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三緘其口(1 / 1)

言闌剛想開口卻又一下頓住,他有些尷尬地看向一旁站著的“陌生男人”。

路驚蟄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才想起來自己還沒有給對方介紹過計都。

“這是我男……性朋友計都。”路驚蟄原本張嘴就想胡說八道給自己拿下正牌男友名分,但又怕計都會因此而生自己的氣,

隻好在脫口而出前臨時多加了一個字,“我倆就住兩隔壁,就約著一起出來吃個宵夜溜溜縫兒。”

“不說他了,你和我說說到底是什麼回事,怎麼給你委屈成這樣了?”路驚蟄滿眼的關心。

言闌聽著路驚蟄不摻雜一絲雜質的關切,剛止住的眼淚頓時又要往外淌。

他一把抓住路驚蟄的衣袖,哭喪著臉:“我……我最近好像得了離魂症……”

離魂症?這是個什麼病症?這聽上去像是玄幻小說設定的名詞令路驚蟄一時有些摸不著頭腦,可言闌的語氣又不像是在編瞎話。

然後路驚蟄越聽就越覺得這個“離魂症”恐怕真的確有其事。

言闌稱自己這段時間以來整日魂不守舍,絕大部分時間裡渾渾噩噩,根本分不清白天黑夜。

偶爾清醒過來也記不起來之前發生過什麼,自己又做過些什麼事。

晝夜顛倒,饑飽不分,常常剛一回神已經入了夜;還會突然感到極端的饑餓或者飽得哪怕站著不動都能馬上吐出來。

甚至不知道自己怎麼就會突然出現在某個地方,他沒有自己出門的記憶,也沒有自己乘坐交通工具的記憶。

“路路啊,你都不知道我已經多久沒有在正常的狀態下和正常人交流過了。”說著說著他又嗚嗚咽咽哭了起來。

言闌的遭遇實在是令人同情,路驚蟄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彆難過,我這不就來幫你了嘛,你還記得今天上班的時候我和你說過的話嗎?”怕他混淆,路驚蟄還特地提醒了一句,“就是中午咱倆在會議室裡那會兒。”

言闌一邊擦著眼淚一邊茫然地搖著頭否認。

他的表現不像是撒謊,那言闌是真的不記得今天發生過的事了?這就是他所說的“離魂症”發病時的症狀?

“我當時找你是想問問關於言驀的事,但你隻告訴我言驀和你都很好。如果這也和你說的‘離魂症’有關,那關於最近公司裡的那些個流言,你知道多少?或者說你記得多少?”

在路驚蟄說出“言驀”兩個字開始,言闌臉上的表情立馬就不對了。不僅是表情,應該說連同他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

那種由內而外的恐懼與緊張在一瞬間傾瀉而出,根本隱藏不了哪怕分毫。

“我……我從家裡出來很久了,再不回去言驀該擔心了。那個……不然我就先回去了。”他眼神閃躲,隻想著儘快離開。

如此大的應激反應,路驚蟄又怎麼會看不出來?他唯一不明白的是,言闌究竟在害怕什麼?

難不成是在害怕言驀?這怎麼可能呢?他立即否定掉自己一瞬間的猜測。

路驚蟄連忙拉住撒腿就要跑的言闌:“你一個人著急忙慌的乾嘛呢,就不怕自己一晃神又不知道跑去什麼陌生地方了?”

“不然我們送你回去吧?”眼看著言闌就要拒絕,路驚蟄立馬指了指計都補充道:“都這麼晚了,男孩子一個人回家很危險的,有我倆保護你不是正好?”

言闌看看路驚蟄,又看看旁邊人高馬大的計都,他一咬牙一跺腳,像是經過了什麼巨大的心理鬥爭並且做出了決定,最終同意了兩人的“護送”提議。

言驀言闌兩兄弟租住的房子距離此時三人所在的位置有些距離,打車需要二十多分鐘的樣子。

計都用手機叫了輛車,自己坐在副駕,把後座留給了路驚蟄和言闌。

一路上言闌又和路驚蟄聊了很多。

他說自己其實已經從家裡出來好幾個小時了,甚至一路上都是靠著兩條腿一步一步走過來的。

他也不是不願意乘坐其他的更為便捷的交通工具。隻是他太害怕了,怕自己一個驚醒又不知道會身處何處。

路驚蟄是發自內心地擔憂言闌的狀態,而言闌自身也願意向路驚蟄傾訴。

除了……在被問及與言驀相關的事情時。

每每路驚蟄剛一提起,言闌便三緘其口不願多說哪怕一個字。隻說等到了他家後自然就會明白了。

路驚蟄不懂個中邏輯,但也不願勉強於人,隻好暫且揭過,不再提及。

雖說是早已過了晚高峰的深夜,但這座城市的馬路上仍舊川流不息。

車子走走停停開了快半小時才到達目的地。

言驀言闌租的是一個在老破小樓梯房小區裡的小兩居,房齡不小還沒有電梯,好在房子在二樓,爬起來倒也不太費力。

二樓走廊裡的燈似乎壞了,樓道裡漆黑一片。言闌打著手機上的手電走在最前麵,三個人的腳步聲回蕩在逼仄的過道裡。

房子是一個中間套,或許是因為采光不太好的原因,在言闌打開家門的瞬間,一股陰冷且混合著黴味的古怪氣息毫無防備地鑽進鼻腔。

進門處左手邊是廁所,右手邊則是緊挨著的兩間臥室,兩個臥室都朝西。

路驚蟄和計都跟著言闌進了家門,隻是沒走兩步,路驚蟄就被眼前的景象嚇到了。

他驚恐地看著距離大門稍遠的臥室的房門,那門上密密麻麻地貼著數不清的黃色符籙,符籙之上又有一道一道的紅線堆疊而起,仿佛在鎮壓著什麼東西。

不僅如此,甚至還有一張擔任沙發抵在房門上,生怕裡麵的“東西”破門而出。

路驚蟄嚇得說不出話來,身旁的計都同樣看得眉頭緊皺。

他甚至都沒來得及問這究竟是什麼。就聽見隔著一扇門的臥室內,隱隱約約傳出了奇怪的聲音。

那聲音尖銳刺耳,雜亂無章地在還未開燈的漆黑室內,穿過在場所有人的鼓膜,在耳蝸裡橫衝直撞,令人渾身不適。

一下、一下、又一下……

聲音越來越大,頻率也越來越快。

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

這似乎是……有人在另一側瘋狂地、不停地用指甲撓著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