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矢又跟23號廢話了半天，手裡的筆老早就扔下了，在腦內不斷重複完善自己的提問。

“抬下腿。”墩地的同學已經拿著拖把走到他旁邊了，潮濕的拖布擠在桌子底邊的角落。

程矢這才發現班裡人已經走的差不多了，趙銘文給他發了消息，說叫他沒反應，就先回了。程矢給張叔打了電話，叫張叔來接。自己則靠在最後班級最後的牆，看著墩地的同學飛速把自己課桌所在的位置擦過，“那我先走了？”

程矢擺擺手:“好，拜拜，一會兒我關門。”

終於，這漫長的一天給予了程矢一小段可以思考的時間。

先是發現自己是書裡的角色，而後又穿書，來了一個莫名其妙的係統，沒有給他一點喘息的機會。這個世界的任務懲罰是進行身體傷害，那之後呢，懲罰程度會不會升級，如果在這個世界死掉了怎麼辦，回到原來的書裡嗎？而他自己又是誰？

“1439啊，你什麼時候回來啊。”程矢腦子裡哼哼唧唧，不斷叫1439的序列號。

“您好，1439號為您服務。很抱歉，暫未能解決您的問題，請稍後。”

“你要不先不整理了？我的問題不嚴謹，讓我重新問。”

“好的，由於您私自中斷1439號程序，將扣除您部分用戶評分。”1439號毫無波瀾的聲音，卻在程矢耳中炸出驚雷。

“等一下，我給你減少工作量，為什麼還扣除我的評分？”程矢坐在了自己的桌麵上。

1439號搬出了部分條款，明明每個字都聽得懂，但放在一起的文字，額外拗口。程矢的腦子不再集中注意去聽1439的講述，而是整理了自己的問題。直到坐上了張叔的車，程矢才搞清楚了自己目前的處境。

自己目前是一部架空校園言情小說的男二號，性格穩定，待人真誠溫柔。未來的任務會與小說的男主和女主相關，但目前不能披露。

用戶評分一般關乎懲罰力度，沒能按時完成任務，則會扣除部分評分，還有很多扣除評分的地方，就比如惡意影響程序運行。不過，究竟什麼叫“惡意影響”，所有的解釋權都在係統手裡。

懲罰不會致死，但疼痛程度會逐漸提升，有上限，到達上限後，懲罰則為昏迷，昏迷時長無上限。

如果持續順利完成任務，用戶評分會增長，用戶無法看到自己的評分，評分程序由多個程序監管。

順利完成終極任務，將會以目前身份繼續在這個世界生活，繼續生老病死，經曆嫁娶婚喪。至於在這個世界裡意外死了會怎樣，1439沒有說明，說是目前程矢沒有這個權限。

程矢書包仍在地上，躺在了臥室的床上，不禁開始犯困。既然沒有生命風險，倒也還好。程矢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再醒來時，太陽都快要落下了。拿著東西準備去書房繼續抄作業，而等真正翻開語文作業的時候，折磨才真正開始，大片的閱讀題和讀後感觀後感一類的內容，程矢字跡逐漸放飛，字越寫越大，看著差不多填上了一半，就開始抄下一題。即使如此，等到保姆喊他來吃飯的時候，語文也不過剛抄了一半。

程矢薅著頭發，去樓下隨便吃了一口，就繼續回來抄寫。手機裡趙銘文還發來消息問他要不要出來吃飯，說是開學前最後放縱一把。程矢看著趙銘文發來的照片，是火鍋，牛油鍋底已經沸騰，通紅一片，香味仿佛能從網線穿來。程矢回到：“前兩天剛吃完，不去了。”心中又默默補了一句，我要補作業的啊。

程矢一直抄寫到淩晨，仍舊是沒寫完。這已經是程矢為數不多的能持續這麼長時間注意力，一停筆，那種由內而外的疲憊感撲麵而來。淺淺計算時間，感覺明天早上早點兒起也能抄完，然後就去睡了。於是，不出所料的，早上根本起不來，隻能坐在張叔的車上繼續抄寫。

程矢提著書包飛速往班裡狂奔，一進去就翻出抄寫的作業來。

“你還沒寫完？”童鳶簡直不可思議，“你不是就剩一點嗎？”

“我是一點沒寫。”程矢頭也沒抬。

“你倒是實誠。”童鳶順手拿起程矢已經寫完的練習冊，翻閱兩頁，給出經典評價：“扔把米，雞啄出來的都比你寫的好看。”

程矢抽出抄了一半的生物，放到童鳶桌上：“好兄弟，幫我隨便填一下前麵的選擇。”

童鳶打開，就見後半本的填空都填了，但是前麵十來頁的選擇彙總，完全沒寫，“我隨便寫？”

“隨便。”

童鳶拿起自己鉛筆，在第一題上填了a，隨後第二題是b，第三題為c，第四題寫上了d。隨後，依次重複。等到了多選題，全都填上了abcd四個字母。童鳶慢慢悠悠的寫，不過三五分鐘，就把練習冊還給了程矢。程矢也沒看，就放在了已經寫完的那一打裡。

童鳶見此，眉頭一挑，什麼也沒說。

前桌已經回過頭來問程矢交不交作業，程矢手上還有個十來頁沒填，但從腳底穿來的熟悉的痛覺，讓程矢立刻合上練習冊，而後將和旁邊一打一塊兒，都遞給了前桌。

新班主任站在前麵，從每排第一個手裡收了作業後，程矢立刻聽到了1439號的聲音。

“恭喜您，已完成初始任務。後續任務將稍後發放。”

程矢小心翼翼問了一嘴：“那我作業有點兒空的也沒有關係是吧。”

“是的。任務要求為，上交假期作業。”1439解釋一句。

程矢覺得不對勁：“那我要是交空白作業，也算完成任務嗎？”

“是的，隻要當事人內心認定可以交付，並完成交付，任務即完成。”1439又補充道：“初始任務無細節判定。但後續任務可能會有判定要求，需要用戶自行判定。”

反正這一次是完成了，程矢內心雀躍，愉悅都展示在肢體上，兩隻手都轉著筆，轉不到兩秒就會掉在桌子上，而後撿起來繼續轉。童鳶忍不住看他一眼，交個作業有這麼高興嗎？昨天還緊張到腿抖來著，就一個作業，能有這樣大的影響？他不會真的心理不太健康吧，真不需要去谘詢一下嗎？

講台上的老師隨手從裡麵抽出來一本開始翻閱，而第二本就是程矢的生物作業，多選題一連串的abcd實在顯眼，老師忍不住說道：“程矢你不想寫就彆寫，這麼糊弄還不夠浪費時間呢。”

程矢還在那笑：“老師，那我補一下？”

老師沒理他，這還補什麼啊，補了也不會認真寫。“一會兒有個廣播，然後是去禮堂開學典禮，都先休息一會兒吧。”

程矢沉浸在喜悅裡沒一會兒，1439就來發布任務了。

“您好，請您在今天下午，救助女主蘇希。任務備注，請保持角色人設。”

“我有個問題，我的任務都主要是你對接嗎？”程矢以為，這一次會是彆的序號的程序。

“是的，如果在觸發任務時，我沒有在處理彆的用戶的問題，則主要任務發布由我發布。您還有彆的問題嗎？”

“如果我有問題要問的話，就會隨機編號回複？”程矢補充問題。

“是的，除非您特意指定序列號，係統將會為您儘快切換對接。”

程矢點頭，即使1439看不見他在點頭。

“關於女主，有沒有什麼能夠透露的信息？”程矢繼續問道，沒有信息，他怎麼去救？

“您可以關注操場器材室後麵的單棟衛生間。”1439回答完，就消失了。

程矢掏出手機查學校的地圖。

童鳶真情實感的有些擔心他的新同桌，先是眼光迷離，而後不知道衝著誰點頭，最後掏出手機，查學校地圖。能看到程矢手機屏幕，是因為程矢打開學校平麵圖放大了操場那塊兒，問他：“咱器材室在哪兒來著？”

童鳶擔憂的指了一下屏幕。

程矢確認好了位置，就收回手機，看到童鳶擔憂的眼神。

程矢仍舊沒有係統隻和自己的說話的意識，總覺得童鳶的像是在擔憂他去救人一樣。開玩笑，高中生再離譜，也整不出什麼大事兒來。程矢於是回給童鳶一個自信的笑。

童鳶的擔心更甚。

開學典禮是在下午，大家陸續出教室往禮堂去，程矢小聲跟童鳶道：“我去趟衛生間。”

“去禮堂旁邊那個？”童鳶順口問。

程矢露出一副不愧是你的眼神，而後跟著人群下樓之後，一個轉身，消失在人群中，先是往辦公室那邊走去。

程矢進到辦公區，基本沒有老師在，尤其是年級主任辦公室，更是沒人。程矢推門而入，果不其然，年級信息手冊就在桌麵上，上麵有著分班信息，學生信息和備注。剛開學分班，這些東西大概率非常好找。順著姓氏迅速找到蘇希的名字所在的班級，而後在單獨的文件夾裡，看到蘇希的信息，主要是長相。程矢拿出手機拍了一張，就迅速出了辦公室。

這做個任務怎麼鬼鬼祟祟的啊。程矢心中感歎。

操場上不過一兩個人，程矢儘量貼著邊上種的一排樹走，直到器材室附近。學校操場連著一個小花園，器材室就是交界處，而衛生間就在器材室背麵幾米處。程矢看附近沒人，就先近了衛生間，裡麵悄然無聲。和其他的衛生間一樣，男女衛生間分彆在兩邊，但由於這個衛生間修得比較早，設施又過於老舊，你站在兩個分區中間往兩邊看，都能看到裡麵一個個的隔門。

程矢站在中間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沒進去。轉身出去，進了器材室，器材室的後牆的高處有一排窄窗戶，程矢爬上堆放在一起的軟墊，正好能從窗戶看到後麵的衛生間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