵的凸起都相當的結實,齊牧宴平穩落地。
隨後簡單檢查了這附近的雪麵,才讓程矢也跟著下來。兩人立刻往商務車走,一些被忽略的味道逐漸明顯,比如汽油味,又比如淡淡的血腥味。
“童鳶!”程矢下意識喊出聲,跑到側翻的商務車旁,車門衝上,程矢費力爬上去,才發現車內一個人都沒有。
程矢立刻翻下來,因為一瞬間的脫力險些直接摔著地上:“童鳶不在裡麵,司機也不在。”
齊牧宴立刻將程矢拉走,遠離商務車:“那邊有腳印,說明沒出事,腳印清晰並沒有走遠。”
程矢胡亂的點著頭,跟著齊牧宴去追蹤腳印。行走的痕跡隻有一個人的,其中一些腳印明顯是拖行著向前,顯然是受了傷。程矢已經被凍僵的嘴唇忍不住抖了抖,心臟的泵血加快,下意識的口鼻一起呼吸。
終於程矢看到遠處的雪地裡躺了一個人,飛快跑過去,在鄰近時甚至被絆倒,撲著摔到地上,因為他看清了地上的人穿著眼熟的外套。在程矢起身時,齊牧宴也已然跪坐一邊檢查童鳶的狀態。
聽見有人過來,童鳶艱難的睜開眼就見到程矢紅著眼眶急促的呼吸著,目光落到程矢的臉上,氣聲問道:“你額頭怎麼那麼紅?”
“你沒事吧。”程矢這才開口問道。
童鳶再次閉上眼睛:“沒什麼事,就是有點頭暈。”
齊牧宴發現童鳶身上隻有後頸處有些外傷,身上其他部分因為厚重的衣服的保護,倒是沒有什麼明顯的傷痕,這才扶著人的上半身,讓對方靠在自己的身體側麵:“先坐起來,躺著容易失溫,身體其他部分有沒有任何不舒服?”
“沒有。”童鳶仍舊閉著眼,“應該沒什麼事情。”
齊牧宴點頭,吩咐程矢拿呼叫的設備。程矢從齊牧宴的背包裡拿出剛才安保隊長準備的對講機,然而按了半天也沒有任何反應。程矢卸下背包去翻他的那個對講,仍是一片寂靜。
齊牧宴已然罵出聲來,將院中準備的平板拿出,發現完全沒有網絡,手機也是沒有信號。程矢也是帶了一絲慌張:“所有通訊設備都不能用怎麼辦?”
齊牧宴深吸一口氣:“先找個有遮蔽的地方,附近應該有背風的石頭或者山洞。”
程矢小聲念叨,聲音微弱的顫抖著:“通訊設備,通訊設備,通訊設備。哦,對了,童鳶,我給你的那個物資包呢?”
童鳶拉開外套,從裡麵拽出一根抽繩,連帶著拿出了物資包。程矢伸手拽出物資包,將裡麵的東西全部倒了出來,程矢將一部分的東西放置在了極小的金屬盒中,剩餘的直接在袋子裡。
齊牧宴探著身子將應急薄膜毯撣開,圍在了童鳶上半身,而程矢則在物資袋的最下方的一個小拉鏈打開,露出了一個衛星電話。
“衛星電話,這個應該能用。”
程矢的手一直在抖,衛星電話落在雪麵上,程矢的右手狠狠拍在自己都左手腕上,企圖讓自己清醒一點,而後終於稍微冷靜些,立刻打了電話進行求救。
然而他們仍舊不能放鬆,齊牧宴一直關注著童鳶的狀態,將人扶起來,準備往前走。齊牧宴在腦中回憶著蘇希之前告訴他的一些信息,如果記憶沒有出錯,那麼那這附近有一處小山洞。
齊牧宴讓程矢把其他的東西收拾好:“這個地方並不難找,但這麼長時間度假區的救援安保人員都沒來,肯定是被阻攔了。那麼你剛才發的求救信息,救援隊也可能會因為齊凱寧的存在而受到阻攔。”
三人緩慢的朝著齊牧宴記憶中的地方而去,大概走了一刻鐘,終於看到了一個可以躲避的地方。與其說是山洞,不如說是一塊稍微凹陷進去的崖壁更貼合。
將一小塊地方清理完成,讓童鳶坐在最裡側,將保溫毯完全圍在他的身上,齊牧宴這才起身道:“我得去找蘇希,她的通訊設備也可能有問題,你們在這裡等著,如果救援人員真的來了,讓他們按照我留下的痕跡去找我們。”
齊牧宴沒有任何停留,快步向著幾人來時的地方而去。
程矢拿出唯一的一杯熱水,給童鳶稍微喝了一些,就去不遠的地方撿了一些乾樹枝,簡單用石頭圍成一圈,升起了火。
程矢翻出一袋極小的生理鹽水準備衝洗童鳶後頸處的傷口,卻被童鳶躲開。
但到底童鳶拗不過程矢,終於是趴在程矢的腿上。傷口主要是擦傷,集中在後頸,還有一部分蔓延至後腦的頭發裡。
程矢解開了童鳶的皮筋,童鳶即使眼前還處在眩暈中,仍舊費力的反手去遮蓋自己的後腦,卻被程矢一巴掌拍開。
程矢扒開童鳶的頭發,看到了一道泥濘的傷疤。一道鼓起的皮膚組織上,出現了新的擦蹭傷,在童鳶的後腦上仿佛形成了一道十字架,釘在頭顱之上。
程矢沉默著用生理鹽水將周圍的灰塵都衝乾淨,又從他給童鳶準備的那個物資袋裡拿出了未開封的紗布和膠帶,固定在了童鳶的傷上。
等童鳶翻過身來,就看見程矢仍是一言不發。
程矢想起來池衷月的話,想起來池衷月滿是擔心的麵龐,以及自己的擔保。
童鳶反複眨著眼睛,企圖讓眼前的景象變得清晰,仍舊徒勞無功,但還是看到了程矢紅著的眼眶,已經被風吹的有些發紫的鼻尖:“哭什麼?”童鳶伸手去捏了捏程矢的臉頰,但隻有有些動作,眼前的眩暈感就會加重,於是放下了手臂垂在一側。
“對不起,我不應該讓你一個人下山。”程矢讓童鳶靠坐在自己懷裡,給他拽了拽保溫毯。
“嗯,都怪你讓這山裡下了大雪,怪你下車不拉手刹,怪你給這山邊上留著那麼大的斜坡,都怪你。”童鳶躺著仰頭看著程矢的下巴,平靜的道。
程矢終於低下頭,眼眶裡的淚水已經完全控製不住了,滴在童鳶的臉頰上。
童鳶皺了一下眉,側頭躲了一下,結果又是一滴眼淚滴在側臉上:“彆哭了,這都跟你沒什麼關係,想那麼多乾嘛。我有點頭暈,想睡一會兒,你不許再哭了。”
童鳶說完就閉上了眼睛,程矢將眼淚全都逼了回去,隻是不遠處的火堆。
童鳶在商務車下滑翻車時,撞到了後頸昏過去了一段時間,等童鳶再醒來時就聞到了汽油味,強忍著頭暈目眩爬到車外,並沒有看到服務生,隻好準備先往前走著,找一個避風的地方。中間摔倒,因為童鳶實在站不穩,準備緩一緩再起身往前,結果剛好程矢和齊牧宴就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