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新任務的具體內容後,宋瀅有一瞬默然。
有沒有可能,係統本體其實是個靠八卦起家的娛樂報社——不然為什麼兩次任務說明都充斥著些許看熱鬨不嫌事大的冷幽默?
宋瀅無聲吐槽著,繼而思索起任務缺失的內容會是什麼。
父子相爭,要素覺察。
她將手中鸚鵡放回鳥架子上,轉身回了書房整理思路。
雖然官居禮部侍郎的除了葉孟賢,還有一位程閒程侍郎,但宋瀅依舊第一時間將目標鎖定在了葉家父子身上,無他,最近關注葉孟賢的消息時,沒少看見他和葉明澤“父慈子孝”的戲碼。
而且,葉明澤在夙安街裡買的那套宅子,現在到底是誰在住,眼下還沒有確切的答案,說不定那人就是任務二的起因。
再參考任務一合理中透著離譜的答案,宋瀅決定把這個任務先放一放,反正不管主體是不是葉家父子,隻要鬨到官衙裡去,動靜肯定不會小,沒必要這會兒硬猜。
再者,看省略的部分,就算她這會兒知道了任務中提到的女人是誰,也要等這對父子官衙相爭有了定論後,才能再解鎖下一步任務。
做出決定,宋瀅很快將紙上幾筆勾勒出的思維導圖改成了一幅簡筆畫,遮去了現實裡本不該被她知曉的信息。
“娘娘這是畫的元寶?”秋月從殿外端茶進來,瞥見紙上那隻站在樹杈間探頭探腦的鳥兒,好奇問。
不同於常見的水墨畫,她還是頭回見這般富有童趣的畫法,線條雖然流暢乾練,但若說是寫實,風格上又帶了幾分變形和誇張,秋月甚至能從這隻鳥的臉上看出它在笑。
“沒錯,不過許久不曾動筆,到底手生了。”宋瀅放下湖筆揉了揉手腕,不太滿意地看著成品。
前世她上高中時,學校要求所有人必須加入一個社團,她是那會兒接觸的書法,大學裡又加了個國畫,工作後也沒丟掉這兩個愛好,隻是隨著加班越來越嚴重,能靜下心來練字畫畫的機會也越來越少,穿越前,她已有近半年不曾打開過墨盒。
原身則顯然是被家中溺愛著的,平素沒怎麼練過大字,手腕也因體弱顯得纖瘦無力,多提一會兒就開始抗議,好消息是,兩人水平半斤八兩,軟綿綿的字體要仿起來還挺容易。
秋月確實沒怎麼見主子畫畫,聞言道:“奴婢倒覺得此畫看起來頗為靈動可愛,娘娘不若將它賞給奴婢?”
“本就隻是隨手畫來玩的,你若喜歡拿去便是。”宋瀅不甚在意。
主仆正聊著,又有宮人快步進來通稟,“娘娘,麟趾宮的丹陳姑姑求見,似是來送替淑妃娘娘送壽帖的。”
宋瀅抬眸,如果隻是送個壽帖,丹陳姑姑沒必要一定見她,想著原著對於程素身邊掌事姑姑的描寫,她坐正身子,先讓秋月將已經乾透的畫收好,這才揚聲道:“將丹陳姑姑請進來吧。”
“給皇後娘娘請安。”丹陳姑姑進門問禮後,便讓身後宮女將放有壽帖的檀木盒子遞交給了秋月,自己在一旁說明來意,“今日上門叨擾,是為我們娘娘的生辰宴,還望皇後娘娘賞臉。”
秋月接過盒子打開,呈到宋瀅身前,盒子內墊了藤蘿紫調的軟綢,紅紙做成的單帖放在正中間,上麵的字跡端正娟秀,帶著淡淡墨香,一如程素平時給人的印象。
“有勞姑姑跑這一趟,本宮一定到場。”宋瀅指尖撫過盒子上的花紋,又看眼單帖上力透紙背的字,緩緩將其蓋好,隨後抬頭看向仍站在桌案前的人,“姑姑可還有其他事?”
丹陳姑姑的聲音同她冷漠瘦削的臉頰一般,莫名顯得有些刻板,“奴婢還欲替我們娘娘問一句,生辰宴當日,可否容外家探親?”
“若是程妹妹想念親族,本宮也不是什麼冷酷尖酸之人,自無不可應的,不過……”宋瀅手指點了點桌案,仔細打量著丹陳姑姑的麵容,“姑姑這話是程妹妹自己的意思,還是說,姑姑是在替主分憂?”
丹陳姑姑麵色不變,聲音卻稍稍變大了些,“奴婢問出口的,自然是我們娘娘的意思,還要多謝皇後娘娘體恤。”
宋瀅看著那雙無意識快速眨動的眼睛,這是口不對心的表現,她有了結論。
等人走後,秋月將檀木盒子也收了下去,宋瀅負手站在殿門前,看著院子裡的合歡樹發呆,這兩日的陽光都不算好,快到芒種了,天空中的雲層已經開始變多,空氣也越來越濕潤,雨季快來了。
不巧的是,今歲的芒種,正好是初十,太後旦逢陰雨頭痛便如附骨之疽連綿不已,若不安排後妃們侍疾,恐怕夏至前都很難見到她老人家了。
不用去熙和宮請安,雨天也不大適合出門逛園子,宋瀅仰頭看著灰蒙蒙的天空,感覺可以把下午茶計劃重新撿起來了,一個人吃瓜也是會無聊的。
但現在的後妃裡,隻有一個韓儀靜算是比較好接觸的,偏偏她不是本國人,交流上時不時有點磕巴,而另外兩人各有各的矛盾點,宋瀅摸著下巴陷入沉思。
與此同時,長公主府內,亓官蓉也在花園的小涼亭內裡扮演思想者,尋過來的丫鬟玲瓏見狀沒有急著過去打攪她的思路,而是先戳了戳旁邊站崗的親衛,“殿下維持這個姿勢多久了?”
親衛看了眼天,烏雲蓋頂,她誠實搖頭,“不知道,不過我猜至少一個時辰了。”
玲瓏正想問她為什麼,就見她默默變換站姿,悄無聲息地活動了下腰和腿。
行吧,是親身驗證的時間流逝。
玲瓏不再耽擱,放重腳步走進涼亭,“殿下。”
亓官蓉沒什麼精神地抬頭,“玲瓏啊,有什麼事麼?”
“殿下許是忘了,您月前和盧二小姐約好今日要陪她去禮佛寺避太歲的。”玲瓏無奈道:“盧二小姐一直不見您,便親自來了府上,這會兒已經在花廳等著了!”
亓官蓉一驚,她這幾日渾渾噩噩的,早忘了此事,起身的瞬間血液不通的腿卻猛然一僵,她不受控製地前跌,還好玲瓏及時攔了一下。
“殿下,要不您還是老老實實在府裡待著吧。”玲瓏皺著臉,目光難掩擔憂,自從周公子走後,殿下便一直不在狀態,盧二小姐自小相熟,應當能理解她。
“怎好失信於人。”亓官蓉搖搖頭,呲著牙彎腰揉腿,“隻是坐太久了,我再歇一歇就好,你先去叫人收拾行李,這次去禮佛寺至少要待足七天。”
見玲瓏還在猶豫,她又輕推了一下,“去吧,正好本宮也出門散散心。”
在這府裡待著,反而時常陷入回憶裡,亓官蓉看著亭子右側那棵花朵繁密絢爛的三角梅,耳畔仿佛又想起了熟悉的嗓音。
長願微名隱,無使孤株出。
歎息聲消散在空氣中,亓官蓉離開了涼亭。
盧沁在花廳等了小半刻鐘,才終於見到姍姍來遲的長公主,她也沒起身,打量著亓官蓉的狀態,著重看了幾眼她的腿,才語氣熟稔道:“殿下終於清醒了?”
這話說的,好似她之前都在夢遊一樣,亓官蓉把想好的理由咽了回去,“就沒睡過,還有你那是什麼眼神,本宮腿好著呢,快把你眼珠子收回去。”
“太後這是開始修身養性了?”盧沁笑著挑眉,若是再早幾年,太後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的時候,亓官蓉還真可能要躺上許久,畢竟作為曾經的公主伴讀,她也沒少一起挨揍。
也是這個原因,先帝曾經給亓官蓉選過好幾位公主伴讀,卻隻有她一個留到了最後。
亓官蓉聽出她話語裡的調侃,沒忍住翻了個白眼,“你就彆得了便宜還賣乖了,時辰已經不早了,咱們路上細說,再晚,怕是連寺裡的齋飯都趕不上了。”
宮人在後麵的馬車裝行禮,亓官蓉拉著盧沁坐到了前車。
“這次準備住多久?”
盧沁想了想,“七七四十九天吧。”
亓官蓉看她,“你這是準備出家?”
“這都哪兒跟哪兒啊……”盧沁失笑,“隻是日日聽娘念叨東家公子西家少爺,實在是有些頭疼,出門躲躲清淨。”
合著不是避太歲,是避男人。
亓官蓉明了,前幾年盧沁伴讀生涯結束,出宮後便在家裡的安排下準備結婚生子,但她剛合完八字,男方便急病去世了,那場婚事不了了之,第二次找的則意外落了殘疾,也中途而廢,再後來看的幾個都不太合適,就這麼拖到了現在。
她娘眼看著女兒成了老姑娘,再找不到就隻能嫁給老鰥夫了,心中自然著急。
但這種事,急也沒用。
盧沁想得很開,“大不了我繼續當女官,殿下,你府裡不是還缺個掌事?”
她眼巴巴地看著亓官蓉,“你不會不管我吧?”
“我倒是不介意,但侯夫人定然不會願意。”亓官蓉確實不怕被安武侯和侯夫人找上門,隻是這種事情鬨開了總不好看,何況盧沁本就因為接連訂婚失敗,有了個“克夫”的名聲。
盧沁哀歎一聲。
她感覺自己的婚事都快成娘的執念了,接下來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就在馬車終於抵達禮佛寺時,政議殿內,亓官涯吩咐畢福全,“速速派人傳長公主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