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勝死時,羨之按照雲頌的交代對天域的神官實話實說:牧勝死於淩炙之手。
這回天域喪鐘距離牧勝離去不過半月,天域神官人心惶惶,見羨之帶回受傷的雲樂,忙一窩蜂地圍上來,七嘴八舌地詢問。
“羨之神官,雲樂武神,這是怎麼了?”
“此番可還是淩炙所為?洱沭之禍已解,是雲樂武神做的嗎?”
“神女殿下呢,怎麼沒跟你們一起回來?”
雲樂重傷初愈,被吵得頭疼,冷著臉道:“都讓開!”
眾神官麵麵相覷,呆呆地讓開一條道。
雲樂在自家手下的接迎下離開,一眾神官又圍了上來問羨之。
“羨之神官,你倒是說話呀。”
羨之語塞,你們倒是給我機會說呀。
青雨在書柳的呼喚下將羨之從一眾吵鬨的神官當中解救出來,“夠了!如此吵鬨成何體統?人間的祈願都完成了嗎?”
青雨這一嗓子,吼退了一大堆神官。
羨之感到腦中嗡嗡聲終於停止,鬆了口氣。
書柳冷不丁被青雨的氣勢嚇到,在一旁抖了一激靈,青雨拍了拍他的肩,道:“書柳,不是說你,你向來完成得很好,抱歉,嚇到你了。”
“不是,”書柳搖頭,“是我膽子太小。”
“羨之神官,方才的問題還是勞你給我們解答一下吧,我們都想知道。”
負責頂部的神官都留了下來,還有一大部分假裝路過,實則豎起耳朵聽。
羨之道:“好,諸位容我稍緩,我頭有些暈。”
他方才被推來擠去,現在看人都有重影。
“……”
眾神官雖著急,倒也沒有再出聲催促。
羨之緩過勁來,道:“雲樂武神乃是殿下所救,具體如何我也不知,這得問雲樂武神。”
“殿下身受重傷,正在下界養傷。”
“怎會?”某文神驚呼,“她可是古神族,這世間還有何人能傷她?”
他這一問,問出眾人的疑惑,各個都往前湊想聽個答案。
羨之看了眼他,歎氣道:“若換作此前定是不能的,可殿下為解梁浮瘟疫耗儘靈力,又被鬼尊擄去鬼界,能在機緣巧合下救出雲樂武神已是萬幸。”
一文神開口道:“這也不對啊,神女殿下靈力磅礴,怎會輕易耗儘靈力?”
羨之看向這位文神,心道:又是元辰。
他垂眸,露出擔心的神情,“殿下來天域之前靈魂便丟了一半,實力自然大不如前,否則也無需傷重到隻能在下界休養。”
“啊,原是這樣,願神女殿下早日恢複。”元辰不走心地敷衍道。
羨之道:“但願吧。”
青雨倒是很關心,“羨之神官,殿下傷重是因解梁浮瘟疫所致,她現在何處?我去送些靈藥給她。”
元辰擺出一處認真聽的模樣。
“不不不,不用,殿下說她靜養一段時日便可恢複。”羨之連忙拒絕,心底捏了把汗。
青雨武神啊,你可彆執著要見殿下啊。
“梁浮瘟疫是我和書柳的任務,殿下助我們解決此事,現受了傷,我和書柳定是要負起責任的。”青雨皺眉道。
羨之無奈,“青雨武神,殿下不讓告知。”
他不動聲色地觀察一圈在場神官的神情,後衝青雨使勁使眼色。
青雨還想追問,“可是——”
書柳似有所覺,拉住要追根究底的青雨,衝他微微搖頭,青雨立刻會意,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羨之:“……”
感情這青雨武神隻看得懂書柳的眼神。
羨之尋機會將天域情形告知,書柳和青雨也在。
雲頌聽了,心感這個結果還不算壞,她道:“三位神官,有勞你們在天域查同元辰、文卓、鐘原牽連較深的武神了。”
“這個自然,不過殿下,你當真沒事嗎?”青雨問。
“嗯,已然恢複得差不多了,勞青雨武神煩心,多謝。”雲頌道。
青雨聽雲頌親口若言便也不再糾結,摸了摸書柳的頭,道:“看,神女殿下都親口說沒事了,我們也彆瞎操心了,幫她找出為禍的神官才最為要緊。”
書柳軟軟糯糯地應道:“嗯,我知道的。”
羨之感覺自己在此有些多餘,隨意尋了個由頭,丟下一句“我想到一些事,去找找線索”急急忙忙地逃離這兩人。
雲頌切斷通話,獨自坐了一會兒,起身前往落神山舊址。
此處黢黑一片,隨處可見三百年前大火的痕跡。
雲頌抬手揮袖,整座山以極快的速度恢複原貌。
綠野蔓延,山水重生。
舊時竹屋、崖邊桃花,三千石階儘頭隱在霧中,一切與過去無異,隻是沒有她與江衍了。
落神山重塑,一切卻已恍如隔世。
星辰當頭,長風穿拂,雲頌喃喃自語:“婺霞神山也已恢複,不知江衍願不願意去做客。”
婺霞神山重現,無妄海變藍,她等候七百年的景色同她一道重生,她著實欣喜,也著實寂寞。
期盼已久的盛景,如今隻剩她一人看。
“隻是做客嗎?”江衍的聲音忽然傳來。
雲頌一怔,緩緩轉身,少年郎站在如霜月光下,眸色溫柔。
她淺笑道:“山上的日子無趣,你已見過人間繁華熱鬨,怕是不會再喜歡那般平淡如水的日子。”
“不會。”江衍輕聲道,“有殿下的地方便是繁華人間。”
晚風攜來鬆香遊離在兩人之間,雲頌彎起眉眼,“江衍,我邀你長住婺霞神山,你可以願意啊?”
“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