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瑾照與永嘉公主分彆後,便尋了家酒樓點了些飯菜,她如今餓得厲害,果腹要緊。
酒樓裡已有不少客人在用餐,裡頭還有貌美的姑娘彈著琵琶,與眾人助興。
飯菜上來後,林瑾照摘下麵紗用餐,期間那張清麗無雙的臉吸引了不少人頻頻看來。林瑾照沒有理會,隻安靜吃著。
這酒樓的招牌菜味道也不怎麼樣,林瑾照心道。
潦草吃完午膳,林瑾照使了點銀子托店小二替她跑一趟,去嶽將軍府通個風報個信。
接著,她再次戴上麵紗,回到了與張婆子分開的地方。
張婆子一見到她,滿臉褶子立馬堆起笑,仿若見到了活菩薩一般,彎著腰笑道,“林大姑娘,老奴總算等到你了!”
林瑾照從沒見過她如此諂媚的模樣,道,“跟我回院子取解藥吧。”
待回到院子,林瑾照象征性地拿了一片維生素給張婆子,“張婆子,這是解藥。”
張婆子欣喜接過,又不放心似地問,“就這一顆?”
“是。”林瑾照答,她心裡惡趣味作祟,並沒有告訴她吃法。這藥若是咀嚼著吃,會有一股酸苦味,難吃之極。
“多謝林大姑娘,”張婆子立馬便吃了,緊接著臉上神情精彩紛呈,既像哭又像笑,忍著吃完了,便一聲不吭地往林夫人的嵐靜院方向去了。
想必是不敢再當麵惹她。
林瑾照知道,今晚府裡是不會消停的。
【恭喜宿主獲得一天生命值,您現在的生命值還剩四天。】
林瑾照聽到係統提示音,微微勾起唇,看來公主已經服藥。係統賦予生命值並不在她給出藥的那一刻,而是在對方接受治療時。
今天一天掙了三天生命值,算是收獲頗豐。隻是她長期生活離府門極遠的深宅後院裡,乾等著終究不是法子,就看今晚能不能離開這後院一陣子。
不出她所料,張婆子離開沒多久,林夫人便派了七八個小廝婆子過來傳喚她,態度凶巴巴的不說,還順便一齊帶走了被她關在柴房裡的兩個婆子。
春蘭哪裡見過這麼大的陣仗,急的眼淚都掉下來了,林瑾照安撫好她,不慌不忙地跟著他們走了。
到了嵐靜院,屋子裡除了林夫人,林天元和林卿婉也在,隻見林卿婉在林夫人懷裡已經哭成了個淚人,眼睛都腫了。
而林夫人也氣紅了眼睛。
林瑾照剛進屋,屋內傳來林天元的怒吼,一杯茶盞便砸在了她腳邊,“你去了哪兒?宴會後整個白天都不見人!”
滾燙的茶水濺到了林瑾照腳尖,這讓她頓時升起了怒氣。
“怎麼,父親白日裡退了我的婚,晚上又要拿我來撒氣嗎?”林瑾照泠然道。
林天元怒火中燒,“我看你現在是反了天了,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父親?!你不要以為,你給府裡老人下毒一事我不知道,快把解藥都拿出來。”
那兩個婆子雖是下人,也是林夫人隨嫁時帶來的老人,想必是林夫人告到林天元麵前,要他做主。
林瑾照知道,若是此時拿出“解藥”,自己便隻能任他們宰割。她又不傻。
她同樣沒好氣道,“父親言重了,若是父親和母親同我道歉,我可以考慮拿出解藥。”
這道歉,是他們欠原主的。
除了他們兩年來給原主素衣簡餐、待遇跟林卿婉天壤之彆、放任或刻意在她的脂粉中用毒之外,還有刻意給她營造的囂張惡毒的名聲,令她在府內外抬不起頭來。
再加上,一個多月前,林天元作為親生父親,林夫人作為後母,林卿婉作為嫡妹,一齊眼睜睜看著棍棒一下下打在原主身上,無視原主背上血淋淋的傷,無視原主的每一聲呼喊和求饒,意外杖斃了她。
如果原主還活著,此時恐怕也是活在被退婚的痛苦中。
林夫人聞言道,“阿瑾,你說這話好沒道理,今日你當眾羞辱指摘卿婉,又處處暗指我苛待你,讓我們尚書府的臉被掰碎了給人家笑話,還讓我們給你道歉嗎?”
林卿婉撲在林夫人懷裡哭聲更甚,抽噎不止。
果不其然,林天元怒氣更盛,“讓我們給你道歉?逆女!你這是忤逆!來人,上家法!”
林瑾照目光陡然淩厲,這林天元是想再一次打她嗎?
她冷冰冰道,“父親若是要打我,最好便打死,否則我定會報複。”
林天元從未見過林瑾照這樣頂撞他,被怒氣衝昏頭腦,“來人,給我將這逆女打死!看來上次我打得還不夠狠,不僅沒讓你長了記性,反而還讓你記了仇!”
林瑾照唇邊勾著冷笑,好心提醒道,“打死?父親不妨猜猜,若是你真打死了我,我外祖父會不會提著刀來取你性命?”
原主雖然在尚書府不受寵,但在她外祖父嶽老將軍家,卻是被極度疼愛的。嶽老將軍府人丁凋零,外祖父隻有她母親一個女兒,她又是她母親唯一的孩子。
也就是說,她也是外祖父嶽岩鬆唯一的血脈。在這個世界裡,真心待她的除了春蘭,還有嶽岩鬆。因而原主從前在外祖父家,確實是被嬌寵出了些刁蠻的大小姐性子。
從前原主受的委屈,多是顧皓之給的,是她心甘情願。而林天元和林夫人明麵上對她還算可以,隻是背地裡偏愛林卿婉,她犯了錯訓誡她,也是很多父親都會做的事。
嶽岩鬆不好插手。
但若是林瑾照死在了尚書府,他定然不會罷休。
“等等!”
林天元被林瑾照一提醒,頓時後背生了陣冷汗。嶽老將軍雖年事已高,但當年從龍有功,是陪著陛下上戰場打江山的,更是在戰場上救過陛下性命,因而在朝中老臣中頗有威望,便是陛下見了他,都得尊稱一句老將軍。
他如今雖然功成身退,沒了兵權也不管朝堂之事,但若是為護著外孫女傷了他林天元,想必陛下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若是豁出老命直接殺了他報仇,也不是沒有可能。
林天元一冷靜,態度也鬆緩了下來,“阿瑾,你畢竟是我的女兒,我怎會真讓人打死你?你乖乖將解藥交出來,再為著你今日宴會上的言辭,跪下跟你母親和嫡妹道個歉,此事便過去了。”
屋外麵已經響起些許騷動聲,林瑾照心道,怕不是人已經來了。
她唇邊勾起嘲諷,“跪下道歉?你休想!”
林天元語氣再次冷硬,“若是你不道歉,積錯不返,冥頑不靈,休想讓我輕饒你。我若是將你打得隻剩最後一口氣,你外祖父也不會知道!”
“誰要欺負我嶽岩鬆的外孫女?!”
門外,一聲渾厚有力的男人聲音傳來。
林瑾照回頭一看,果真是嶽岩鬆來了。她知道今日回府後定不好過,臨回府前,她尋酒樓的小二替她去嶽將軍府傳了個口信。
嶽岩鬆約莫六十歲光景,濃眉入鬢,眼角上挑,朗目如星。他生得高大,比守門小廝高出兩個頭,大步流星地邁著步子朝林瑾照走來。他手中握著一把大刀,待走到林瑾照身邊時,便將刀收住,立在地上。
迎麵吹來一陣清風,是嶽岩鬆身上帶過來的。
林瑾照心想,外祖父走路真快啊。
“外祖父!”林瑾照欣喜喚道。
林天元見嶽岩鬆突然提刀來訪,認識的,知道他是走親戚,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來尋仇。
林天元頓時有些慌了神,“嶽丈大人來了,怎麼也沒人通傳一聲?不然,我們好去門口迎接,真是失禮了。”
嶽岩鬆冷哼一聲,“哼!若不是我直接闖進來,隻怕還不知道你在這這樣對待我外孫女。”
林天元聞言便知道嶽岩鬆正在氣頭上,能如此和顏悅色地跟他說話,已經是在極力壓製怒意了。他隻覺得頭皮有些發緊,乾笑道,“嶽丈誤會了,都是誤會,阿瑾,快起來。”
林瑾照等的便是這句話,聞言一點也不客氣,麻利地站在了嶽岩鬆身後。
林天元問嶽岩鬆道,“對了,還不知道嶽丈今夜過來,所為何事?”
嶽岩鬆道,“我外孫女今日被退了婚,想是心情不佳,我今夜來,是想接她回將軍府小住一陣,散散心,不知林尚書可願放人?”
林天元麵色有些尷尬,賠笑道,“這是哪裡的話,嶽丈想接她回去散心,小婿自然不會阻攔。隻是,阿瑾在府中,對府上老人用毒,不知道嶽丈大人可有耳聞?”
林夫人也附和道,“嶽老將軍,我們真不是無緣無故罰她。”
林瑾照傳信時,已經提及了此事,也提前為此想好了說法。
隻聽嶽岩鬆不屑一顧道,“這事,阿瑾從前在將軍府也使過,隻不過是嚇唬人的把戲,並沒有真的下毒。”
林天元聞言被噎了一下,乾笑道,“居然是騙人的?那阿瑾也太頑皮了些。”
“現在我可以接她回去了吧?”嶽岩鬆問。
林天元笑得難看,道,“自然。”
林瑾照心裡憋著笑,幾乎是一刻都等不及,上揚的唇角也壓不住,“既然外祖父都親自來接,那我先去收拾東西,免得外祖父久等。”
林天元眼神中流露出不滿,當著嶽岩鬆的麵又很快被他遮掩了下去,“去吧。”
於是,嶽岩鬆便坐在前廳等林瑾照回院子收拾東西,由林天元陪著喝茶。
林夫人原本還以為能借著這次下毒的事再往林瑾照身上潑一盆臟水,讓她在外麵的名聲再差些,如今嶽老將軍當麵澄清了此事,這計策便行不通了。
她心中咽不下這口氣,假借幫忙收拾的名義離開前廳,遠遠追上去抓住林瑾照的胳膊,譏諷道,“你不要以為,你外祖父能護你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