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1 / 1)

山河故裡 星河有風 2777 字 5個月前

趙季青翻來覆去一宿沒睡,第二天起了個大早,到門口來送兩個人去書院,兩人都很意外。

趙知行看向慕懷清,慕懷清低頭摸了下鼻子。

“爹爹還在生氣嗎?”

趙季青徹底沒了脾氣,對慕懷清歎息道:“昨夜的事,等到了時候再說吧,不管結果如何,你隻需記得為父永遠在你身後。”

慕懷清鬆了口氣,道:“好。其實我還想對爹爹說的是,能讓我進書院繼續讀書,我已經很滿足了,爹爹不必覺得虧欠我。”

趙季青摸了摸她的頭:“你啊,叫我說什麼好。以後萬不可再逞一時之氣了,這個性子要改掉。”

慕懷清因著這個動作愣了一下,也沒有去解釋為何要“逞一時之氣。

趙季青又道:“那以後放假,總該回來了吧。”

慕懷清笑著點頭:“回來。”

趙知行在一旁看著這“父子”融洽的場景,嘴角不自覺撇下來,可下一瞬那隻大手又扣在了他的頭上,叫他瞪大了眼。

“你也是,莫要學你弟的臭毛病,有什麼事,儘管和為父說。”

趙知行抿嘴壓著心中湧上來的笑意,裝作不耐煩的樣子道:“知道了。”

-

德容齋裡。

眾學子紛紛到場,一個個落座看書,有的也念誦起來。霍澄坐在其中,將脖子伸得老長,一直沒看見想看見的人。

他心中好似有一隻貓抓輕輕撓著,癢得很,忍不住將頭湊到陸居瀾那邊:“老陸,你說他們兩個怎麼還沒來,該不會真出事了吧。”

陸居瀾目光落在書上,可是天曉得,他一個字也沒看進去。他偏頭看霍澄一眼,搖了下頭。

坐在台上的李行簡垂首看書,口中道:“霍師弟,勿言其他。”

霍澄扁扁嘴,收回身子,正了坐姿。就在此時,慕懷清和趙知行兩個進來了。

霍澄目光追著慕懷清,幾乎要在她身上盯出了窟窿來了,盯得慕懷清極不自在。

陸居瀾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了好幾遍,尤其看她走路,見她全須全尾,一顆心終於落下來。

周近野看著二人,也投來關切詢問的目光。

慕懷清對他們三個人點了下頭,略作回應,以示自己無恙。

不久後方先生進來講學,一上午的時光就這麼過去了。散講後霍澄跳起來,勾著慕懷清脖子就往食齋去,滔滔不絕道:

“我真是快擔心死了,一上午憋著不能講話。昨晚好歹也是中秋節,不能鬨太難看吧。那太夫人有沒有刁難你什麼?有的話你儘管和我們兄弟幾個說,不要在心裡憋著。你就是脾氣太好了,斯斯文文的,那次蹴鞠賽挨了打也不知道找回場子來——”

慕懷清費力從他胳膊底下鑽出來,道:“你還敢提打架那事。”

趙知行在一旁說著風涼話:“他沒事,彆人倒是快給他嚇個半死。”

“什麼?”

慕懷清想起自己說的那些大話,雖沒打算實現,但被人說出來還是覺得難為情,臉有些紅,拚命給趙知行使眼色:“大哥。”

趙知行對霍澄攤手:“你自己問他吧。”

霍澄一把將慕懷清扣住,攏在胳膊下,威脅道:“你還有秘密敢瞞著兄弟幾個了?”

陸居瀾和周近野都在一旁笑。

周近野道:“你不招,明澈可不會罷休。”

慕懷清左右掙著,臉越來越紅:“我說我說,你先放開我!”

霍澄放開她,她回了幾口氣,理了理衣裳,道:“也就是應了個賭約而已。”

陸居瀾問:“太夫人提的?”

“嗯,”慕懷清點頭,“她說可以承認我,條件是我中進士。”

陸居瀾聽罷,鬆了口氣,並不擔心。

可趙知行到底沒忍住,涼涼道:“不止如此,他還敢給自己加碼,說要中前三甲。”

陸居瀾一口氣提了上來。

霍澄驚呼一聲,圍著慕懷清轉,恨鐵不成鋼道:“你到底在想什麼啊,那是科舉前三甲,不是書院前三甲哎!”

周近野也無法理解:“無晦,你看起來不是那種爭強好勝的人啊。”

慕懷清道:“我就是想給爹爹爭一口氣。好了好了,彆說我了,反正這事還遠著。我們趕緊吃飯去吧,去晚了飯該涼了。”

唯有陸居瀾未發一言,眉頭緊鎖,以一種探究的目光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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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暑已過,秋風一寸寸涼下來。九月授衣,書院會放整整一月的假,好讓家遠的學子回家取衣過冬,稱作授衣假。眾人歸家,書院又恢複了冷清的模樣。

長假與短假不同,若要留在書院中須得額外申請,食宿上頗為麻煩,慕懷清本想多留幾日的,也隻能作罷。

太夫人在的那段時間,劉媼照舊日日打掃著她的小院,上次中秋匆匆一回,劉媼還拉著她的手絮絮叨叨聊了許多家常。

這天回來,小院難得熱鬨。劉媼帶著幾個丫鬟在搬花,各處角落都擺上了,細一看,都是菊花,或黃或紫或紅,燦爛如晚霞。

慕懷清提著一包袱的書,朗聲笑道:“劉媼這又是在忙什麼?”

暮秋天,劉媼額上一層薄汗,她放完手裡這盆,袖子揩了下汗,笑道:“小郎君回來了啊。這些花都是大官人叫搬的,柳員外家差人養了好多,過段時間還要在重陽辦個什麼鬥菊會。這不,有多的次的挑出來一些,都折價賣了。現在可正是開菊花的好時候,人都登高賞花,插菊花枝,喝菊花酒。這菊花酒酒家都在賣,小郎君若是從前沒喝過,不妨也湊個熱鬨喝喝看。”

慕懷清將包袱放在石桌上,和劉媼他們一起搬,道:“還是算了吧,上次和他們登高去了我半條命,酒我也是一沾就倒。”

劉媼和幾個丫鬟都被她惹笑了。

太夫人離開後,也沒人來找慕懷清麻煩,她一連許多天,隻窩在那張躺椅上看書,披著暮秋最後一點暖陽。

陸居瀾找來時,看見的便是這樣一副場景。

“你莫不是一天到晚儘躺著,骨頭都要散了。”

慕懷清早聽見了兩人的腳步聲,手裡的書放下來,露出一張笑臉:“在書院已經坐夠了。”

趙知行道:“今年城裡開了個鬥菊會,你去不去?”

“卻之不恭,”慕懷清將書擱在桌邊,站起身來,“明澈他們呢?”

陸居瀾道:“已經在觀浪亭等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