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舉著火把,影影綽綽,謝景辰騎馬在前,將軍府的馬車緊跟其後。
【宿主,您已獲得六十五生命值時,請問是否兌換手術器械以及所有藥品效果10%的加成?】
林瑾照掀開車簾,街上一個行人也無,前麵人肩寬腰窄,身姿挺拔,與身下步伐穩健的駿馬相得益彰,在這暗夜中莫名令人覺得安全。
她意念回複道:是。
【請宿主稍等,係統正在升級……即將升級成功……恭喜宿主獲得手術器械,並獲得藥效10%加成。】
林瑾照沒想到,今日看診的人會這樣多,讓她隻花就實現了三天前還覺得遙遠的目標。她意念一動,一把精巧的手術刀刀柄就出現在了手心。
春蘭借著火光看清,問道,“姑娘,這是何物,是新買的素釵嗎?”
春蘭平日裡雖經常跟著林瑾照出門,但也不是時時跟著,林瑾照笑著回道,“這是用來救人的東西,早年師父送我的,還沒用過。”
春蘭點點頭,“原是這樣……”她沒見過姑娘口中的師父,想是發生在她來將軍府之前。
行至半路,她們突然聽到路邊傳來孩子的哭聲,“爹爹。”
林瑾照再次掀開車簾,隻見一個男孩正趴在一男子身上慟哭,而那男子腳邊,有一灘鮮紅刺目的血,倒映著火把的光。
四周再無旁人,想是這男子受了傷,男孩約莫八九歲,她一個人既沒辦法抬著他去找大夫,也不敢去遠處找大夫,將他一人留在這荒涼的大街,隻能無助地在這裡哭,寄希望於能遇見路過的好心人。
“殿下,我想下車看看。”怕是要耽誤些時間了。
謝景辰默了片刻,“林大姑娘真是熱心腸。”
車夫已然停下,見謝景辰沒直言反對,更沒驅馬繼續往前,林瑾照便當他默認,下了馬車。
“小孩,我是大夫,讓我看看。”
男孩見到有人來,驚喜萬分,連忙抹了一把眼淚,糊了滿臉的血和泥,原本就跪著的膝蓋從朝向男子變成了朝向她,“大姐姐,求求你救救我爹爹。”
“好。”
林瑾照俯身蹲下,見男子的腿上有一塊傷,皮肉被掀下來一大塊,上麵清晰可見兩道齒痕,血流不止,必然是傷到了重要血管,這齒痕她早年在急診見過,“狗咬的?”
男孩哽咽道,“是的,爹爹為了保護我,把我抱在懷裡,他自己跑不快,被咬得時候還護著我……”
“瘋狗嗎?”
“嗯,那狗可凶了,見人就咬,其他人都跑得快,隻有我爹爹被……”
“多久了?”
“大概兩個時辰之前。”
林瑾照想,若是瘋狗,怕是不能隻處理傷口,還得上狂犬疫苗了。狂犬疫苗首針接種時間是被咬傷後十二時辰內,越早越好,到了第三天、第七天、第十四天和第二十八天還得分彆接種一針。[1]
若不及時預防,將來他犯了狂犬病神誌不清到處咬人,不知道多少人要受難,眼前這男孩怕是也活不了。
林瑾照當機立斷,先不著痕跡地給地上男子打了首針狂犬疫苗,而後用箱子掩飾,儘量不突兀地拿出手術刀、鑷子、縫針、碘伏棉球、生理鹽水、局麻藥等等,見謝景辰似乎沒覺得哪裡意外,便開始進行清創縫合。
謝景辰仍在馬上,借著火光觀察著眼前人,他麵上風平浪靜,實則心中頗為震撼。
她以為,她這樣便能瞞天過海嗎?若是先前那些看不出成分的藥片在古人麵前能蒙混過去,如今這些器械,已經遠遠超出了當下朝代的工業水平了。
但她一心救人,已然沒顧上這樣的細枝末節。也或許,她沒見過冶煉兵器,因而對當朝的煉鐵水平不甚了解。
侍衛雲影的火把已經儘可能靠近她為她照明,火光搖曳下她麵容沉靜,神情認真專注,正在一針針地縫者傷者腿上撕裂開來的傷口,血漸漸止住。許是用了麻藥,那人昏睡中沒皺半點眉頭。
雲影瞪大眼睛,新奇地看著,從來跟他上過戰場、見過許多世麵的人如今像是看見了格外了不得的事情。
春蘭張著口,在一旁一邊捂住了男孩的眼睛,一邊緊緊遮住自己的視線,又時不時忍不住瞧上一眼,顯得有些滑稽。
“小孩,你爹爹還需到我府上養一個月的傷,你跟我一同回去吧,”林瑾照縫完最後一針,見小男孩懵懂點頭,問雲影道,“侍衛小哥哥,可以勞煩你幫我把他抬到我馬車上嗎?”
被叫小哥哥的雲影受寵若驚,咧嘴笑道,“叫我雲影就好,自是可以。”
*
宣平侯府中,宣平侯顧璋辦完差後回府,一回來便得知太子謝景辰給他們府上送了個人,他不敢耽擱,馬上就去接見。
見送來的是林尚書府的府醫,顧璋丈二摸不著頭腦,不知道謝景辰是什麼意思。他也不敢隨意將人放走,隻能等著彆的消息。
他沒等來謝景辰,卻等到了聞風而來剛回府的顧夫人和世子。
顧皓之同顧夫人先去了林瑾照說的醫館,得知一月前確實有一容貌姣好的貴女在這看臉,開的是治療蛇毒的藥。一回來又聽門房說謝景辰將尚書府的府醫送了過來,便知道了謝景辰的態度,這是要盯著他徹查今日之事了。
林瑾照是嶽將軍的外孫女,嶽將軍是謝景辰恩師的師父,兩家的關係頗為微妙。若是此事不能水落石出,他們怕是在謝景辰那兒討不了好。
顧皓之向父親顧璋說了今日之事的來龍去脈,顧璋氣得大罵,“這林天元,好好的一介尚書,竟然如此治家不嚴!”
先不論林卿婉和林瑾照到底孰對孰錯,光今日林夫人旁觀尚書府兩個女兒互相抹黑對方而不製止,鬨得那樣難看,就是她身為長輩的不該。
既然謝景辰將關鍵證人給他們府上送了過來,他勢必要審一審。這一審不要緊,審出來的事情嚴重程度竟然超乎他的想象。
府醫一字一句皆是震碎了他的認知。
“林大姑娘剛回府的時候,林夫人便將小的父母妻兒軟禁起來了,要我研製能毀女子容顏的毒藥。”
“林大姑娘對花生過敏,他們讓我用花生粉一起入藥。後來,我研製出來了,林夫人卻不肯放人,要我源源不斷地給她提供毒藥。”
“不久後,林大姑娘的臉就開始生瘡,林夫人也不讓我說出去。我於心不忍,有時候給林大姑娘開了點治療的藥膏,林夫人就會派人毒打我妻兒一頓,後來我便再也不敢了,隻敢讓林大姑娘的臉爛得彆太過分。”
“好啊,好啊”,顧璋沒想到,他這未來的親家母,竟然如此歹毒。
林瑾照雖然不是她親生的,但好歹是他們尚書府的嫡長女啊,也是她夫君的骨肉。女子容貌若是被毀,那便是毀了全部的前程後路,林夫人真是好狠的心。
顧皓之聞言,便知道林瑾照今日在棲霞寺所說的話,大差不差都是實話。
他不禁問道,“那此事,林二姑娘卿婉可知情?”
府醫連不迭點頭,道,“林二姑娘也是知道的,而且,一個多月前林大姑娘去了將軍府,林二姑娘也知道林夫人在脂粉中加大了毒藥的劑量。”
“還請各位貴人饒命,我也是為了我一家老小啊,我也是受迫的。”
顧皓之不願相信在他麵前格外善良的林卿婉還有這樣一麵,憤怒道,“你可知,嫁禍栽贓他人,是何罪?”
府醫被他凶狠的氣勢嚇得膽都快要破了,連連磕頭道,“侯爺,世子,小的當真沒有半句虛言,句句屬實啊。”
“林二姑娘確實知情,還曾反複找小的確認,確定林大姑娘的臉治不好了才放心。”
“還有,林二姑娘的臉最近也被毒藥誤傷了,所幸用量不大,已經治好了。”
聽到這裡,顧皓之便已經確認,林卿婉是當真知道此事了。原來,她清純溫和、看似不爭不搶的外表下,或許真藏著顆蛇蠍一樣的心。
林瑾照的臉之所以能治好,想必是曆經了很多艱辛。
她這兩年來在自己麵前畏畏縮縮、小心翼翼地討好自己,他卻在跟傷害她的罪魁禍首談笑生歡。
醒悟過來的她覺得他傷了她的心,所以即使她的臉好了,她也不願以此為憑借阻止退婚,而是要跟他劃清界限。
想到林瑾照當眾那句“顧世子,我早就已經不喜歡了,”如今他才終於明白,為何她看他的眼神會那樣冷了。
她哪裡還在意他,怕不都是他的臆想吧?
顧璋得知他家未來兒媳、將來的世子夫人背地裡竟然是這樣一副德行,氣不打一出來,質問府醫道,“那你可知道,謀害世家嫡女,要如何處罰?”
府醫將頭磕得更響,求情道,“太子殿下說了,隻要我都說實話,他就能饒我性命,如今我知道的都說了,求貴人們放我回去跟一家老小團圓。”
“你!”最終,顧璋歎了口氣,無奈道,“罷了,你回太子府罷,替我稟告太子殿下一聲,就說此事我宣平侯府會處置妥當。”
看來,謝景辰因著嶽老將軍的關係,對林大姑娘頗有些照顧。
既如此,這口氣,他便替林大姑娘出了。
他連夜就給林尚書府遞了個帖子,就說貴府府醫將府中之事已悉數相告,特邀林天元林尚書過府一敘。
至於林夫人和林卿婉,哼,他是見都不想見一眼。
林天元一回府,便得知林夫人和林卿婉雙雙暈倒的消息,府醫還不在,從府外麵請來的大夫說兩人都是驚嚇過度暈了過去,正是一頭霧水不明所以。
他將下人問了一圈,沒人能完全講清楚,隻知道好像是得罪了太子殿下,太子將府醫召走了。
林天元想等兩人醒來後再好好問個清楚,卻先接到了宣平侯府的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