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樣兒,敢欺負我小弟,我看你是不想活了,也不去打聽打聽,萬坪書院的人,是誰想欺負就欺負的嗎?”金玉晴艱難地將一個八九歲的小男孩壓土堆上一個勁地朝他臉上揮著拳頭。
金玉晴在同齡孩子中絕對可以稱得上是“大力娃”了,自她清醒“廝殺”以來,她就沒敗過,這會兒金玉晴很不明白,這孩子怎麼這麼難打?
男孩一邊閃躲,一邊紅著脖子怒吼道:“死丫頭,你給老子下來,彆以為老子不打女人!”
“嘿,你是誰老子呢?”說話間,一拳砸向男孩的嘴角,“還不打女人,你方才怎麼打我的?打不過就給自己找這種狗屁理由是吧?行,那你現在開始,最好不要還手,不然,我就是你老子!”
雨點般的拳頭朝男孩落下。
男孩一個翻身將金玉晴掀翻在地,揪住金玉晴的領口對著她臉上就是一拳。
金玉晴隻覺得臉上火辣辣地疼,心裡罵道:這小破孩哪裡來的?怎麼拳頭這麼硬,力氣這麼大?居然能掙脫她的鉗製?嘴上卻道:“敢打你爹是吧?看老子怎麼收拾你!”
“晴兒姐姐,忠叔往這邊過來了,好像是在找你!”陸雲起在土坡後麵焦急地喊道。
“忠叔?”男孩揚起的拳頭停在半空,有些愣神,方才,他小叔帶他過來的時候,好像就是這麼稱呼那個給他們帶路的仆從……
金玉晴乘機一把甩開男孩朝土堆處跑去。
“晴兒姐姐,你,你怎麼弄成這樣了?”當一身狼狽,頂著半張紅腫小臉的金玉晴出現在土堆處時,給金玉晴把風的陸雲起捂嘴驚呼。
不是說給他報仇去的嗎?這樣子,怕不是被人尋仇了吧?
金玉晴拍拍身上的塵土,十分江湖地道:“今天遇上硬茬子了!”沒想到這死孩子力氣這麼大,下手這麼狠,“哎,你知道他是哪家的孩子嗎?”
陸雲起搖頭,“沒見過。”
“你家在京城都沒見過他,想必他不是京城的吧?”
“晴兒姐姐,我沒見過的人多了。”陸雲起輕聲提醒道。
金玉晴一愣,想想也對,點頭道:“沒事,縱使他是京城的,咱們也不怕!能來這犄角旮旯的地方,也不會是什麼貴人。回頭你也讓你爹去查查,怎麼最近這裡總來些莫名其妙的人。”
金玉晴有些狐疑地看了陸雲起一眼,她怎麼覺得自從這小子來她家後,這邊就多了許多奇奇怪怪的人了呢?
不過,話說回來,金玉晴還得感謝陸雲起,要不是陸雲起,她還真不知道,她爹原來還可以叫“金太傅”。
自從金玉晴腦子清明後,身邊的人都是喚她爹為“夫子”、“先生”,她便一直以為,她爹是這山坳坳裡的一位教書先生。
直到陸雲起一家尋來,金玉晴才在一聲聲“金太傅”中知道,原來她爹竟然是當過太傅的人,在當今皇帝連太子之位都還沒拿下的時候,她爹就投奔了去,然後幫著當今皇上拿下太子之位,再扶持著還是太子的皇帝登上了皇位。
那夜,金玉晴豎起大拇指讚歎了一晚上:
她爹可真厲害!
有勇有謀有膽識!關鍵,眼光還好,一下子就挑中了能當皇帝的人去扶持!
難怪她這麼聰明!
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金玉晴越來越覺得自己比同齡人聰明,是有原因的,甚至覺得,自己應該更聰明點,才不辱沒了她的聰明爹。
……
至於金太傅為何在萬坪村這山坳坳裡當夫子,都是因為金太傅有個癡傻的女兒金玉晴。
對,沒錯,那個癡傻女兒就是她!
做父母的,誰也不願意相信自己的孩子是個癡傻的,金太傅夫妻也一樣,可心裡不相信是一回事,現實,卻是另一回事。
日複一日地麵對這揪心的現實,心中的希望被一點點磨滅,人總會被現實漸漸打敗。
一直到金玉晴三歲,彆的孩子都能到處闖禍的時候,金玉晴卻還隻能簡單地說“爹”、“娘”、“餓”、“渴”這些單個字,金太傅終於向命運微微低頭,他的女兒好像真的不太聰明!
對,隻是不太聰明,絕不是傻!
金太傅可不是那麼容易被現實打敗的人。
因為女兒的不太聰明,金太傅十分憂心,可太醫院的太醫早就被金太傅挨個請來家中,都看遍了,結果都是搖頭,沒人能治好金玉晴。
直到一次遇見國師,國師卜算出這個叫“萬坪村”的山坳坳與金玉晴的八字極合,對金玉晴的“病”有奇效,這裡的靈氣能滋補金玉晴,或許能讓金玉晴好轉。
太傅毅然請辭,皇帝感念太傅一路幫扶,也希望太傅這獨女能好起來,便批了。
為了太傅一家能安心照顧金玉晴,對外封鎖了金太傅去處的消息。
朝中眾人都隻知道金太傅帶著傻閨女去了很偏僻的山村,具體哪裡,知道的人並不多。
而且,讓一個癡兒變正常,所有人都覺得不太可能,畢竟,國師的原話是“或能好轉。”
然而,就在金玉晴六歲那年,也就是金太傅一家來萬坪村的第三個年頭,金玉晴的腦子,真的清明了。
雖然她記不起以前的事情,但是突然就不再像以前那樣,說話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了,許多之前不會說的,突然間也能說了……
金太傅夫妻自然是歡喜得不得了。
歡喜勁兒過了,金太傅的生活也漸漸恢複成讀書,於是便開始教孩子讀書認字。
說來也真是神奇,金玉晴學起這些,非常快,這讓金太傅高興不已,隻覺得他的女兒果然不一般,更是將這個女兒寶貝得不行。
甚至覺得自己的女兒,之所以會癡傻了六年,是因為“慧極”,是因為“大器”。
金太傅沉浸在教女兒的快樂與自豪中,可才一年的功夫,金太傅就發現,金玉晴一個人的時候特彆愛發呆。
便遞了折子,想讓太醫來看看女兒。
太醫把脈的結果是,“因為缺伴導致的憂思!”
能不缺伴嗎?家中就金玉晴一個孩子,因為癡傻,太傅夫人劉氏根本不敢將孩子交給彆人伺候,是以,金玉晴一直跟著太傅夫人劉氏,在劉氏眼皮子底下,由著劉氏的婆子和丫鬟照顧著,身邊根本沒有同齡人。
於是,金太傅便決定開一個小學堂,讓附近和金玉晴差不多的孩子都來上學,也算是撿起自己的老本行。至於學費,幾個銅板而已,純粹是意思意思。
萬坪這個山坳坳便有了這萬坪書院。
萬坪書院雖然便宜,但隻收和金玉晴差不多的孩子,因此,辦學這幾年,規模也並不大,總人數也才六人。
來給金玉晴把脈的太醫知道了金玉晴不再癡傻的消息,這可是醫學奇跡,自然在太醫院傳得地動山搖。
太醫院雖然得了皇帝的命令,太傅一家在萬坪村的事情不能外傳。但太醫院裡眾所周知的事情,自然沒那麼好瞞下來。
金玉晴不再是癡兒的事情,到底還是讓朝中一些人知道了。
不過,這種事情,大家也隻是好奇,畢竟,一個已經不在朝中的太傅的女兒,是傻還是聰明,跟大家都沒有關係。
但是,刑部侍郎陸大人卻動心思,因為他家小兒子也……
嗯!大概也是,嗯,不太聰明吧?
聽說那地方有靈氣?
太傅的女兒就是得靈氣滋補不再癡傻?
……
陸大人忽略了國師說的那地方與金玉晴八字極合這句,就一心想著,也送小兒子陸雲起過去,沾沾靈氣。
陸大人多方打探,總算是打聽出了金太傅一家隱居的地方,跑過去一看,剛好打聽出,金太傅開了個萬坪書院,收的還剛好是他兒子這個年齡段的孩子。
陸大人激動地回家就和夫人一起帶著陸雲起,帶著滿滿一車禮品來拜師了。
那時候,陸雲起已經六歲了,十分怯懦,根本不敢同陌生人說話。
陸大人夫妻帶著陸雲起趕到萬坪書院的時候,正好碰上午休完,準備帶著金玉晴去教室的“金夫子”。
金夫子-太傅將陸大人迎進了屋中,金玉晴自然也跟著爹爹折返回屋。
剛一進屋,金玉晴還沒在小板凳上坐穩,就聽到背後“撲通”一聲跪地聲,接著就是“金太傅……”
金太傅?
金玉晴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或者是這人認錯人了,她方才瞧見那人的馬車,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
可金玉晴轉頭看向自己聰明爹的時候,發現她爹竟然默認了“金太傅”這稱號!
金太傅?
太傅?
是她知道的那個意思吧?
金玉晴滿腦子亂糟糟的,以至於,陸大人夫妻後來和她爹說了什麼,她都沒聽清楚。
隻在陸大人離開後知道,原來,來人是刑部侍郎陸大人,而那個膽小的孩子叫陸雲起。
陸大人是聽說她在這裡養好了腦子,所以想把兒子也送過來,沾沾這地方的靈氣。
金太傅體會過陸大人的痛苦,自然是應了下來,不過也說了,隻能照顧著陸雲起的起居,彆的,不能保證,畢竟他不是大夫,太醫都沒辦法的事情,他一個教書先生能有什麼辦法?
於是,陸雲起也成了萬坪書院的學生,嗯,金玉晴的玩伴!
陸大人悄悄來,悄悄走,但是耐不住“太傅家的傻閨女腦子靈光了”的消息在太醫院的傳播。
於是,自那之後,時常會有太醫明裡暗裡來附近轉悠,看看太傅家那位他們當年束手無策的傻閨女,如今是怎麼腦子靈光了。
這便是金玉晴看到的奇奇怪怪的人。
“走,去看看!”金玉晴說完,便領著陸雲起往阿忠來的方向走去。
“忠叔,您找我?”金玉晴老遠就問道。
阿忠是一直跟著金太傅的仆從,知道主子有多寶貝金玉晴這個晚來女兒,猛一見金玉晴這鼻青臉腫的模樣,嚇得直呼“哎喲,姑娘哎,您這是怎麼了?誰將您打成這模樣的?快告訴老奴,老奴這就去將人捆到書院去,替姑娘報仇!”
這要是再將姑娘打回成傻……嗯,小時候的樣子,他家主子隻怕是沒法活了。
金玉晴擺擺手,“不用不用,哪用忠叔出手,是我去找他報仇的,放心吧,我已經報仇了!聽說您找我?什麼事?”金玉晴將話題拉了回來。
阿忠這才想起自己過來的目的,忙道:“哦,是家中來了貴客,老爺叫姑娘過去見見貴客。”
阿忠打量了金玉晴一番,操心道:“姑娘待會兒從後門進屋吧,先找芍藥給姑娘梳洗換一身衣裳。”她家姑娘要是這幅樣子去見貴客,隻怕不妥。
見金玉晴點頭應下,阿忠又忍不住道:“姑娘,真的不需要忠叔給你報仇?”他家姑娘都這樣了,對方得成什麼樣啊?
阿忠很是憂心,他想先知道情況,省得待會兒對方領著受傷的孩子來找老爺的時候,老爺都不知道什麼情況。跟著老爺這些年,“知己知彼”這樣的道理,他還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