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的太陽(1 / 1)

俘虜太陽 芽生於野 4080 字 5個月前

午餐後進入午休,學校靜悄悄的,江司甜惦記著穗寧,陳速也惦記著穗寧,走出學校繞到後山,打電話給薑思田,對方說瑤瑤帶著穗寧在田野間抓蝌蚪呢!

這個時間?太陽當空照。陳速蹙眉說:“讓她睡會兒午覺再去玩吧。”

對麵樂嗬嗬地應了聲好。

陳速又鄭重其事道了謝,電話掛斷轉身,對上江司甜一張比薄荷還清涼的臉。

熱風拂過林間,樹葉沙沙作響。

江司甜背對幽幽綠林,淡妝柔色,亭亭而立,陳速在風中站姿挺拔,麵龐硬朗英俊,如果都不說話的話,這氛圍其實還蠻有法式風情的。

可惜,江司甜說話一如既往的冰涼刺骨:“穗寧呢?”

陳速沉聲應:“在薑村。”

江司甜的眉宇中隱隱有慍色:“你把她扔在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就不管了?”

陳速聞言鬼火冒,語氣更不好:“你不一樣?”

“我……”江司甜頓住,手指緊攥,瑩白指節乍現,粉潤嘴唇微微顫動,半晌,鬆開繡花拳,縹緲聲音倔強又堅硬,“我是沒有辦法。”

“我就有辦法啦?”陳速逮著話頭上綱上線,一腔怨氣本就無處宣泄,叉腰在枯枝敗葉中踱來踱去,最後一腳踹亂一叢雜草,扭頭雙目圓瞪,顫抖著一隻滄桑粗糙手,指著她咬牙切齒地說,“就你和祁躍要工作是吧?我就不需要?你們不乾活還有爹,還有媽,再爛也有口飯吃!我不乾活我早就死了江司甜,你真的是沒有半點良心!”

江司甜咽了咽嗓,默不作聲地垂睫,顯然也被這殘忍無情的用詞刺痛。

“趁早把她給我弄走!”陳速摸出煙盒,抖煙點燃,夾著煙蒂的手指微顫,火星跳動不斷有灰燼抖落,冷硬下巴微微抬起,雙眸桀驁望天,在滾滾霧白煙氣中啞聲說,“前男友做到我這個地步夠可以了江司甜,菩薩都得跟我豎大拇指,你還有什麼不滿意?”

“重逢到現在你他媽給過我一張好臉嗎!”

怒火突然間爆發,陳速揚手把火星忽閃的香煙猛砸在江司甜腳邊,抬起手掌捂住眼睛,捂不住的深色薄唇不停顫抖,喉中難忍哽咽。

“陳速。”江司甜小聲叫他。

陳速撇過臉去,長腿邁開大步往林子裡走,隻給她留下一個漆黑、頑固又頹敗、落魄的背影。

白皙手指再次攥拳,指甲深嵌進肉裡,卻又柔弱到連那層薄皮也無法刺破,隻是一點微不足道的痛,那雙纖細手臂顫抖著,像耳邊徐徐的風,輕輕的,弱弱的,沒有任何意義的,良久,指節鬆開,江司甜平靜地轉身,往學校走。

可是,背後腳步又紛亂急促地響起,還有粗重喘息聲。

江司甜能夠想象到陳速是何種姿態,顛簸的,狼狽的,無所顧忌的,他一直是那樣的,轉身回眸,還來不及看清,粗糙滾燙的掌心握住細白手腕暴力地將她擁入懷中,溫熱潮濕的呼吸拍打在她的脖頸,緊貼的胸膛輪廓劇烈起伏無法停歇,儘管已在克製忍耐了。

“陳速。”

江司甜抬手落在他彎曲的背脊,輕撫一下,又挪開,想把濕汗淋漓的灼熱身軀推離,卻遲遲不忍動手,陳速手臂力量收緊,似要將她嵌入身體般,嘴裡沙啞模糊地呢喃。

“不放,我不放。”

“陳……”

清冷疏離的話音未落,就被粗魯跋扈的一個吻吞沒。

男人的唇不冷不熱,處於恰到好處的溫度,然而瘋狂落下的動作卻是失控的力度,牙齒相撞,江司甜疼得皺起秀眉,在無法喘息的空白中臉頰和腰肢都被大手牢牢禁-錮,舌頭凶猛侵襲滑入,連連衝撞齒關,強勢地攻城略地,辛辣煙草味來勢洶洶,不顧一切地過渡進清甜津液中。

直到唇齒間有血腥滋味漫過,處於強勢地位的猩紅雙眸猛然睜開,在那瞬間有茫然的僵硬,隻是勾纏拉扯的唇齒並未分開,不如把血腥滋味咽下,咽下一切委屈,像饑渴的鬣狗找到了獵物的破綻,深吻再來,更加得寸進尺。

粗糙大手從臉頰挪至細弱後頸,從冰涼後頸再蜿蜒到利落漂亮的蝴蝶骨,最後繞在腰間持續收力。

江司甜秀眉緊蹙著在暴戾桎梏下偏頭,陳速癲狂的吻偏離了方向,又落在她的臉頰,帶著血液和唾液的潮熱粘稠,成了癡纏聲音還有腳底的零碎,亂七八糟的,也無所謂,手臂往上一抬,將人攔腰抱起,固執地不管不顧地混蛋地往草叢裡輕輕一放,蟲蟻四散逃離。

枯枝亂草摩擦著柔弱皮膚,刺痛。

江司甜震顫抬手,發狠敲打在他的僵硬胸膛,陳速滕手抓住,被她敏捷躲開,尖銳指尖劃過臉頰,不痛不癢的一個巴掌,但這次卻沒有任何遲疑了,另一邊手抬起,又重重砸在另一邊。

“你在發什麼瘋!”清冷聲線顫抖、憤怒、忍無可忍。

陳速鬆了手,累了,癱坐在地,雙手扣在地麵,十指彎曲將指尖嵌進土裡,舔唇,抬眸,眼眶潮濕通紅,而眼神空洞寡淡,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懶樣,彎唇輕聲笑:“你是不是,嫌棄我是個殘廢了?”

江司甜胸腔猛滯,冰冷手心不自覺地貼去胸口,緊緊摩挲著溫熱皮膚抓住一把空氣。

搖頭,再搖,她顫抖著聲音說:“我沒有!”

陳速揚起苦笑,低頭,喉結滾動吞咽哭腔,鼻尖微顫啜泣,再抬頭鼓起勇氣直視眼前的冰冷臉龐,聲音喑啞低沉:“那你為什麼?為什麼不等……”

“陳速!你冷靜一點!”

陳速搖了搖頭,豆大眼淚從倔強的漆黑眼睛中聚集,滾落,他跪在地上,跌跌撞撞爬過來,伸出滿是汙泥的手指,在江司甜眼前細數:“一二三四五六,六天了,整整六天!祁躍沒有給穗寧打過一個電話!”

“穗寧永遠隻叫媽媽不叫爸爸,說明什麼?說明他不愛你們!他是個人渣!你為什麼要喜歡一個人渣?”

“你圖他什麼了?好看還是有錢?我比他差哪裡了?不管是做男人還是做爸爸,我都不會……”

“陳速!”江司甜眉心緊蹙,厲聲打斷他,“祁躍在國外有時差,他每天都有給我打電話問穗寧的情況。”

“穗寧早產,他守著穗寧好幾個月沒有睡過完整的覺,我忙於演奏時,都是他在照顧穗寧,你不要,不,你不可以懷疑他對穗寧的愛。”

陳速緊緊捂著耳朵不想聽,枯槁乾裂卻又染著一抹玫瑰豔紅的唇輕輕顫著,垂下頭去不再說話。

江司甜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和枯葉,低頭看著那隻低垂落寞的腦袋,輕聲說:“對不起,陳速,我不知道重逢會讓你這麼痛苦。”

“今天放學我和你一起下山,接走穗寧,學校這邊的綜藝節目兩個月就結束了,你再忍一下,以後我們不會再來打擾你了。”

陳速緩慢眨眼,肩膀起伏,直到江司甜走遠,消失不見,他也還是呆愣愣地坐在地上,沒說出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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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速下午紅著眼睛去授課,那些信手拈來的理論知識都是刻進腦子裡的,起了個頭就能源源不斷說下去,可麵對學生的提問,他麵露迷茫,就像卡殼的機器人,半天抖不出一個答案,狀態明顯是不對,被校長抓著問發生了什麼事。

陳速平靜笑著指了指天,說起大風,沙迷了眼。

“那你怎麼魂不守舍的?”

“可能風把魂吹跑了?”

“……”校長皺眉覷著他拍了拍腦門,“完了,腿壞了,腦子也壞了。”

校長背著手回辦公室,給杆子打了個電話,讓他上來接人,這個狀態指望陳速開車回棠城?彆開進崖底下還樂嗬嗬傻笑呢。

其實陳速開車還是沒問題的,畢竟車裡還坐著江司甜和楊燦,另外薑信的奶奶生病需要照顧,薑信也要搭便車回薑村。

一路沉默寡言,都成了啞巴。

到薑村,村口一群小孩趴地上打彈珠、扇紙牌,陳速認出其中兩個是薑思田的侄兒,問他們瑤瑤和穗寧在哪呢,一個搖頭說不知道,一個撓頭說好像在後山摘果子。

摘果子?陳速眉心跳了下,又帶著江司甜去薑思田家,讓她們坐在屋裡等會兒,他和薑信去找人,結果前腳還沒踏出門檻,兩個小孩飛奔進屋,差點撞上個板栗大包,被陳速一把拎住,問橫衝直撞乾嘛呢。

小孩說穗寧妹妹在爬樹,把朱瑤弄哭了。

陳速沒明白這兩者之間有什麼關係,薑信彎腰下去讓他說清楚點。

小孩又說穗寧爬到很高很高的樹上去了,朱瑤管不住她,被嚇哭了。

陳速心裡咯噔一下,回頭再看江司甜,她已經蹙著秀眉站起身,楊燦安慰了她一句,拔腿就往外走,路過時惡狠狠地剜了陳速一眼。

幾個人跟著小孩往後山走,江司甜也跟在後麵。

到了一看,江司甜嚇得臉白如紙,差點沒站穩。

陳速臉黑得能滴出墨,捂著額頭歎出口惡氣。

穗寧爬在一棵足有二十幾米高的大樹上呢,小胳膊小腿無所畏懼地攀在樹枝上,還在不停地往樹頂去。

朱瑤掛在離地十幾米的樹枝上掉眼淚,看見薑思田了更是害怕得嚎啕大哭:“媽媽,妹妹不聽我的,我不敢上去了。”

薑思田也嚇出一身汗,顫抖著聲音喊:“你、你先下來。”

“我、我也下不來。”朱瑤抽抽搭搭地哭,一張臉哭得通紅。

或許是聽到了樹下的動靜,也或許是母女心靈感應吧,穗寧爬著爬著突然往下看了一眼,然後又夠到一根樹枝坐了上去,還慢慢扶著主杆站起來。

彆說江司甜嚇得魂飛魄散,陳速其實也沒比她好到哪裡去。

“媽咪!”穗寧揮動小胳膊向江司甜喊,笑容燦爛地又喊,“媽咪,你接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