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秀擰起眉頭,還沒看懂眼前這一幕,人就被撞了一下。
顧嬸衝出來,一把抓住謝知青。
“看你小子長得濃眉大眼的像個好人,沒想到竟然敢耍流氓。”
謝文書慌張地放開雙手,高高舉起。
“誤會,都是意外。”
奈何顧小靜像是被嚇到,臉埋在他胸口一直沒鬆手。
“同誌……”
“好哇,敢作不敢當!我喊人抓你。”
謝文書急得滿頭大汗,腦子一亂,“彆——”
顧嬸咄咄逼人地問,“那現在咋辦,我姑娘清清白白的一個人被你抱了,這事不能就這麼算了。”
“我……”
“你現在必須娶我女兒!”
“不行!”
“不行——!”顧嬸舉起手一頓亂錘,“不行也得行,你敢不願意,我立馬讓大隊長上報公社,到時候給你檔案上記一筆,我看你還咋考大學。”
謝文書瞳孔收縮,“我,我娶,我娶還不行嘛。”
“我要喊人你開始同意了,看你長得就心眼子多,你們文化人腦子好,誰知道你當我麵這麼說,私下會不會欺負我家小靜。”
顧嬸緊盯著他,“不行,你得入贅!”
謝文書抿緊唇。
是不是誰都能欺負他一下!
謝文書憋悶中瞧見不遠處站著的葛秀,杏眼平靜如海,卻深不見底,心底一慌。
顧嬸順著他眼神往後看,看到葛秀,立馬將人拉到身邊。
“秀,你來得正好,給我當個見證人。”
顧嬸添油加醋地將事情放大。
“你說這事是不是不能就這麼算了。”
葛秀笑一下,掃眼還抱著的倆人,那眼神讓謝文書如芒在背,扶著顧小靜的肩膀就要把人拉開。
還沒碰到,顧小靜哭著鬆手。
“我沒臉再見人,我不活了。”
她扭頭奔著地頭開的水井衝去,謝文書嚇出一身冷汗,追在後麵抱住半邊身子都入到水井裡的顧小靜。
“我答應,我答應你!”
顧嬸也被嚇一跳,等回神看到顧小靜被攔住,上前照著顧小靜的背打了兩巴掌。
“你能耐了,還敢尋死嚇唬你娘!”
“嗚嗚嗚。”
顧小靜隻哭也不說話。
顧嬸被哭得眼眶酸,不知道咋地罵起的顧小靜前頭定的那個沒成的女婿。
“想死那會不死,害我操到現在的心,你不孝順。”
謝文書被哭心軟,想到當初顧小靜被退婚後,滿村都在造她黃謠。
他半蹲著扶住她,“沒什麼坎兒過不去,咱們都得好好活著。”
……
葛秀就覺得沒勁。
她扭頭重新找上紅喜嬸子,從之前的名單裡選定一個人。
“楊莊的楊高樹,嬸兒你看什麼時候合適,幫我們約著見一麵。”
紅喜有些疑惑,“這麼急?”
葛秀坦言,“我想趕在分田前把事情定下來,到時候家裡能有個人幫我分擔。”
最近這樣的情況很多,就葛秀收到的通知,原先定在明年結婚的幾家,不約而同地全部挪到了年前。
接下來可以想見,會有好多人撞一塊兒辦事。
紅喜想勸一句,被葛秀看出來。
“嬸兒,先見見,不合適我肯定不答應。”
“那行吧。”
“累嬸兒替我操心。”
“這有啥,這樣吧,過兩天生產隊組織人清溝渠,偶爾會有彆村家庭困難的來幫忙賺辛苦錢,我去和你大爺說一聲,把楊高樹加名單上,到時候你找機會來看兩眼,合眼我再給你安排。”
……
隔天,村裡傳出謝知青倒插門的消息。
顧大才專門上門問是真是假。
顧嬸正好抓住他,“倆孩子年齡差不多,看對眼不是很正常,倒是謝知青的戶口,你得幫幫忙,結婚後文書得喊你大爺呢。”
“……”
葛守仁聽到這事,頓時氣得不行。
隊部裡和顧大才大吵一架,最後村支書出麵,應了謝文書落戶這事,可誰都知道,大隊長全家都不痛快。
為此,顧大才幫謝文書申請宅基地時,直接被駁回。
理由:就沒聽說嫁進來媳婦能申請基地的。
謝文書成了村裡飯後提起的笑話。
謝文書也心知肚明,很難堪,可有很多地方不一樣。
比如,沒人敢再直接對他動手。
又比如,即便是笑話他,也隻敢背著他說,當麵依舊笑嗬嗬哥倆好的模樣。
有背景真好。
加上顧小靜是真的溫柔,簡單接觸下來,話裡話外也表明會支持他繼續高考。
農閒沒活,謝文書不用煩惱溫飽,重新拿起書來。
隻是,偶爾來顧家幫忙,聽顧小狼熱情地喊著秀姐兒,他內心總是會有些內疚。
聽顧嬸說,她已經在重新相看對象。
謝文書悄悄鬆下一口氣,安慰自己,他沒那麼重要。
可早起河邊背書,意外撞見葛秀後,才想起來還欠一句道歉。
“我很抱歉。”
臉上的傷口漸漸恢複,露出原本清秀的五官,葛秀看了看,將柴刀扔進背後背筐裡。
“沒必要,我還有事。”
“那天早上,我……”
葛秀停下腳步,回頭瞪一眼,打斷他的話。
“過都過去了,我沒追究你就該偷笑,給你麵子沒戳破真相,你彆蹬鼻子上臉,真覺得我好說話。”
渾身鋒芒畢露的氣勢,同前幾次笑語晏晏的模樣有了天差地彆。
謝文書站在原地不敢動,“我沒彆的意思。”
“有也憋著,以後大家是鄰居,不想見麵難堪,就把之前的事情都給忘掉。”
葛秀說完,毫不猶豫地離開。
謝文書盯著她背影,肩膀漸漸放鬆下來。
這樣也好,保持距離當個鄰居。
一轉身,鬼鬼祟祟的田翠草摸過來,眼神在離去的葛秀和他之間來回打量。
“你跟秀,你倆剛剛說啥呢。”
謝文書皺眉,葛秀和李立成掰了的事他也聽人說過,麵對田翠草自然閉緊嘴巴。
“沒什麼,正好路過。”
丟下一句敷衍的話,謝文書回知青點,走老遠都覺得背後有人在盯著他,那感覺很不好。
他擔心葛秀,可不好出麵說,想到顧家和葛秀關係最好的,就是顧小狼。
再來顧家,他就拉著顧小狼私下偷偷說了。
“她看我眼神就讓人不舒服,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想了。”
顧小狼皺眉,“這事兒我知道了,一會我和我秀姐兒講。”
田翠草是安靜了點。
自打葛秋被送進宗飼,田翠草也沒再往葛家說親,可賠秀姐兒家那麼多糧食和錢就這麼算了?
想想都不可能。
正想著,他娘來喊人,“小狼,大隊那邊集合了,你今天帶你姐夫一塊兒去,再大矛盾,時間長處出感情來就都不算事。”
“集合?”謝文書不知道什麼事。
顧小狼說:“量地的時候大隊長看到河溝裡好多垃圾,耽誤明年放水,趁現在土還沒凍上,早早清一清。”
一些地方也方便打樁。
謝文書沒意見,安安靜靜跟著顧小狼去。
可惜顧小狼安靜不了。
到曬場,他瞧見李立成從他姥家回來了,整個人瘦了好多,這垂頭喪氣的樣子要是被他秀姐兒看到,萬一心軟可咋辦。
顧小狼抱胸靠著柴火垛,瞥見前頭趴地上打彈珠的倆小子,吡吡兩聲把人吸引過來。
竹寶九歲,二牛七歲,都是堂哥顧一華的兒子。
“來來來。”
“乾啥呀,小叔,我馬上就要把鴨蛋彈珠給贏過來了。”
“鴨蛋他爹管他嚴,手裡能有啥好看的彈珠,你幫小叔一個忙,我給你買最新花的彈珠,要不要。”
竹寶眼睛一轉,當場坐地起價,豎起一根手指。
“我要一盒!”
顧小狼照頭給貪心的小子一下。
“要多少!”
“……小叔給多少我要多少。”竹寶抱著頭揉了揉。
顧小狼這才滿意,“不過,要是你乾得好,一盒也不是不行,到時候全村小孩不得羨慕死你。”
“!!!”
那可不咋地!
“小叔你說吧,你讓我乾啥,上刀山還是下油鍋,我都行。”
顧小狼給聽笑了,“我是你親叔,還能害你,就是讓你幫我盯著一個人,看看她都跟誰見麵,講了啥。”
“當特務!”
啪。
顧小狼又打一下。
“嘴裡說點好的,這叫臥底,臥底懂不懂。”
“哦,懂了!”竹寶往上拉了拉褲子,“小叔,我去了!等我回來跟你報告!”
“去吧,彆跟彆人說啊,不然你彈珠就沒了。”
“放心,我嘴巴很嚴的。”
竹寶轉身衝著弟弟招手,“二牛,虎頭,你們跟我來。”
鴨蛋從地上爬起來,“你們乾啥去,我也要去。”
竹寶上下掃他一眼,“行吧,正好這事和你也有點關係,但是你要聽我指揮。”
“那得看啥事。”
鴨蛋自認比竹寶大,不太想聽他的。
竹寶哼一聲,得意地說:“那我不帶你玩兒。”拉著二牛就跑沒影。
鴨蛋被氣到,彈珠往口袋一揣就追上去。
留下變蛋傻眼,“等等我呀!”
“你快點!”
鴨蛋眼見追不上竹寶,立馬丟掉弟弟,“你原地等我吧,跑太慢了。”
正著急怕追丟人,前麵轉彎發現竹寶領著二牛乖乖蹲在牆邊打彈珠。
“?”
跑這麼快,就是想換個地方玩兒?
咋,這牆根下挖的坑香啊。
鴨蛋氣喘籲籲地停下,扶著牆想要說啥,就聽到前麵門口坐著的一群老娘們在說她小姑壞話。
“我親眼看見的,一大清早的葛秀背著人,跟謝知青從樹林子裡鑽出來。”
“真的假的!”
“今天不是第一次了,前幾天我也有看見,謝知青被打成那樣,想裝看不見都不行。”
“秀看起來不像沒規矩的人啊。”
“她裝的,不然我為啥讓我家立成和她斷了,就是我發現她耍我兒子玩啊!”
竹寶:!
小叔猜得真準!
鴨蛋:!!!
有人要害小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