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難解生者惑 馮雲希意識到自己……(1 / 1)

相逢不時 precious花茶 3971 字 11個月前

馮雲希意識到自己的情緒有些失控,擦了擦眼角淚水,吸了下鼻子道:“好了,彆我了,回去收拾收拾東西,好好休息一下吧,桂花糕明天給你們做,剛才是我說重了。”最後一句話也算給兩個孩子道歉。

“好呀,娘親最好了!”顧曜笑著道。

他絲毫沒有在意娘親剛才的抱怨,他一直沒把比相時差當作什麼不能接受的事情,相反還時常開心自己有個厲害的哥哥可以拿來炫耀。

隨後他拉了拉相時衣角,“爹爹,娘親,那我們走了?”

“去吧!”顧知玉道。

馮雲希也點點頭。

顧曜拉起相時的手便跑走了,剩下爹娘在房中,顧知玉看了一眼妻子,歎了一口氣,馮雲希沒再忍,低泣出聲。

馮雲希本就生的漂亮,看上去比顧知玉小不少,現在梨花帶雨,顧知玉更是心疼不已,坐過去抱著妻子。

他知道馮雲希那句話,不隻是怪相時,更是在怪她自己。

輕輕拍打著她的背,柔聲安慰道:“唉,都怪我讓你委屈了。”

“你胡說,你還能在做什麼!我這輩子跟了你,是我最大的幸運,哪有半分委屈?也幸好是你,我才能安安穩穩在這葭淩山安度餘生。要不是為了我,你也不會去救她……時兒,你也不會被……”馮雲希哽咽不已道。

“好了好了,都過去了,我們不要想了,故人已難相見,何必去留念從前的遺憾?我也不想讓那孩子和那個地方有什麼牽扯,他隻是我們的孩子,這燧陽宮的擔子我都不想落在他身上,何況是這天下?以後你也對他態度再好點,他生性善良,是個好孩子。而且曜兒也被他帶的這麼出色,我們有兩個這麼好的孩子,應該高興才是。”顧知玉道。

馮雲希喃喃道:“是啊,生性善良,像他母親,或許更像他,連氣質都隨了他倆。像他,又何止是善良。”

說著,她望向門外高懸的圓月,眼中露出懷念之色,又像是穿過時空,當時的不甘之情,透過這份懷念流露出來。

記憶中那兩個月色朦朧下的身影是那樣的絕配,而他們如今已長大成人的孩子,又是那樣的出眾。月是一種景色,有些人卻可以描摹出這種景色的所有感覺,他們一家三口與月色實在太相配,好似任意哪個都不應該困於這人間煙火。

片刻後,她似是豁然開朗般道:“算了,人都已經不在了,我何必耿耿於懷,何況她確實是一個極好的人,不然我無論如何都恨不起她,否則當初又怎會讓你救她,是我太較真了,太執念了!”

顧知玉難言,幾人恩怨,最難過的還是馮雲希,沒人能替她緩解,他隻能默默撫慰著妻子。

馮雲希回抱著他道:“如今,我隻希望你能好好的,曜兒也能快快樂樂,無憂無慮這一生。”

顧曜拉著相時回到相時的住所。

二人小院離得近,雖然分開房間,但偶爾也在一塊下棋聊天,飲酒賞月,到深夜便一起睡下,與兒時一般。

一條小黑狗從一旁竄出來,在二人麵前又蹦又跳,毛發光亮,眼睛黝黑明亮,煞是可愛,可此時二人都沒有心情去逗弄。

當年師父帶他們下山遊曆,路邊看到這條小狗,慘兮兮的縮成一團,瘦巴巴的不成樣子,於是相時過去抱起它,看了眼師父,顧知玉點了一下頭,他們兩個就把它帶回玉群峰。

那些弟子要麼不養,要麼也會養些有靈性有戰鬥力的靈獸,倒是他倆一直照顧這條小黑狗,一轉眼十多年,這條小黑狗隨他們吸收天地靈氣,可以活個幾十年,二人也不會厭其煩。

“去,小黑!一邊玩去!”顧曜想起今天爹爹說他像小黑,便不想理它,驅趕了一下,也沒能趕動,就隨它了。

“哎呀,你彆難過,你師父師娘都沒在怪你什麼,他們有時候疼你比疼我都多,記得麼?小時候咱兩個一起吃壞東西,頭暈腦脹,肚子疼的,當時明靜長老那隻剩一顆藥,得重新再配另一個人的藥,我娘想都沒想,就把那顆藥給你吃了。”顧曜道。

的確,當時二人因為誤食了山上不知名的有毒野果,回去後便又拉又吐,頭疼眼花。

當時相時症狀更嚴重些,已經站不起來了,顧曜還能搖搖晃晃的走路。

柳其明看後大約是知道此毒不致命,晃悠悠地拿出一粒藥,說僅此一粒,另一個人得等一個時辰,他讓他徒兒去采藥煎過後服用。

顧知玉還未說話,馮雲希一把拿過藥丸,看了一眼兒子,倒也不算是猶豫地塞到相時嘴裡,卻不示弱道:“家裡是少你吃還是少你穿了,吃這麼多果子?!也不看看能不能吃,這都成什麼樣了!”

其實自己也沒吃多少,隻是那果子實在毒,他的身體又天生對毒物比常人更加排斥,所以症狀才如此嚴重。

自那時起,相時便知道師娘嘴上再厭煩自己,也會對自己真心好的,雖然他始終不明白師娘為何對自己態度如此。

隻是今晚卻不太一樣,無論顧曜怎麼安慰,他心裡總是悶悶的。

“好了,蘭時,哥哥!她也隻是擔心,怕你會不顧自己安危,隻要這次聖物尋回,我們一家四口,還是會回到從前,快快樂樂的,多好,除了今晚,我娘這幾年對你的態度可是越來越好了,以後我們會更好的。”顧曜摟過相時肩膀道。

“我沒事,我知道,以後我們好好的。”相時摸了摸旁邊小黑的頭,嘴角擠出一抹笑意道。

“就是嘛,以後你我成了家,就更好了!我一定要找個九天玄女般的娘子,你呢,找個稍微醜點的就行,不能比我媳婦漂亮,我要讓她做最好看。然後我們一家六口,在葭淩山上,快快樂樂地過日子,我們四個也可以去世間行俠仗義,逍遙快活,偶爾想回家就回來看看。以後還可以有自己的孩子,那我的孩子也給你養,你教的好,想想以後的日子,多好呀!”顧曜一臉憧憬道。

相時聞言,腦海中浮現一個彩衣少婦抱著一個幾歲小兒的身影,他們也就像顧曜所說的那樣,在江湖逍遙,寄情山水,對一切都充滿好奇,好像要於世間萬物美好竭儘享之。

隻是美好總是短暫,那些時光終將化為回憶,回憶也終將隨逝者化為遺憾。

思緒收回,他對顧曜笑了笑道:“好,交給我,打哭了可彆心疼!”

顧曜鄙夷道:“我心疼有用嗎?反正我孩子真被打,也是應該,比他爹還沒用,他爹都沒讓他師叔打過。”

“是大伯!什麼師叔!”相時反駁道。

顧曜一臉得意地揚揚頭:“那也是師叔,兩個都是,我先教他喊師叔!“

相時嫌棄地看了他一眼,隨後二人都笑了起來。

相時這些年雖身居安樂,卻常夢回當年,他隻對師父道自己兒時記憶模糊,隻記得與母親相依為命,不曾記得來自何處。但其實三歲起的記憶,他都能憶起,他當然知道自己是從那個人人懼畏的地方而來,隻是不知自己與那處是何關係。

腦海中也總有個模糊的身影,麵容也是模糊的,或許是見的次數實在太少,即使記憶開始得如此早,也看不清記憶中的他,而那憫視天下的眼神卻一直能印在相時記憶中。

那人和自己什麼關係?隻知道他對自己應該很好,他如今的的一舉一動有意無意地模仿記憶中的那人,若不好怎能記得他的笑,又想像他一樣笑呢?隻是自己無論怎樣去想象著模仿,或許也不及那人萬分之一的風情,那笑應當是世間絕美的風景。

他對魔都應當是怨恨的,母親之死,絕對與魔都有關,隻是他每每想起那人,卻怎麼也生不出與魔都的深仇大恨。

顧曜呆了一會兒,打了個哈欠道:“我先回去了,蘭時!我還得去洗個澡,真是的,一天在外麵,身上不知道爬了多少小蟲蟲,再不洗難受死了。”

相時笑道:“去吧,潔癖精!”

顧曜撇撇嘴走了出去。

相時走到一旁桌子旁,從桌子下的暗格中拿出一個盒子打開,裡麵靜靜放著一隻淺藍色的玉弓,上麵泛著微光,卻不似尋常有靈力的玉石製成,這是七彩偏藍的光,跟今天在大殿看到的昆侖之巔的結界所散發的光芒,甚是相似,這是他母親的遺物。

記憶中母親的模樣,清麗細致,姿容似玉,一襲彩衣似上古神力所化,隔著萬年的空靈之感,不沾人間一絲煙火。記憶中母親的每個畫麵,都不似來自人間般飄渺,她的微笑像是能照透世間最黑暗深淵的朝光。

她似乎從未教導過自己什麼,因為她總是和自己一樣好奇這個世界,那僅有的五年時光,前三年一直在那個地方,陪伴或者說是等待一個人,也是自己記憶最為朦朧的時候,最後的兩年她帶自己走過很多地方,仙修界各處和人間風土,隻有一次,也足以令自己向往至今,所以顧曜說要結伴而遊,他心生憧憬,心情也好了不少。

如今他修煉也算有所成,而這弓,無論他怎麼試,都拉不動,隻能勉強與其融合,以便攜帶。

他從小就覺得母親似乎與尋常修仙之人不同,似乎從來不需要修煉,卻能有強大的靈力,一直沒機會弄清其中緣由,而他自己,似乎也是與生俱來的靈力,因體內的封印控製著,靈力消耗到一定程度,便也需要恢複,隻是不似他人一樣疲憊。

或許若沒有那次追殺,母親會告訴他一切的吧,隻是母親再強大也終究沒能逃過那場劫難。也不知前路如何,冥冥使然,他打算帶著這隻弓出行,或許能找到什麼線索。

師傅這幾年從未跟自己提起過舊事,師娘也刻意避著這些話題,而二人今日一反常態,似乎在提醒自己,落霞之行絕對不簡單,何況自己明知仇人在何處,這些年卻無法提及,無法探尋的感覺實在不好受。師父也做出讓步,說不會再乾涉,那便先找出聖物,安定天下,再去尋自己私仇,以報母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