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程芫像哄小娃兒似的柔聲哄著自己，林宗義一頓，忍不住想要回道：“芫娘…我不……”
“好啦，馬上就好了。”
林宗義無奈止了聲，後背上已經憋出了汗，腿依舊保持著原先的動作，隻不過悄悄往上使著力，一刻也不敢放鬆。
程芫可沒林宗義這樣一番心境，她隻想著自家妹妹撞了人，她這個姐姐自然是要安撫好傷員的，更彆說這傷員還是幫了她們不少忙的林宗義。
她想：憑這交情，不就是揉揉腿嘛，好說好說。
沒過一會兒，程芫停了動作，把搭在自己腿上的那隻腿輕輕放了下去。
腳落地的那一下，程芫見林宗義頓時呼出一口氣來，感覺他整個人都放鬆了許多，不禁問道：“林大哥你這…我真有那麼嚇人嗎？”
嚇人？
林宗義有些錯愕，看著麵前清麗的一張小臉，兩隻眼裡儘是晶瑩澄澈，哪裡能同“嚇人”沾上邊兒？
林宗義衝她搖搖頭。
“既然不嚇人，那為什麼我給你揉腿的時候，你怕得怎麼感覺我像要吃了你似的？”程芫反問道。
這…他剛才不是怕啊。
林宗義支支吾吾說不上來，可心裡清楚得很，他從來沒覺得她嚇人的，還有揉腿，知道她是心善，他不是怕，隻是覺著那樣太過彆扭……
見林宗義悶著頭不說話了，程芫也不過問了，隱約冒出一種自己在欺負老實人的感覺。
突然，程芫想起了自己隨手放在灶台上的炒麵，嬌呼一聲朝林宗義說：“快快，林大哥，這炒麵可得趁熱吃！放冷了口感就變了！”
炒麵被林宗義先端走了，程芫則拿上碗筷後一步進了屋。
傍晚時分天不算黑，但屋內光線不好，程芫把碗筷放到桌上，點了一隻油燈放在桌側邊。
借著幽幽燈火，炒麵很快被三人分食完了。
程芯吃完後咂巴著小嘴，一副意猶未儘的模樣。
“阿姐，這炒麵好好吃呀！你明天還能做這個嗎？”程芯一臉期待地問道。
程芫點了點程芯的小腦袋，對她說道：“小饞貓還沒吃夠啊？行啊，明天阿姐再給你做就是，要把我們芯兒的小肚皮喂得飽飽才是！”
姐妹倆還在親昵玩鬨著，見狀，林宗義主動收拾了碗筷。
程芫瞥見林宗義的身影趕忙追了過去，這哪有讓做客的人洗碗的道理？
林宗義正站在灶前挽袖子的時候，程芫進了灶房，朝他說道：“林大哥！你去坐吧，我來洗就可以！”
程芫說什麼也不讓他洗，半推桑著把他趕出了灶房，可這回林宗義沒聽她的話回屋坐，而是找了一個木盆去井邊打水了。
等程芫看著林宗義端著盆又來到灶房的時候，愣了一愣，脫口而出一句“你乾嘛？”。
“來幫你，清碗。”
程芫覺得他有些閒不住，正想說“不用”回絕時，看見他安靜站在門口有些落寞的樣子，忽然有些不忍心了。
不對，什麼忍不忍心的。
咳咳。
“那好吧。”
聽程芫答應了，林宗義不自覺地開心，走過去幫著清碗了。
清早，程芫和程芯吃過早飯後，把鍋裡剩下的稀飯倒給了旺財。
“旺財，好狗狗，等主人我賺錢了就給你買大骨頭吃！”程芫蹲在地上一邊給旺財順毛，一邊跟它說著話。
旺財早就在等主人下命令進食了，可隻見主人一直在那喃喃，它便心慌哼唧起來，對著程芫叫了一聲。
“好好好，我不說了，你吃你吃。”
下完命令，旺財整張狗臉撲進了稀飯裡，張著小犬牙嗷嗷吃了起來。
旺財這副“惡狗撲食”的樣子把程芫看得眉頭直皺，心想：都沒餓過它一頓，咋回回都能吃成這樣……
程芫真怕旺財被陌生人隨便拿個香東西都能給哄走，忍不住想試探它的聽話程度。
“旺財。”
一聽見主人發話，旺財立馬停了嘴，抬起兩隻小圓眼一動不動盯著她。
一番考察，程芫覺得這旺財表現還可以，她不發話，狗兒就不動。
“吃。”得了命令，旺財又張嘴開吃。
狗碗裡的飯很快被清空，隻見旺財繞著小院晃蕩一圈，最後找了塊舒服的草墊趴下休息了。
程芫洗乾淨手進了灶房，準備開始乾活兒了。
一陣拍薑切蒜，把野蔥切細，用昨天剩下的雞肉拌好，滿滿地裝了兩碗。
拌筍片的時候，她拿出了前段時間裝骨頭湯的那個器皿，夠大才能裝更多的筍片，多多賣些出去。
她今天就一個目標：賣空！
吃過午飯，程芫坐在高凳子上，眼睛看著出攤的東西出神。
見時間差不多，林宗義和程芯到灶房來找人，看見程芫坐著沒有動作。
程芯走過去，忍不住問道：“阿姐，我們時候什麼出發呀？”
現在是可以出發了，可她還沒想到怎麼搬東西，光是人搬著東西走過去，有點難吧，那些東西太重，累人……
“林大哥，要不你再去幫我去借個車吧，我們把東西拉到村口去？”程芫提議道。
借車？
林宗義覺得用不著，一借一回，不知道要花多少時間，而且都不能保證去了一定能借到，萬一彆人的車正好用了沒在家呢。
“沒提前打招呼借車，很容易白跑一趟的，時間也用掉了。”林宗義認真說道。
程芫聽了，覺得林宗義說得在理，點點頭正要另外想辦法，緊接著便聽見林宗義說，“我來搬吧。”
林宗義這一身本事，若是沒點力氣，怎麼敢去深林裡打獵？
程芫剛才聽見說他搬過去還有些震驚，可一瞄到他那胳膊上若隱若現的腱子肉，一下子就不震驚了。
那，就這樣吧。
程芫緩下心緒，朝林宗義說道：“辛苦你了，林大哥。”
“不辛苦。”
出發的時候，程芫考慮到自己家到村口還是有很遠一段距離的，於是叫上程芯一起幫著拿了些能拿的東西，想著或許能幫林宗義減輕一些重量。
三個人剛走到村口的時候，就見一大群人已經在村口坐著了，一看見他們來了，便離了位置紛紛出動了。
“來了來了，可算來了！”
“是啊是啊，都等了好些時候了……”
“程家丫頭，你可沒按時來啊！”
……
剛放下東西，烏泱泱的人湧在了攤位前說個不停。
程芫可絲毫不關心這群人滿不滿意，她現在隻看見了林宗義因為搬著重物走這麼大一截路流的一頭汗。
下一瞬，她從懷裡摸出了方巾，在人語聲中遞給了林宗義。
“給，林大哥，快擦擦吧，你流了好多汗，快去那邊坐著休息吧。”說完之後，程芫推促著他，最後便開始擺弄要賣的東西了。
林宗義接過方巾時，隻覺得眼熟，正發神之際被，便被一隻小手推開了，緊接著，他就被人堆莫名其妙地擠了出來。
走到一棵樹底下，林宗義找了塊石頭坐了上去，拿起手裡的方巾用了起來。
帕子還是跟之前一樣柔軟，上麵隱約還殘留著一些胰子味兒，似乎還夾雜了另外一種淡淡的馨香。
聞著聞著，林宗義都有點不舍得這帕子被自己的臭汗糟蹋了，心想：一定要給芫娘的帕子洗得香香的。
程芫這邊太吵了，聽得她耳膜都刺啦刺啦的。
下一秒，人堆中心傳出了一聲極大聲的製止聲。
“大家，安靜！”
烏泱泱的說話聲漸漸停了，等徹底沒聲音後，程芫便開始指揮了。
“鄉親們，我知道大家等久了，所以，我們可不可以抓緊時間開始了，免得耽擱大家寶貴的時間——”
見有人立馬要說話，程芫快速接上，繼續說道：“等一下！讓我說完！”
“大家都這樣圍著我，我根本不曉得哪個先，哪個後，一會兒先賣了給後到的人，大家又會覺得我不公正……所以，從現在開始，請大家一個接一個排起隊伍來購買，對了，提醒一下，公然插隊的人，我就不賣給他。”
“哦差點忘了，我這兒沒盛菜的東西，大夥兒趕緊回家拿碗來買——”
“預備，開始！”
話落，眾人聽懂了規矩，急忙跑回家拿碗了。
離村口近的人回來得快很多，跑回家拿了碗不過片刻便又跑回來了，離村口遠的人，則嗚呼哀哉，急匆匆向家的方向大步跑去，不過，有些人就不同了，有那離村口遠的人，偏偏會動腦筋，直接朝住得近的人家借了碗！
攤位前，陸陸續續排成了一條長龍直達村口外，就連經過林家村的拉貨郎看見了，都忍不住扯了一個排隊的人問道：“兄弟，你們村兒這是發生了啥大事兒啊，都跑到村口來乾啥？”
聽人講完，引得拉貨郎更好奇了，目光連連朝前看去，都想停了馬車跟著一塊兒排隊了，可奈何自己著急著去下一個鎮子拉貨。
可惜，可惜……
隊伍最前頭，來了一個沒排隊的老婦人問價錢。
程芫耐心地說給她聽，“阿婆，這筍便宜叻，我這一碗便隻賣五文錢，您要知道，五文錢，可是連小娃兒玩的泥哨子都買不到呢！這多便宜呀，好吃還不貴！”
“我這兒還有拌雞，雞您曉得的，活雞一隻都得賣個二三十文，我這現殺現宰，還要用上許多昂貴油料才能做成，一碗隻賣十五文呢，而且悄悄告訴您，我今天隻做了兩碗呢，我隻告訴您一人，您可先彆跟其他人說……”
程芫這“悄悄話”當真一點兒也不悄悄，在前麵排隊的好些人都聽見了，接著一個傳一個，很快就傳到了最後頭。
長龍裡的人伸著頭左看一下，又望一下，嘴上喃喃自道，滿臉儘是焦急神色。
“這啥時候能排到啊？”
“咋前頭還不動，急死人了！”
“可彆賣光了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