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千世界,無奇不有,簡單的偽裝術就能以假亂真。要是更高級彆的又該是什麼樣子...
賀孤玄見她開始走神,略有些不滿的用指腹輕輕磨蹭著她的手心,輕輕的帶到唇邊。
手心一片濕熱,正貼著他柔軟的唇。心像被拂過一樣,這下也不用研究什麼偽裝術了,她強裝鎮定,準備抽回手...
“公子,長公主吩咐,現在就啟程去桃源縣。”
綠水越想越不對勁,甚至開始懷疑公子是不是受了這人的脅迫,不然怎麼這麼久了半點動靜也無,正好來人給了他一個借口。
李書顏嚇了一跳,像是做壞事被抓包一樣,手一下縮了回去,下意識的抬眸去看他。
“是耽擱不少時間了。”賀孤玄一開始隻是不滿她對他疏離的態度,眼下見好就收。
他們賠償了客棧老板的損失,又安撫了受驚的百姓,病情收斂了死去的無辜之人。
至於長公主的護衛,由綠水負責帶人送回長安安葬和養傷。
人數過多,昨夜事畢後就隱去了大半,上路時,隻留了二十幾個人跟車,其餘的隱入人群暗中保護。
樓下馬車已經準備妥當,賀元琳心有掛礙,躺在床上也不得安寧,此刻終於可以啟程。
馬車鋪了厚厚的墊子,一個眉眼清冷,不苟言笑的侍女,指揮著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一趟又一趟的往馬車內添置東西。
軟枕,茶水,還有暖爐...最後才虛扶著賀元琳下了樓。
“長公主小心,”李書顏的嗓子因為藥物的原因,哪怕不壓著嗓子說話,也略顯沙啞,此刻一時轉不過彎來,一出口還是一副男子的腔調。
她清了清嗓子,再出口,聲音婉轉,已經好了許多,至少不會被人認出來。
賀元琳躺了一整天,好不容易活動活動,見著她的樣子笑了笑:““隻是傷了手臂,走路牽扯起來還有些疼而已,從現在開始就叫你阿顏了。”
阿綠,阿顏,長公主取名真是...
阿顏自然就是李書顏,賀元琳受傷,眼下沒有現成的侍女,剛買的又不放心,總不能讓個臣子貼身照料。
乾脆由李書顏扮做她的侍女臨時照看著,反正這裡也沒有外人,該知道都知道了。對外則宣稱李大人已經回了長安。
賀孤玄來時便易了容,他負責領隊暫代長公主護衛。
李書顏穿慣了男裝,突然換回女裝竟然會有彆扭之感,特彆是在他驅馬到她麵前居高臨下的叫她阿顏之時,幾乎是瞬間就紅了臉。
賀孤玄還是第一次見她穿女裝,陽光下,她美的晶瑩剔透,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
隻是發髻稍亂,可能是她自己的成果,被風一吹,整個腦袋毛茸茸的。
他看不過眼,俯身勾起她鬢角被風吹亂的發絲,掛回到她耳後。
“還是買個梳頭的婢女吧。”
她是真的不會,也知道自己現在不成樣子。原先一直由侍女代勞,現在急著趕路,一時之間上哪找人去梳頭。
笑吧,哼,李書顏斜睨他一眼,頭也不回的上了馬車。
結果馬車裡,長公主也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她又是一陣頭皮發麻。
“恕我眼拙,竟然沒有看出李大人官服之下,竟是這麼一副婀娜多姿的好身段。”
“多謝長公主誇獎。”李書顏坦然受之。
勒了這麼久的布條終於可以放鬆放鬆,她心情還是很愉快的。
賀元琳一愣,隨機啞然失笑:“彆人不都是先自嘲一番,然後再謙虛道,不敢當,不敢當嗎。”
李書顏也笑:“那是長公主被人誇的多了,我難得被人誇一次。”
兩人相視而笑。
馬車速度落後了不少,本來半日的路程拖了快一日才到,他們中午出發,直到夜半十分才到了桃源縣的驛站。
不知道那時他們走後發生了什麼,驛站竟連大門也沒了。
驛丞聽到動靜起來,見到滿院子的人,嚇的一個激靈,上次薛錚的事就讓他嚇破了膽,如今又是這麼一副光景,他哆嗦著朝他們走來。
經過了客棧這麼一遭,賀元琳沒打算再遮遮掩掩,賀孤玄作為護衛頭領,上前明示長公主身份。
得知是長公主駕臨,驛丞雙膝一軟直接跪倒在地。
“還記得前幾個月有人在此處失蹤嗎?”
驛丞點頭如搗蒜,這輩子他想忘都忘不了,那些人凶神惡煞的闖進來...
賀孤玄道:“帶我去那個房間。”
天亮後。
賀元琳自然垂下手臂,緩慢的在房裡裡移動:“隻有保持不動就不疼。”
李書顏看的揪心:“長公主還是再歇一天為好,反正我熟門熟路,大致還知道哪些人開過門,大不了我挨家挨戶的去敲。”
好是好多了,眼下這個模樣還是耽誤事,她沒再堅持:“那就有勞你了,記得帶些人過去。”
李書顏點頭道:“知道,我會小心。”
眼下的護衛個個不苟言笑,冷漠異常,她更指使不動,還是要找他才行。
路過隔壁房間時,見房門大開,裡麵空無一人,沒記錯的話,昨晚他應該是宿在此處,有了薛錚的前車之鑒,他總不會...
昨夜沒什麼動靜,或許是出去了,她準備去外麵找找,迎麵正碰上賀孤玄回來。
“你去哪了?”
“你怎麼在這?”
兩人幾乎是異口同聲。
李書顏道:“我要去一趟那晚方姑姑寄宿的百姓附近,想要些護衛隨行。”
“我跟你一起就是了。”
“你不用護著長公主嗎?”
“昨天那些都在,隻不過在你看不見的地方。”
李書顏愣住:“這麼多人都在嗎?那豈不是我們的一舉一動全被人盯著。”
“自然。”
“那我現在出去也會有人跟著我嗎?”
“不會,都要保護長公主。”
李書顏有些失落,難道那兩人不是他派來的嗎?
見她當真,賀孤玄笑道:“用不著他們,我會些拳腳功夫,護著你綽綽有餘。”
李書顏抬眸,上下打量。
“不信嗎?”他挑眉。
“我自然信,走吧。”她還從來沒聽說過聖上會武藝的事情,想必又是逗她,反正跟著他出行,安全是有保障的。
兩人前腳剛出門,後腳李書行跟宋彥就到了。
“我可是跟薛統領好不容易才請的假,記得欠我一個人情。”宋彥翻身下馬。
“咋們的交情說什麼人情不人情。”李書行翻了個白眼牽起馬,“咦,不是說跟長公主沒帶幾個人,怎麼這裡這麼多馬匹?連馬車也有一輛。”
李書顏跟長公主一起前往桃源縣的消息送到李家後,李家陷入了一片愁雲,先不說身份萬一被人識破怎麼辦?
單說她從小體弱,好不容易才養了回來,這一路過去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吃不吃的消。
李書行聽到後,自告奮勇的表示可以去桃源縣接應。
李如簡不是不知道他的心思,薛錚死後,他一直想去桃源縣祭拜,自己前陣子關了他那麼久,就是為了此事,雖然案子已經判了,但是薛家的事能少沾就少沾。
辦法總比困難多,李書行腦子一轉立馬想到一個人,他讓宋彥出麵去勸說,他的父親一直想交好宋國公,見此果然鬆口。
“可能還有彆的人吧?”宋彥摸著下巴打量,這些馬兒神俊非常,皮毛一水的油光水滑,一看就不是普通的馬,還有誰到了這裡?
沒有大門,裡麵的景象儘收眼底。
門口的兩個冷麵護衛也不知道是誰的人,宋彥瞥了眼,就準備帶人進去...
一天前
“大人,要魚嗎?都是剛上岸的。”一個包著頭巾的婦人也不知是怎麼抓的魚,魚尾不停的拍打她的手臂,魚身紋絲不動。
又不是,趙文良盯著婦人的手腕處,已經麻木。
桃源縣水路發達,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這裡百姓大部分的營生離不開這些大大小小的河。
接近晌午,早歸捕魚的人已經折返,河麵上停著一排的小船。
但凡過路的人多瞧上一眼,立馬就有人提著漁網兜售。
立在船頭的更是直接捧著魚獻寶似的頂到客人跟前。
一股令人作嘔的魚腥之氣,趙文良連呸數聲,這該死的魚竟然甩了水珠到他嘴裡。
前些日子他終於被放了出來,三公子令他前往桃源縣找一個婦人,大約四十上下,隻知道此人左手手腕處有個類似葫蘆的紅色胎記,至於容貌高矮胖瘦,一概不知。
還不許他大張旗鼓的行事,簡直難上加難。
看著眼前這些膚色黝黑粗糙婦人,風吹日曬,褲腳卷到膝蓋處,腳上手上全是黑泥,他皺著眉頭一路觀察。
他這次一共帶了十幾號人,沿著河道來來回回找了好幾天,四十上下的婦人倒是有很多,他總不能讓人家撩開袖子給他看吧。
也不知道哪來的消息,這跟大海撈針有什麼區彆。不過抱怨歸抱怨,三公子的命令,他不敢違背,隻能翻來覆去的折騰。
他開始按捺不住的想著,這次回去定要把方若煙收房,要是她們都跟她似的,他倒是看上一整天也不會膩。
突然,他眼前一亮,簡直是想什麼來什麼。
隻見一天破舊的小船上,女子身姿窈窕,正背對著他,彎腰一次又一次的從船艙中拉出漁網,一舉一動皆是風情,短短的幾步路,每一步都踏進了他的心坎裡,瞬間把方若煙拋到了九霄雲外。
同樣是光著腳滿身臟汙,光憑背影他就知道這個跟其他人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