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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將軍他恪守男德 析煌 5106 字 12小時前

春雷滾滾,昨夜下了一場細雨。

久經風霜的桃枝發了新芽,複日春光乍好,一片晴天。將軍府這大院落裡,無數當差的丫頭停駐,沐浴著生機盎然的光芒。

繪光聽著,剪去桃枝多餘的枝叉,防止養分地過度流走。她踮起腳尖,細看綻出的葉片綴滿露滴,她很想叫小姐來瞧一瞧。

但小姐從半月多前就不再晨起,總是要到日上三竿,才悠悠走出門外。

大抵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呢?

繪光想,應是從大將軍的流言紛飛開始。

那時她照常和小姐外出義診,身邊卻多了不少的竊竊私語,有的或多或少用同情低落的目光看著小姐。

小姐本就是個重麵子的人,那天看了一個病人便回了府裡。

打從那開始,繪光就不見小姐起的早了,以往兩人都是辰時出門,現在總要等到下午申時才出府門。

照顧的也大多數之前的老主顧,程眙的流言紛飛,最受影響的卻是任容楹。

古代的人思想迂腐,縱使是男人在外花天酒地,也要怪罪到女人身上,正妻管教不利,壓不住,反正說多說少都沒有男人的錯。

繪光也是在那時領悟到小姐所說的不公平是什麼意思,確實不公平,就好像生下來是個男人,那他做什麼都不會有錯。

可是這桃樹的新芽實在是太美好了,初生的生命總是讓人歡喜。若是讓小姐看到,她的心情也能舒暢些吧。

這樣想著,繪光就來到了小姐的臥房前。

這些天裡,她總擔心小姐鬱鬱不樂,畢竟滿京城都在傳程眙的流言蜚語,她很怕小姐會承受不住打擊去尋短見,因此有些新鮮玩意總想拉給她看。

“小姐…”

繪光湊在扇門處,她擔心小姐沒有醒來,驚擾了睡覺。卻沒想到模糊的門紙上,顯出一個隱約的身影,任容楹端正地坐在書桌前,提筆像在練字。

“進來吧。”她的聲音空曠,尾音上揚,像是情緒大好。

繪光有些意外,緩緩推開扇門,瞥見任容楹漾起笑意,麵色紅潤,她有些意外。

“小姐,我以為你睡了的。”

“沒有睡,這都幾點了。外邊春光明媚,睡了多可惜。悄悄,看我每天早上畫的寫的如何?”

任容楹說罷,就把書法字畫立了起來。

繪光走上前,一邊看一邊點頭。

她以為小姐受了打擊悶悶不樂,小姐卻情緒平穩,不動如山。

“畫的真好!小姐,這些都是你每天晨起畫的嗎?”

“當然,我現在不想去外邊兒,一看到那群人,他們就會蛐蛐我,覺得我可憐,沒有丈夫的愛,煩都煩死了。”

任容楹盯著那副字畫,沾沾自喜。

她晨起不出門也是因為找了些愛好,能夠逃避外人的不幸福論。

好像嫁了人,生活就得圍繞著男人轉,他們覺得她淒苦無比,她便要證明,自己沒程眙也過的很好。

繪光閃著眸子,由衷的覺得任容楹的身上有種旺盛的生命力,像初升的桃花新芽,茁長成長。

真厲害。

她看她的眼神都多了份崇拜。

賞桃枝不過幾刻鐘,府門口就傳來了一陣喧嘩。

小廝們看不住即刻要來的杜懷桑,他像是有什麼話要講,一直徘徊在門口踱步。

有了上次線香事件,程眙曾下令過警惕著杜懷桑。唯恐他又捅出什麼簍子。

“懷平侯爺,不是我不讓您進,是程眙將軍走以前交代過,沒有府裡人的口諭,不能放您進來。”

一小廝為難的低下頭去,怯生生說道。

“這府裡不就隻有一個任容楹?快派人叫她過來,我告訴你們,程眙今日就來京城了,我是他的朋友,你們要還這樣冥頑不靈,休怪我不客氣!”

“懷平侯爺,萬萬不可啊,我們也是奉命行事…”

杜懷桑作勢要闖,卻被人給攔下。他是個侯爺,皇親貴族,也是有一方領地有地位權勢的人,還是第一次遭到這樣的苛待。

而且還是朋友家裡!

那小廝不會行事,迂直得很,兩人僵持在大門口。被趕來的任容楹給連聲製止了。

一看到杜懷桑,任容楹就氣的不打一出來。

他還好意思在出現在麵前?沒手撕了他就算便宜了他。

橫眉冷對。

杜懷桑也吃癟,畢竟那燃著的線香會對人的身體所受影響。他抿了下唇,道:“我不是來找你吵架的,是來給你帶消息的。”

“你知道的,我畢竟是個侯爺。知道的消息要比你們這群人早,程眙入城門,我就在外邊候著,本來一開始…”

他頓了頓,撓了撓頭,瞥了眼任容楹。

“我是想叫他去酒樓一塊吃喝,順便調侃下他要納的妾——那個戲子。”

杜懷桑話說到這,細細觀察了下任容楹的表情。尋常女子,和任容楹這個年紀相仿的,聽到大多會怒不可遏,再不濟也會擠出幾滴眼淚。

任容楹卻一直繃著麵,像在聽無關緊要的小事,睜著一雙好奇的杏眼,不住地打量著他。

“然後呢?”

“你怎麼不生氣?你不吃醋嗎?”

杜懷桑皺起眉,歪頭看著她。

這大大超乎了他的想象,他去找那些酒樓裡的女子,換個新的都會被常點的嬌嗔,說他不愛她了,怎麼程眙和她夫妻之名,她竟一點反應也沒有?

“我生什麼氣,他要找就找,與我什麼關係。”

任容楹站在府門口,麵無表情。

這一句話就把杜懷桑給噎住了,他這般過來就是想給任容楹打預防針,程眙回來了,收收脾氣。

在他的男人想象裡,女人都是以夫為天。

任容楹應該在府裡鬨的雞犬不寧,一哭二鬨三上吊,現在卻冷冷靜靜,仿佛無事發生。

這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還有事嗎?沒有的話,就送客吧。”

任容楹瞧了眼小廝,小廝識趣,便欲打發走杜懷桑。

杜懷桑第一次入府沒有進去,這是何等的恥辱。可他本就對任容楹有愧,上次線香純粹是他多事。

眼見越來越多看戲的人湧上,他也知此地不宜久留。冷哼一聲,他拂袖而去。

“深井冰。”任容楹罵了一句。

她轉身回去,卻不忘杜懷桑帶來的消息——程眙要回來了?

她分明記得那家書寫的是還要等上幾日。

“我記錯日子了嗎?”

任容楹問。

“小姐你沒記錯,這個侯爺講的話…不一定可靠。”繪光小聲嘟囔了一句。

“也是。”

可現實卻往往出乎意料,入夜的時候,程眙披星戴月的回來了。

任容楹先是躺在床上,聽到外邊熟悉的落馬聲,有小廝躁動的聲音,接著點起了燈,一片光亮,然後人群圍著,接爾燈又滅了。

不知過了多久,臥房的扇門被推開了。

一個高大魁梧的身影,終於出現了。

那麼熟悉,那麼醉人。

他搖搖晃晃地走到裡麵,腳步卻輕的很。臥房沒有點燈,隻能看到一個黑影。任容楹半眯著眼,能聽到男人的鼻息。

他靠的越緊,那酒意就越沉。

他似乎喝了很多的酒。

任容楹裝睡,她不願起來迎接男人。

程眙對她來說隻是個無關緊要的人,搭夥過日子,溫情不必。

身體的行動很誠實,任容楹往裡靠了靠,她怕程眙睡過來的時候貼著自己。

“為什麼…”

男人沙啞著嗓音,吐出的三個字聲音卻很小。

似怕潛意識裡驚擾她睡覺,但卻因酒意趨勢還是控製不住。

他好像有很多話要說。

任容楹轉過臉來,輕抬了下眼皮,然後迅速合上。

看到了,古代不點燈的夜晚月亮很亮,能照的他的臉輪廓清晰。

他滄桑了不少,多了份男人味道。

胡子長了些,長睫下的雙眸透著失意。

他回京述職回來,才明白民間傳了多少離譜的流言。下午他沒有第一時間回家,匆匆見過程府的父母,就與杜懷桑痛飲不少。

羅漢局。沒有一個陪酒的女子。

因為那些流言成了刺向他的傷疤,他要避嫌。明明沒有乾過的事,怎就說的跟真的一樣。

他喝了很多的烈酒,生怕任容楹會不喜歡他。

明明好不容易,關係近了些。

那個旖旎的吻,西北的夜晚又冷又長,僅靠著他回憶唇瓣的溫度才能睡著。

那顆心,早就在鳳冠霞披的夜裡,他挑起紅蓋頭,就歸屬了她。

喜歡一個人就是這樣不講道理,一個瞬間的事罷了。

“外邊這樣瘋傳,也不知她聽進去沒有…”程眙咽了口滾燙的烈酒,辣的嗓子難受。

“肯定聽見了,”杜懷桑也喝了很多,“我今天告訴她你要回來,人家什麼反應也沒有,淡定的很,也沒有什麼情緒波動,好像根本沒把你當丈夫一樣…”

程眙隻捕捉到一個“肯定聽見”,心就死了一半。

酒意漸濃,他灌了自己很多。

任容楹最討厭那些不守男德的男人,傳言裡的他不就是這樣的男人?

她肯定要生自己氣了…完了…

“不過,也有可能是她沒把你當回事,因為不喜歡,所以壓根不在意。”

好了,這下程眙心全死了。

杜懷桑的嘴,有時候毒起來也真要命。他還說了什麼程眙已經都聽不進去了。

喝的伶仃大醉,最後還是回到了府裡。

一路上的失魂落魄,他很想問問任容楹心裡究竟在想什麼。

“你渾然不知我對你的心意嗎?”

酒壯慫人膽,闊彆一個月,程眙看向臥在床榻上少女身影,陡然問道。

他的喉頭滾動了一下,語氣帶著些許的無奈。

西北征戰前,他與任容楹陰差陽錯的因為線香湊在了一起,那個吻讓他難以忘卻。本以為關係進一步邁進,沒想到一朝流言,讓兩人的關係徹底瓦解。

他很想現在就去把傳流言的人找到,但眼下最要緊的就是澄清。

彆人怎麼怪罪他都無所謂,唯有任容楹,不能誤會他。

任容楹緊閉著雙眼,程眙沒有開燈,又加上喝醉,他自然察覺不出少女正在裝睡。

任容楹不想直麵麵對他,便翻了個身,打起了酣。希望通過這個方式讓程眙閉嘴,他在外鶯鶯燕燕的,何苦在自己這裝什麼深情?

不好笑嗎?

緊接著,床榻的另一邊就陷了下去。

男人的身體沉重,酒氣也大。任容楹被嗆的難受,不自覺咳了幾聲。

若真熟睡到底的人,是不會咳嗽的,除非她氣管有些問題或者壓根沒睡。

程眙與她同床共枕多日,任容楹身體的情況一清二楚,那就隻有一種可能了。

“你…沒睡嗎?”

清暉透過窗欞灑到榻上,映出任容楹纖細的腰肢,程眙盯著她散到身後的長發,一一掠過,直到將目光垂到她的耳朵上。

儘管已夜半,卻也紅的出奇。

看的很清楚。

任容楹不搭話,皺著眉背對著程眙。

她深呼吸,竭力發出睡著的喘息聲,胸口一上一下的起伏著,借以平複自己的心跳聲。

身體是不會騙人的。

心跳是不會騙人的。

她就算再怎麼理智,此刻二人共枕,氣氛曖昧極致,也不能控製住真實的悸動。

她好像真的對程眙有好感了。

不想承認。

任容楹緊緊閉上雙眸,因用力睫翼都在震顫。

忽然間,她的身子因重力傾斜。

上方傳來了壓感,人在黑夜中總能激發潛能。任容楹能感覺得到,她先是聞到一股濃濃的酒氣,再就是感受到噴灑在麵上的鼻息。

程眙好像壓在了自己的身前…

她方要睜眼,唇上就襲來了柔軟的觸感。

手被一雙帶著薄繭的大手扣住,十指相扣,吻的她喘不過氣。

“啊…”

她輕叫了一聲,睜開那雙帶著慍怒的眸子。伸手欲要推開男人,卻被他牽製住了手腕動彈不得。

月光下他的眸子被欲望侵染的不成樣子,任容楹卻讀出了幾分不甘心。

他微側頭,撩過她耳邊的碎發,極具拉扯的輕笑一聲,指肚擦過臉頰,感受那發燙的觸感。

“為什麼,要裝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