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它們如同等待飛蟲的蜘蛛，捕捉到了眼前的“獵物”，然後都不動了，就那麼直挺挺地盯著他看。

而右眼還是如同最初那樣，一片渾濁的白色裡爬滿密密麻麻的紅色血絲，那裡仍舊什麼都沒有。

那名可憐的同事被嚇得兩眼一翻，當場就昏死了過去。

最後還是正好路過他們辦公室是其他同事打的120給人送去的醫院。

醫生給他做了檢查，說是沒有大礙，等他醒了就可以直接回家。

次日複工後，受驚的同事避開言驀悄悄和其他人說起了自己的遭遇。

由於無人在場，也並非眼見為實，吃瓜的大家並不是特彆相信他所說的話，畢竟這青天白日的，就算真有什麼事，也不該是在這大白天的就發生吧？

而且按照熱心撥打120的同事的說法，當時的辦公室裡他隻看到了昏倒在地的受驚同事一個人，根本沒有看到言驀的身影。

但總歸這瓜算是從當事人嘴裡吃明白了，其他人雖說沒有完全相信，高低也是信了一半的。

他們也覺得言驀最近這段日子實在是有些奇怪，加之又出了這檔子事，還是有人偷摸著去觀察言驀究竟有沒有問題。

尤其聽到那些和“眼睛”有關的細節，但都最終一無所獲，言驀的眼睛還是那雙眼睛，瞳仁規規矩矩地待在眼球上，沒有任何異常。

隻是……雖然眼睛沒有異常，但言驀的行為卻逐漸變本加厲起來。

事情的發展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言驀甚至連去上個廁所都能惹出事端來。

他每一次進到男廁所裡，都要一間一間地去敲隔間的門，如果無人應答，他便會靜靜地站一會兒，然後走向下一間並重複剛才的動作。

但如果裡麵有人做出回應……

言驀就會一點一點地蹲下身，然後透過隔間門板下那半掌寬的門縫，一麵用著不似人類發出的尖細聲線，拖著長長的尾音朝著隔間裡的人細若蚊蚋地說著“找到你了~~~”，一麵露出極其怪異的可怖微笑。

那笑容不像是正常麵部肌肉能夠做出來的表情，他的嘴在笑，眼睛裡卻沒有絲毫笑意……

那無法忽略的違和感令每一個遭遇相同情況的人都汗毛直立。

由於事態愈演愈烈，言驀被超過十人投訴過，並且其中好幾人因為被他嚇到，而出現神經衰弱、夜間完全無法入睡的情況。

不知是老板的意思，還是部門領導直接拍的板。

總之，言驀被強製休了病假遣返回家了，目前已經三天沒來上班了。

這三天公司內部倒是非常和諧，也沒再出現什麼奇奇怪怪的事。

路驚蟄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消化著前台小姑娘告訴他的“驚天大瓜”，兩手懸在鍵盤上遲遲無法落下，手上的磚可以說是一點都搬不下去。

前台小姑娘的那些話一直在他腦子裡揮之不去。路驚蟄本來想著要不要給言闌發個消息問問具體情況。

可仔細一想又覺得自己這麼做看起來不像是真的要關心人家的身心健康，反倒是顯得有點太過於八卦了，這自然是不太妥當的。

他在兩人的聊天界麵裡打了又刪，刪了又打，最後還是什麼都沒發出去。

路驚蟄今天沒有留在公司加班，剛到下班時間他就火速打完卡走出了公司。

下班前兩小時他就已經給計都發了消息，約對方一起吃晚飯。

回家推開門，計都已經坐在單人沙發上等著路驚蟄了。

路驚蟄和計都打了個招呼，放下自己的打工雙肩包，洗過手，穿好圍裙就一頭鑽進了廚房裡忙活晚飯。

他這人做飯還算快，加上一大早就已經煲在砂鍋裡的湯，一個半小時端上桌滿滿當當四菜一湯。

給自己和計都各盛了一碗米飯，兩人就入座動起了筷子。

趁著吃飯間隙，路驚蟄就給計都講起了公司裡最近發生的那些有關於言驀的古怪事件。

路驚蟄咀嚼著嘴裡掛滿濃稠芡汁的紅燒排骨，鼓著腮幫子和計都說著話：“我覺得確實是有點邪乎了，這誰聽了能不害怕啊。”

“你說這怎麼聽上去神神叨叨的呢，該不會……又是和我小叔家那事差不多的路子吧？”他有些心有餘悸地問道。

計都動作優雅地用湯勺舀了一勺玉米排骨湯送進嘴裡。

玉米的清甜連帶著小排的肉香刺激著計都的嗅覺與味蕾，最近的他似乎真心實意地喜歡上了吃路驚蟄做的飯。

一勺接一勺慢慢悠悠喝下兩大碗湯，連排骨和玉米都吃了個乾淨的計都最後又往嘴裡塞了一筷子綠油油的空心菜細細品嘗。

然後從桌上的紙巾盒裡抽出一張紙，他慢條斯理地擦了擦留在嘴唇上的油花與湯汁。

“光憑三言兩語不太好判斷此事究竟是真是假。”他將用過的紙巾折疊整齊放在手邊，“你也說了這是公司裡麵傳出來的‘流言’，既然你沒有親眼所見，就無法確信是不是有人在添油加醋、空穴來風。”

見計都喝得那麼香，路驚蟄也給自己咕咚咕咚灌了一大碗湯下肚。

他打著飽嗝想了想，覺得計都說的很有道理，說到底這些隻是公司內部的“瓜”罷了。

彆到時候真就李逵傳成李鬼鬨出笑話來。

這會兒言闌人也沒在公司，一切信息都做不得數，還不如先等他出差回來，隻要他出現在公司裡，那不就能真相大白了嗎？

路驚蟄進行了一番自我攻略後完美說服了自己暫時不再去想這件事。

一旦把腦子裡的空間從煩心事裡釋放出來，他的胃就優先占領了高地。

他又給自己添了一碗飯，然後舉起筷子風卷雲殘地開始掃蕩餐桌上名為晚飯的戰場。

最後看著沒有一丁點剩菜剩飯的桌麵，路驚蟄滿意地點了點頭。

而計都在他欣賞自己戰績的時候已經開始著手收拾碗筷並帶上手套刷起了鍋。

一個人備菜做飯，一個人刷鍋洗碗，這是路驚蟄和計都之間每次一起吃飯時心照不宣的默契。

計都穿著圍裙的背影在此刻顯得格外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