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
顧小狼臉色慘白地握緊摩托車把手。
“我……我突然想起來還有事要辦。”他說:“等你們挑完我再來接你們。”
趙鶴友看他臉色不對勁,“怕狗?”
“不,不怕。”
聲音都抖成這樣了,還說不怕。
趙素友問,“你怕狗一維怎麼還找你來,那他家狗誰來挑?”
顧小狼緩了會,說話沒那麼緊。
“我二嫂突然出事,沒顧上,讓秀姐兒幫我挑吧,正好我去醫院看看我二嫂。”
“秀?”趙素友看向葛秀。
“我沒問題,都是挑了看林地的,三大娘,大舅,你們先進去,我問問他有啥要求。”
“行。”
趙鶴友兄妹倆先進去。
葛秀走到顧小狼麵前,“還能騎車嗎?不能就去集上找地方坐著等。”
“我要去看二嫂。”顧小狼還在嘴硬。
葛秀指了指基地,“不是說盼晴一早送縣城去了。”
這是公社。
“……”
“你故意的。”顧小狼小小聲控訴。
葛秀輕笑一聲,意味不明。
“去等著吧,你哥說要幾條沒?”
“兩條。”
“知道了。”
顧小狼眨眨眼,就見人痛快地轉身離開,紮好摩托,無聲地蹲下把自己藏在車後頭,擋住視線能看到警犬基地的一切。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零碎的腳步聲混合著哈氣,悄悄歪頭,就對上四雙機敏的眼睛,炯炯有神地盯著他。
“!!!”
“小狼,回來這麼快。”趙素友有些驚訝,“快來看看,這邊兩條是給你哥挑的。”
顧小狼虛虛瞄一眼,立馬就轉移視線。
“挺好的,挺好的。”
“你家領養的都是退休軍犬,黑背叫將軍,蘇聯紅叫霸王。”
將軍是標準的中等體型,淺灰色恒斑的黑色被毛,肌肉強健,今年兩歲半,一次任務發現了埋的延遲雷,被炸壞了嗅覺。
霸王體形要大一些,黑背紅腹短毛豎耳四肢細長,眼睛大而凶,今年六歲,是正常退役,一半六歲後的身體機能開始退化,沒辦法再適應一些高強度訓練和任務。
霸王本來是要轉警犬的,奈何分到原安縣,一些警犬都還等待安排,沒有合適的位置,繼續耽誤下去隻會浪費時間,負責人就把霸王的名字報上來。
“我家這兩頭,昆明犬狼青叫威武,馬犬……叫來福。”
說出來顯得有點格格不入,偏偏來福是霸王外最凶的,來福娘是國外特意引進的品種,偏偏被來福爹鑽了空子,生了來福個串串。
好在來福爭氣,遺傳的都是優點,在職兩年期間,榮獲了兩次二等功,一次三等功,最後一次任務傷到前肢,手術後看著恢複正常,一旦快速奔跑就會暴露。
威武是唯一的一頭警犬,將軍和來福是傷退,威武則是病退,他執行任務的環境太差,草叢灌木叢裡經常鑽來鑽去,加上威武毛長,就害了皮膚病。
之前治好一次送回去,沒多久又反複,如此下來也不舍得再折騰威武,就報了病退。
威武五歲,來福三歲半。
四條大狗就簡單地拴了條牽引繩,細細的,葛秀手腕也細細的,看起來它們稍微一用力就能拽著人跑。
好在嘴巴裡都叼著東西。
葛秀察覺到他的視線,解釋道,“是他們的行李,你去看過盼晴了?”
“啊?”顧小狼撇頭問,“這麼大狗,怎麼回去。”
“跑回去就好。”
那之前要先去辦手續。
葛秀指了指威武它們,“這樣過去要嚇到人,你幫我跑一趟吧,需要蓋章的文件都在這。”
顧小狼立刻滿血複活。
後麵,趙鶴友看著兩位小朋友的背影,笑著問妹妹。
“小同誌是你堂侄女對象?”
“可彆亂點鴛鴦譜,沒有的事兒,倆人就是鄰居。”
趙鶴友搖搖頭,“那你提點醒吧,這小子心思不純。”
趙素友皺起眉,便開始認真打量起來,越看越覺得不對勁。
以前沒注意,沒發現小狼那眼神就差長在秀身上。
趙素友有些為難,很快又放下。
“秀忙著呢,小狼也要上學,小孩子分開後感情就會慢慢淡的。”
“你心裡有數就好。”
……
手續辦完,葛秀再回村,四條大狗瞬間俘獲所有目光。
趕上羅珍帶著孩子,還想做最後的努力,瞧見那狗臉都綠了,二話不說立馬掉頭回家。
狗狗沒帶回家,直接牽到北地豬圈。
知道葛秀要養狗,葛守祖貼瓦的時候,就在門口單獨搭了一間小屋,盤了兩個草垛,上頭蓋著舊衣服。
葛秀記得負責人教導的,指著位置說,霸王打頭繞一圈,確定沒什麼危險後,主動將叼一路的包裹放下。
葛秀看霸王霸占了最好的位置,很想說這不是你家啊。
瞅了眼不爭不搶的來福和威武。
算是好消息,不用怕它們合不來打架。
之後牽著溜一圈,豬圈起步,先到林地邊,霸王和將軍拴在顧家林地邊,先領著威武和來福,林地,耕地,魚塘。
威武和來福邊走邊尿。
回來再把她們拴上,去牽霸王和將軍,兩邊就都懂了,這是在劃地盤,分配任務。
單單走一圈下來,一天就過去了。
葛秀回家時,顧小狼已經離開回學校。
葛母出來看到她,“來福它們吃什麼,以後做飯是不是要多做點,剩了給他們?”
“不用,和小毛驢一樣吃就行。”除了草,豆餅和麥麩都可以,“那天做了肉,給留骨頭就好。”
“咱要不要給毛驢也起個名?像來福這樣的。”
雖然是威武長得最憨態,葛母卻更喜歡來福。
葛秀抿出意思,試探道,“那叫富貴?或者旺財,叫財神也行,金豆,元寶。”
“金豆不行,和豆豆撞名了,叫旺財吧。”
葛秀覺得都一樣。
一轉頭,就發現娘不見了,端著給旺財煮好的晚飯,熱情地去通知旺財的新名字。
隔天,顧一維還是沒回來。
葛秀去關心了下,見顧大娘黑著臉犯愁,疑惑地看向穆薇。
穆薇攤手聳肩,啥也沒說。
葛秀想,應該不是大事。
她離開顧家,準備去找人幫忙搭架子。
半路撞見上次和顧小狼去河邊鬨騰的幾個人,十好幾的年紀,家裡不像是顧嬸對顧小狼那樣舍得,學早就不上,成天在村裡溜達沒事乾。
“秀姐兒,聽講小狼昨天回來,還騎了輛摩托,是真的假的,你見過嗎?”
“真的,不過他回縣城了。”
“還真回去上學啊。”
後頭個高的小夥拽了下前麵人,給葛秀讓路。
“秀姐兒這是乾啥去?”
“去喊我哥,圍著魚塘搭一圈架子。”
“管飯嗎?”突兀地問完就後悔,“沒事沒事,秀姐兒你要是缺人喊我們,我們都有空。”
葛秀多看說話的人兩眼。
村裡白寡婦的大兒子,顧甲,今年十七。
他爹去世後,奶奶立刻翻臉,把他娘和他們三兄弟一塊攆出家門,啥都沒給。
後來村裡看不下去,借了老破房子暫住。
要說應該娘四個相依為命,可寡婦過日子難,白寡婦為了養兒子,哄了村裡幾個手大的男人。
有一次被顧甲撞見,那之後就挪了性子,偷雞摸狗啥都乾。
葛秀很快回過神,“給我乾活得認真,最後是我六叔驗收。”
顧甲乾笑一聲,心裡頭有點後悔說出來。
旁邊王劉拍了他下,“管飯我也乾,小狼天天誇秀姐兒你做飯好吃。”
那是之前了。
葛秀心想,她現在是被穆薇給比下去。
人家會做也會吃。
“你們真打算乾?”
那樣她就不去找哥幾個了。
“很累嗎?很累就算了。”唯一一個一直沒說話的泄了氣。
他想不明白,明明剛剛還在講,趁著村裡魚塘還沒打撈,夜裡拿網去摸魚的,咋現在要去幫忙。
不好直接不給兄弟麵子,隻能這麼委婉地提醒。
葛秀笑了,“累肯定累的,就沒乾活不累的,你們慢慢想。”
葛秀臨時改變方向,去木工家借了點工具。
前段時間收拾了許多樹木,葛秀換了一些洋釘,掄起錘子敲敲打打,自己定起架子。
顧甲是午飯後來的。
來了悶不吭聲地就幫忙劈起木頭,葛秀看一眼沒製止。
隻是傍晚葛母來送飯,因為沒提前說,葛母隻帶她的,至於旺財車上拉的,那是霸王幾個的口糧。
葛秀便把自己的飯給她。
回家才問葛母,白寡婦家最近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同為寡婦,葛母有時候也會覺得自己幸運。
“前兩天見白寡婦來在找過顧大夫,可能是生了啥病,我見顧甲在你那兒,你喊的?”
“不是,他自己來的。”
“能幫就幫一點吧,要是這次能讓三個小孩正乾,白寡婦心裡肯定高興。”
葛秀不予置否。
第二天,顧甲帶著洗乾淨的飯盒早早來了,葛秀和他商量起工錢。
“我魚塘一圈都要搭架子,此外還有林地,弄好要在西北拐上打了木屋,能乾嗎?”
“能!”
後來王劉找來,頓了會,沒和顧甲說幾句話就走了。
葛秀不管他們來不來,但提前和六叔說了這事。
六叔不甚在意,“那幾個小的膽子小,鬨不出啥事,缺人咋沒來跟我講,喊你哥啊。”
“當時家裡沒人,正好碰見了。”
六叔點點頭,不知道信不信,後麵叮囑一句,“雇人乾活行,他家破事你彆摻和,聽見沒?”
“知道。”
白寡婦名聲不好。
“你自己也少和他單獨在一塊,魚塘讓他弄,你不是要栽鐵菱角爬架當圍牆,挖到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