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驚蟄當然從未聽說過,這甚至是他第一次聽到這個陌生的名詞。
“我……我應該聽說過嗎……?”他縮了縮脖子,顫顫巍巍地反問著。
兩人對視,相顧無言。
片刻後,計都收回了黏連在路驚蟄身上的目光。
視線定格在路驚蟄由於緊張而不停摳著沙發坐墊的右手。
“你對自己有多了解?”他突然發問道。
路驚蟄並不理解計都這句問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做他對自己有多了解?
難不成還能有彆的什麼人會比他更了解自己嗎?
他將困惑與不解原原本本地擺在臉上。
計都看著他懵懂無措的樣子輕輕歎氣,“1994年3月5日0點。這是你的出生年月日以及準確時間沒錯吧。”
“……沒錯。”路驚蟄呆呆地點頭應答。
即使聽不懂計都先前與自己之間的談話內容,即使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但路驚蟄還是本能地想要逃避。
說不清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但他就是不想要知道那個陌生的名詞與自己之間的關聯。
可惜計都並不給他逃避的機會。
“甲戌、丙寅、庚寅、丙子,這即是你的生辰所對應的八字,也就是我剛才說的純陽八字。”
路驚蟄假裝鎮定道:“這個什麼八字聽上去好厲害啊,難不成我命裡顯貴,隻是時機未到,所以到現在都還沒走大運?”
聽到他這麼說,計都非但沒有反駁,反倒是十分認可地點了點頭。
“你說的沒錯,純陽之人的命格確實特殊。
八字重平衡,陽盛則陰衰,純陽命格者,命局身旺,少病無災,一生順遂。”
好像每一個字都認識,但連起來聽不懂一點,路驚蟄想。
看出他的不理解,計都又解釋道:“意思就是無論是事業亦或者是人際交往,擁有純陽命格的人的一生,幾乎都不太可能會遇到險阻坎坷。”
可這越是解釋倒是越讓路驚蟄轉不過彎來了。
如果真像計都說的那樣,那擁有純陽八字的自己又怎麼會淪落到如今這般田地呢?
這合理嗎?
眼看路驚蟄又要開始胡亂猜想,計都適時出聲:“你或許會有很多疑問,我所說的話確實也與你的實際情況大相徑庭。”
他略作停頓斟酌道,“所以,我懷疑你身上出了什麼事。
準確的說是出‘過’什麼事,才最終導致了你當下以及之前所遇到的種種困境。”
計都所言的這個“事”也並非是“被辭退”、“遭遇事故、車禍”等等極為表麵的事情。
而是一些更加玄之又玄的什麼東西。
兩人聊到這,路驚蟄已經聽得腦子發脹,徹底蒙了圈。
這些詞句裡的含義他一時半會甚至沒法順暢地捋清楚。
他用力揉了揉突突直跳且疼痛不已的太陽穴,以求讓自己多少可以冷靜一些。
這究竟是什麼意思?難道說自己這些年所遭的罪、吃的苦,以及經曆過的那些困境並非出於偶然?
倘若不是偶然,那麼又是出於什麼原因才導致自己變成現在這樣?
自己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是不是隻要找到了問題的源頭,自己就能擺脫長久以來的煩惱?
可如果找不到呢?
如果飽含希冀地去努力,到頭來卻又一次被告知全部都是徒勞。
自己是否還能像過去那樣一次又一次地掙紮著爬起來,一麵自嘲,一麵一瘸一拐地繼續走下去呢?
路驚蟄想,他對現在的自己應該是沒有那種信心的。
計都就這麼看著路驚蟄眼裡的光熄了又燃,燃了又熄,最終無波無瀾,歸於平靜。
坐在路驚蟄跟前的計都倏然身體前傾靠近了那觸手可及的青年。
兩人之間的距離一瞬間被拉得極近。
眼看著那張好看的臉突然離自己咫尺之遙。
即使仍耽溺於自我情緒中,路驚蟄也免不了俗地讓那紅暈爬滿了臉頰。
就這麼一害羞的功夫,他心中的那些沮喪與煎熬倒是消散了不少。
見路驚蟄總算沒再露出令人不忍的毫無生氣的樣子,計都才稍稍安心。
“不要擔心,我會幫你,”他這麼說著。
似乎再靠近毫厘,兩人的額頭就要貼到一起。
計都的呼吸混合著他身上特有的檀木香湧入路驚蟄的鼻腔。
“你要……怎麼幫我?”他暈乎乎地問道。
“我想我或許知道些在你身上發生的事。”那琥珀色的眸子裡沁滿了認真。
“你知道……?”路驚蟄將信將疑。
“嗯。”計都說著“或許”,口中卻給出了明確的答複,“你身上的氣運或許被人動過什麼手腳。”
什麼叫被人動過手腳……?
意思是自己原本存在的好運氣突然憑空消失了?因為沒了好運加持,所以才會一直過得那麼慘那麼倒黴?
這難不成是什麼妖術嗎?
不然在講科學、信科學的二十一世紀裡,又是如何做到在他人的氣運裡動手腳的?
作為普通人的路驚蟄,在遇到這樣無法用常識去解釋的事時所產生的的種種困惑,計都自然可以理解。
就像計都說的那樣。這件事並不尋常。
他認為發生在路驚蟄身上的事有極大的可能是人為的。
並且不是“無心插柳”,而是有人刻意而為之。
計都詳細且周到地替路驚蟄分析著目前所要麵對的問題。
“你的意思是,有什麼人故意破壞了我的氣運?
這怎麼可能呢……誰又會做出這種事……”一通分析下來,路驚蟄更懵了。
這話裡的意思不就是說,有人故意要害他?路驚蟄覺得自己的太陽穴比起剛才更疼了,
“而且……”計都看了路驚蟄一眼,思量著該如何開口才能讓路驚蟄比較好接受他接下去要說的話。
可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委婉的說辭或許並沒有那麼適合眼前的人。
“而且我懷疑,那個攪亂了你氣運的人是你的身邊人,或者說是非常熟悉你的人。”他不再猶豫,直言不諱地將自己的想法塞進路驚蟄的腦子裡。
計都的話像一顆炸彈回蕩在這間逼仄的屋子裡。
屋子裡的氧氣仿佛在這個瞬間去抽乾,窒息感從頭到腳緊緊地包裹住路驚蟄。
他覺得自己有些喘不過氣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