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陵城繁華熱鬨,房屋也建得密集,街巷彎彎繞繞,羨之跟著尋渡石的指引七轉八拐地繞了好幾道才走出迷宮似的巷子,在一處廟前停下。
這座廟和集市隔著一大段距離,周圍坐落著零零散散的房屋,不算特彆偏僻,但也不熱鬨。
廟的規模不大,建得也不考究,用的普通杉木築成,已有風吹雨打積累下來的腐蝕痕跡,屋頂看著鬆鬆垮垮的,倒也沒有傾塌,廟的外頭稀稀拉拉地長著幾簇過膝高的雜草。
此刻大門緊閉,看不見裡頭是何情形,門前掛著兩個破破爛爛的、正亮著昏黃燈火的白皮燈籠,此刻寂靜無聲,燈籠無風自動,映照著匾額上用刀刻下的四個大字“司戰武神廟”。
這字應用紅漆描過,隻是現已褪成了暗色。
銀白色的月光恰好被雲遮住,當下便顯得陰氣森森的,羨之心裡忍不住發毛,他看了眼尋渡石,聲音隱隱顫抖起來。
“殿、殿下,牧勝神官就、就在裡麵。”
雲頌瞥了眼匾額,問道:“羨之神官,這司戰武神廟是哪位神官的?”
“是、是牧勝神官的。”羨之咽了咽口水。
雲頌皺眉,竟是他自己的廟。
也難怪羨之會是這般反應,疑似被鬼尊抓走的神官現在就在自己的一座落敗的廟裡。
這很難會讓人覺得是什麼好事。
“進去吧。”雲頌提步往裡走。
“殿、殿下。”羨之拉住雲頌,“萬一淩炙在裡麵怎麼辦?”
“神官安心,他不在。”雲頌篤定道。
她感知到裡麵隻有一抹微弱氣息,再沒有彆的,雖說她不確定是不是牧勝,但能確定不是鬼尊,鬼尊的氣息多少都會帶點煞,裡麵的沒有。
羨之鬆了口氣。
雲頌推門而入,老舊的廟門發出一聲不長不短的“吱呀”聲,在寂靜的夜裡顯得十分突兀。
這座廟確實小,更像是普通人家的小院,院中央放著一個三腳圓銅鼎,鼎已生鏽,表麵的銅皮脫落風化,鼎中泡著一堆已經燃儘的香燭杆,這水不知積了多久,已經發黑發臭,香燭杆也已發毛腐爛,浮在水麵上像死蟲屍體。
兩人繞過銅鼎走入廟宇內,案台上的灰積得不算厚,還擺著幾盤將將縮水的甜果,看得出來此廟還偶爾有人前來參拜。
牧勝的神像立於案台上,手持刀戟,怒目圓瞪,身姿英武,氣勢十足,很貼合“司戰武神”此名。
羨之繞著殿內尋了一圈不見人,握著尋渡石疑惑道:“殿下,真是奇怪,尋渡石明明指的就是這兒,但不見牧勝神官的人。”
雲頌往前走了幾步,打量起案台上擺著的幾份甜果,用手指挑開其中一份,一塊發著螢火亮光的石頭被她拿起,“羨之神官,這塊可是牧勝神官的?”
羨之走過來,看著兩廂感應的尋渡石,點頭道:“不錯,是牧勝神官的。”
尋渡石在,人卻不在。
羨之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想,“殿下,牧勝神官他會不會……”會不會已經遇害了……
雲頌問道:“羨之神官,你此前說神官之間互有感應,是如何感應的?”
“便是這尋渡石。”羨之解釋道,“互為搭檔的神官各有一塊尋渡石,兩人的尋渡石上各滴了對方的一滴指尖血,因此在一定範圍內兩人能夠感知到彼此的存在,一方若是遇著生命之險,隻需捏碎尋渡石,另一方便可知曉。”
原是如此,牧勝沒有捏碎尋渡石,是因為尋渡石已不在手中,也不知她在梁浮地宮那會有沒有耽擱。
這麼想著,雲頌的神情有些凝重,她閉目凝神,那股微弱的氣息仍在廟內,隻是時有時無,還在這座不大的廟內四處變動。
雖變來變去,但還是有跡可循,那變化後的氣息最後又朝著一個方向彙去。
雲頌睜開眼,看向眼前的神像,明亮的眸子裡染上霜色,“羨之神官,往後退一些。”
她將手搭在神像上,控製著力度,石做的神像霎時間碎開無數裂痕。
碎裂的石塊塌落而下,砸起一地煙塵。
一道人影倒下,羨之認出是牧勝,用法力接住,輕放在地上。
石像的底座上畫著一道陣法,連著地上躺著的人的頭頂,像是在續著他的命。
雲頌擰眉,續靈陣?
她望了眼地上的牧勝,牧勝額間的印記隻剩下一塊角,已看不出原樣。
魂魄碎成這樣,無力回天。
雲頌往陣法裡注入靈力,牧勝體內的黑氣驟現,猖獗遊蕩,猛飛出體外奔向羨之。
雲頌抬手,一把將其壓回牧勝體內。
羨之猝不及防被嚇了一跳,跌坐在地。
“殿下,這是……詛咒!”
他認出了這東西。
雲頌神色凝重,“嗯,與梁浮國瘟疫那吞人精血的不同,此種吞人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