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書仰放好車,直直地朝她走來,停在車頭處,他的語氣自在熟稔,正如之前一樣,:“有蛋糕吃,見者有份。”
這些天在學校,他幾乎沒和她說過多餘的話,她也一樣。
溫知宜攥緊塑料提手:“隻有一個叉子。”
祁書仰毫不在意:“那你先吃,剩的給我。”
溫知宜想起下午和童詩涵去學校後門買牛肉麵時,因為是打包,老板可能是忙,往裡多放了一雙筷子,她覺得扔掉可惜,就順手放進了書包,結果現在還真的派上了用場。
旁邊就是一個供小區業主休息的八角亭,她指向那處:“去那邊吧。”
她停好車,把蛋糕放在桌子上,小心翼翼地用叉子把它一分為二,然後從書包裡掏出雙一次性竹筷,一份留給自己,將帶叉子的另外一份遞給祁書仰。
祁書仰接過,坐在她旁邊,隔著半米的距離。
“用筷子吃蛋糕,你也是個人才。”
“能用不就好了。”溫知宜說完,用筷子夾下一塊,送進嘴裡慢慢咀嚼。
蛋糕本身就不大,分成兩半後就更小了,溫知宜幾口解決完,剛把垃圾收拾好,突然感覺臉上一涼。
“你乾嘛?”她轉頭瞪向始作俑者。
祁書仰舉著手,大拇指還殘留著些許奶油,臉上的神情十分無辜,“我不是故意的。”
溫知宜不想理他惡作劇般的幼稚行徑,書包側兜裡有濕巾,她抽出一張,因為沒帶手機,隻能憑著感覺懟著一處擦拭。
祁書仰就在一旁看著,對她的毫無章法像是看不下去,伸手找她要濕巾,“給我,我來負荊請罪。”
知道這樣的動作似乎有點過於親密了,溫知宜的肢體語言卻不聽大腦指揮,順從地把濕巾交給他。
祁書仰坐下的身量也比她高上許多,他一條胳膊搭在膝蓋,另隻手拿著濕巾往她右臉頰上擦。
一樣的動作一樣的濕巾,換個人做就讓她心臟為之一震。
他的表情十分專注,瞳孔裡隻有麵前的溫知宜,動作輕柔和緩,細致地擦去奶油。
而溫知宜眼睛眨動速度放緩,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他的骨相生得很好,線條鋒利流暢,初見會讓人覺得有距離感,但接觸久了,就會發現他說話挺貧,經常會堵得人接不上話,氣得跳腳。
但他並不是對每一個人都這樣。
對於有來問問題的女生,他都會保持恰當適度的距離,語言精準簡練,用最短的時間解決問題。
路過看到有人抱練習冊過於吃力,他會順手幫一把;各科老師提問,他能有條有理地侃侃而談;他對什麼似乎都很擅長,但從不以此自居自傲……
放空的思緒逐漸回籠,意識到時間有些長了,溫知宜雙手撐著椅麵往後退:“可以了。”
祁書仰收回手,像是為了掩飾尷尬一般咳嗽一聲。
空氣中充滿沉默的因子,兩人一時無言。
他歎口氣,率先敗下陣來:“彆不理我了。”
溫知宜立馬道:“我沒有不理你。”
溫知宜隻是不知道再用什麼方式和祁書仰相處,所以隻好采取這種逃避的方式,但結果好像適得其反。
祁書仰的語氣罕見地有些委屈:“跟不理也差不多。”
這個星期隻跟我說了不到三十句話。
溫知宜嗓子發緊:“我以為你生氣了。”
其實她那天剛說完就後悔了,明明以前都是一個人上學放學,甚至樂在其中,可沒有祁書仰,依舊是那條熟悉的路,她卻總感覺不習慣。
祁書仰彎了彎嘴角,笑中帶了點無奈,像是拿她沒辦法。
“好吧,我承認是有點氣,氣你有了新歡忘了舊愛。”
氣你不理我。
溫知宜聽了他後麵的話,臉刷地紅了:“你……你用詞不當。”
“有嗎?”祁書仰靠近半個身位,直視著她的眼睛:“那你說,怎麼算用詞得當?”
怎麼回答都會掉進他設置好的坑裡,溫知宜直接轉了話題,“我和他隻是普通朋友,你彆瞎說。”
祁書仰不置一詞:“彆人不一定是這麼想的。”
他又道:“那我們這算握手言和重歸於好?”
這人又開始亂用成語了,但溫知宜此刻顧不得糾結這麼多,隻“嗯”了一聲。
祁書仰滿意的拉長語調:“我可都聽見了哦。”
他接著說:“以後不跟我走,也不許跟他走。”
那個他是誰,顯而易見。
溫知宜:“你怎麼管這麼多。”
“不敢。”祁書仰又拿出了剛才帶點可憐的語氣,“不是管,是請求。”
溫知宜拿這個樣子的他沒辦法:“今天隻是湊巧。”
祁書仰有理有據反駁:“萬一他每天都湊巧呢?”
溫知宜:……
“你想太多了。”
“可我沒有辦法不想太多。”
他微彎下腰,和她平視,平日裡總是懶散的腔調帶了幾分認真,“溫知宜,你都知道的對不對?”
他的眼眸顏色很深,看人時格外專注,溫知宜在這樣的眼神注視下,思考的能力都下降許多,可哪怕大腦再不靈光,也能明白他的意思。
其實不是沒有察覺,過往日常相處的點滴能夠證明,他對他和彆人不一樣。但她這方麵的經驗約等於零,所以瞻前顧後,既擔心是她自己一廂情願,理智也告訴她,她還有件更重要的事情去完成。
見溫知宜不說話,祁書仰也很有耐心地等著她,給她充分的時間思考回答。
內心終於有了抉擇,溫知宜有些艱難地開口,“我想先考上大學。”
那些無數辛苦刷題的日日夜夜,咬牙撐過的踽踽獨行,她沒有辦法讓它們付諸東流。
而有這一句,祁書仰就夠了。
既然有先,那就有後不是,他不介意當後的那個。
他伸手,拍拍她的頭頂,顯而易見的心情很好:“早點說不就好了。”
“這些顧慮算不得什麼。”祁書仰眼裡是璀璨星光,簇擁著瞳孔中的唯一一人,自信而篤定地說:“相信我,更要相信你自己,我們頂峰相見。”
被他的語氣所感染,溫知宜眼眶發酸,重重點頭:“嗯,我們會的。”
“好了。”祁書仰起身,順帶收拾垃圾提醒道:“再不回去,你姐該著急了。”
溫知宜這才意識到時間的問題,她沒帶手裡,溫沛之聯係不上她,估計又該著急了。
“現在幾點了?”
祁書仰看了眼表:“也就十一點出頭。”
他看熱鬨不嫌事大:“不然我送你回去?順便解釋一下。”
“你彆給我幫倒忙了。”溫知宜趕緊收拾好東西騎上車往家裡趕。
祁書仰看著她急匆匆的身影,輕“嘖”一聲。
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把他的優先程度往前提一提。
在樓梯口,溫知宜和滿臉焦急下樓的溫沛之不期而遇。
看到溫知宜平安出現,溫沛之吊著的一口氣總算鬆下來。
“你怎麼現在才回來,又不帶手機,我還正準備說打個電話聯係你班主任。”
“對不起姐,讓你擔心了。”溫知宜挽住她臂肘,“我在班級有道題沒解出來,就多花了點時間,下次不這樣了。”
因為心虛,她說話的時候沒好意思直視溫沛之的眼睛,聲音也越說越小。
溫沛之並沒有起疑,隻是道:“以後彆在教室呆太晚了,天又冷,凍感冒了得不償失。”
再加上之前又發生過孫越那樣的事,溫沛之不得不事事小心一點。
“都聽你的。”溫知宜趕緊答應。
溫沛之繼續道:“對了,你走這麼晚,祁書仰也等你一起?”
溫知宜頓了頓:“我們沒一起走了。”
“咋了?”溫沛之問。
溫知宜在腦海中組織好語言道:“總讓他等我,覺得不好意思,離高考沒幾個月,不能耽誤彆人時間。”
溫沛之沒繼續追問下去:“你們小朋友的事我管不著,再過段時間,要是下雪什麼的,我就接送你,也省得我擔心。”
“好,謝謝姐姐。”
溫沛之像小時候那樣彈了彈額頭:“笨蛋,跟我還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