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
早早出發的警車，不到十點就進入原安縣。
由顧小狼指路，一行人奔著流光公社駛去。
靠近目的地，還沒到飯點，公社突然出現兩輛陌生的小車，立馬吸引好多目光。
顧娟領著女兒在街上玩兒，大老遠就瞧見，滿心好奇。
“誰家犯啥事了？我看前頭是警車。”
“不知道呢。”
“朝哪兒去的？”
“西頭。”
顧娟幸災樂禍地猜測，“不會是來抓劉誌平的吧。”
劉誌平家最近開門賣糧食，都是一個村的也沒講給算便宜點，活該現在被抓。
正議論紛紛，有個半大的小子掛著鼻涕跑來。
“小嬸，出事啦，人家公安上門要抓你！”
“啥——”
……
顧娟抱著孩子匆匆到家，掃一眼門口停著的兩輛小車，忍不住收緊胳膊。
田姣姣感覺疼，哇一下就哭出來，掙紮著要奶奶。
“你是顧娟？”熊警官走近問。
“我，我……”
顧娟不經意間看到顧小狼，心裡頭火冒三丈。
“小狼，是不是你把公安引來的！”
顧小狼撇撇嘴，膝蓋撞了下站他旁邊的蘇嬌嬌。
“真要回來換成這種娘？”
蘇太太哪不比她強。
蘇嬌嬌推他一把，不想搭理他這麼幼稚的問題。
隻蘇長川生著悶氣，“夠了，還沒確定的事情，彆胡亂在我女兒耳邊說。”
前幾天警察突然找他，他嚇得還以為煤礦上出啥事。
誰知道一通扯下來，說女兒不是他親生的。
他不耐煩道，“我來也來了，趕緊把證據拿出來吧，我工地上事情還多著呢。”
“哭的那小孩看見沒，你親姑娘。”
蘇長川扭頭，視線落在剛下地的女孩小臉上，瞬間瞪圓眼睛。
他看看前麵，再看看身旁站著的女兒，眼前瞬間一片漆黑。
“哎哎哎！你沒事吧。”
顧小狼扶住要歪倒的蘇長川，大拇指用力掐在人中上，一下就紫了。
劇痛拉醒蘇長川，他靠在顧小狼身上大口喘氣，腦子裡重新響起前幾天公安找他時說的話。
——你女兒報警說她出生故意被調換。
——你太太乾的，因為生產傷了身子，想要換個兒子回去。
蘇長川抓緊顧小狼手腕，“你之前說，我老婆不能生了？”
“？”
現在重點是這個？
顧小狼立刻嫌棄地推開這老男人。
“你老婆你問誰呢。”
蘇長川低頭，“嬌嬌，你仔細跟爸爸說說，你當時都偷聽到了啥？”
顧小狼更嫌棄了。
“也不看看地方，進屋說去吧。”
……
顧娟得了熊警官的準話，知道不是來抓她的，整個人立馬精神起來，手裡牽著女兒還不太敢信。
“我生完身邊一直有人，旁人咋可能有機會換我孩子。”
顧娟婆婆眼神閃了閃，“先進屋，進屋說。”
顧小狼經過撞開顧娟。
“你生完睡半天，你就知道身邊一直有人？”
“你就是見不得我好，眼紅衛海疼我，娘，你跟小狼好好講講。”顧娟篤定，趕在婆婆說之前就炫耀，“好好講講家裡多稀罕我，我是不是比顧小靜那三棍子打不出個悶屁的女人強。”
顧小狼冷下臉，倒一步回顧娟麵前，抬起腳狠狠踩下去。
顧娟嗷一聲，痛到亂蹦。
“你要死啊！”
顧小狼撇臉進屋，“大娘跟你講的可不一樣，當年她到縣醫院，就看見你生完自己一個人可憐巴巴地躺病床上，孩子就在腳邊放著，身邊一個人都沒有。”
“不可能！”
“大娘還喊了哥幾個狠揍田衛海一頓，這娘倆才不情不願地守著你，抱著個爛瓜當寶貝，瞎眼豆蟲。”
“你夠了。”顧娟婆婆老臉漲紅。
她當年嫌棄兒媳婦生的閨女，確實看一眼就回家，直到兒媳婦娘家人找來。
中間大概有半天時間。
難道孩子真被換了？
……
熊警官也不是來聽他們吵架，控製住局麵，當著兩家的麵把情況重複一遍。
“來之前我了解過，市醫院現在可以通過血型和染色體多態性鑒定親子關係，八成準確。”
“啥意思，我家姣姣不是我家姣姣？”顧娟腦子嗡嗡的。
顧娟婆婆最先冷靜下來，一把抓住蘇長川質問。
“這麼說是你老婆故意偷走我家孩子！警官，抓他，把他們夫妻都抓起來！這不就是拐子”
“撒開。”
蘇長川甩開人，陰沉著臉色，渾身氣勢嚇到顧娟婆婆。
她不敢上前，就坐在椅子上哭，哭著要個交代。
熊警官一個腦袋兩個大。
“你先彆哭……”
蘇長川踹飛一個凳子，哐當一聲巨響。
顧娟婆婆立馬安靜下來。
“現在能聽我說話了？”
顧娟婆婆縮了縮，生怕下一腳就踹自己身上。
“你，你還有啥好說的？”
蘇長川先看一眼被剛剛動靜嚇到瑟瑟發抖的田姣姣。
田姣姣幾乎和他長得一模一樣。
再看女兒站在顧家姐弟倆身邊，也能瞧出模樣上的相似。
“都是意外，現在發現把孩子換回來就好，那什麼驗證也不用做，沒必要。”他老婆肯定不能被抓。
“咋能是意外！”
蘇長川冷眼橫過來，回過神的顧娟立刻閉上嘴巴。
蘇長川看向熊警官，“能讓我們兩家私下溝通一下嗎？”
熊警官看向顧娟婆媳征求意見。
見她們點頭，熊警官清了清嗓子，“眼看到飯點，可一路車我也累了，我和我同事先去吃飯，下午兩點……三點吧，三點我再來。”
……
熊警官帶同事開車暫時離開。
顧家開一下的大門不等外人鑽進來，就立刻又關上。
顧小狼歪坐在椅子上，悠哉地問一句，“出這麼大事，田衛海還不回來？”
“他工作忙，中午都是在單位吃。”顧娟婆婆說：“家裡的事情我能做主，不用他再來回跑一趟。”
沒了公安在，壓抑的氣氛總算緩解不少。
顧娟婆婆壯了壯膽子，“同誌，說一千道一萬，是你媳婦故意換孩子，才害我家孩子離開我們身邊三年多，這個理，你得認吧。”
“你什麼意思直說。”
“能逼得孩子自己去報警，肯定是在你家過得不如意，聽那公安的意思，你老婆一心隻想要兒子，姣姣雖然不是我兒子親生的，可我手把手養了三年，我不會願意讓她回你家受罪。”
顧娟婆婆見蘇長川臉色開始不耐煩，跳過了一些囉嗦話。
“你把兩個孩子都留下，我家就不會再追究你老婆。”
蘇長川笑了，玩味地走到田姣姣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我是你親爸，跟我回家嗎？”
田姣姣害怕，眼神到處飄，畏畏縮縮的小家子樣讓蘇長川不喜，說話也沒了耐心。
“看見那小車沒，跟我以後天天都能坐，還能頓頓吃肉。”
“真的？”
田姣姣裹了裹嘴，回味著以前吃過的肉味。
“姣姣！”
顧娟不信她拉拔大的孩子能被一句話哄走。
顧娟婆婆也沒想到，“你一個大男人咋這麼逼孩子，姣姣，過來奶疼你。”
田姣姣沒動，眼神轉一圈又落在蘇嬌嬌身上。
她沒見過蘇嬌嬌身上穿的紅羊絨裙子，頭上戴的小帽子也好看，腳上還穿著皮鞋，這些她都沒有。
“跟你走，我以後也能穿她那樣？”
“能。”
顧娟慌了。
“姣姣，你剛剛不是說要吃糖，我帶你去小店買糖，咱走。”
田姣姣想到甜甜的糖，心動了。
顧娟趁機把女兒抱走，不給蘇長川蠱惑的機會。
蘇長川也不攔，掃一眼田家破爛似的家，忽然想到報警的女兒，扭頭去找蘇嬌嬌。
她安安靜靜地站在顧小狼身邊。
到底養在跟前三年，小姑娘好好培養，以後嫁個好人家也能幫他。
這鄉下能有什麼好條件，平白再浪費好苗子。
“蘇嬌嬌，為什麼報警？我對你還不夠好？”
蘇嬌嬌無辜地睜大眼睛，歪著頭說：“爸爸教的，有困難找警察叔叔，媽媽騙人。”
話有些顛倒，邏輯蘇長川卻一下就懂了。
“怎麼沒想問問爸爸。”
“你不在家。”
蘇長川想想最近忙著找人，好和元大夫搭上線，心裡有一秒不自在。
是他誤會了。
蘇長川走到蘇嬌嬌麵前蹲了下來，摸了摸頭。
“那你以後繼續和爸爸生活，好不好？”
老太婆的威脅，他還真不放在眼裡。
蘇嬌嬌搖搖頭，拒絕了。
蘇長川心裡惱火，“為什麼？”
“爸爸不在家，家裡隻有媽媽，我害怕。”
顧娟婆婆見縫插針，“以前不知道就算，知道了就不能讓你再把我家孩子帶走，小狼，回去跟你大娘講一聲，可不能讓外人把她親外孫搶走，以後還不知道要咋虐待。”
被拒絕的蘇長川聽見這話更不高興。
他才不管蘇嬌嬌是什麼理由，隻看結果，孩子不願意跟他走。
那還說什麼。
“你願意留下就留下，以後咱們再也沒關係。”
顧娟婆婆強調，“我家養的姣姣也要留下。”
“隨你，願意留下就留下。”
蘇長川起身離開。
顧娟婆婆傻眼，“你站住，你乾啥去。”
“老太婆，我很忙的。”
“不是，你是孩子親爹，想不出一分錢就走，還丟給我們一個拖油瓶！”
車窗緩緩降下，蘇長川譏笑，“拿孩子訛我？拿誰當冤大頭呢，SB。”
嗡的一聲，車子飛快從眼前消失。
……
顧娟婆婆哆嗦著一句話說不出。
鄰居好奇地湊上來，七嘴八舌地問到底咋回事。
院裡。
顧小狼看蘇嬌嬌一眼，“你爹不要你了。”
“一會你幫我和警察叔叔要戶口。”
“真不知道你圖啥。”
“走。”
蘇嬌嬌主動拉著顧小狼出門，當著眾人的麵怯生生地喊顧娟婆婆一聲奶奶。
顧娟婆婆回神，眼神厭惡地瞪著她。
“誰是你奶奶，掃把星，真是活該欠你們的，一點用都沒有，滾滾滾，彆站在我家門口招晦氣。”
顧娟婆婆冷眼跟顧小狼講，“這小孩是你帶回來的，你自己看著辦，我家肯定是不要的。”
丫頭片子有啥用。
她之前就不喜歡，可現在新社會不讓像以前那樣溺小孩。
現在正好，不讓新來的這個進門，他們家繼續養著姣姣。
開著小轎車的親爹，現在生氣，以後還能真的不管不顧，隻要孩子在，就肯定能啃下一口肉！
蘇嬌嬌被關在門外，無辜地看向顧小狼。
“小舅，我隻有你了。”
“……”
真是欠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