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西穀杏的話，藤井月麵色不變，隻有細細看去才能發現，她眼裡的溫度瞬間變冷了。

就算是再神經大條，毛利小五郎也看出了兩人之間氣氛的不對勁。

他左看看右看看，訕訕地說：“原來你們關係不好啊……”

藤井月收回視線，淡淡地說：“沒有，西穀太太大概是被丈夫的事刺激到了，我能理解。”

“什麼被刺激到了，我是……”西穀杏反駁道。

她話沒說完，藤井月衝毛利小五郎笑了笑：“毛利老師，我先走了，我在這裡，西穀太太大概是不方便說起家事的。”

毛利小五郎想了想，覺得很有道理。

“那你先走吧。”

“失陪了。”

藤井月對兩人分彆點頭致意一番，轉身離開了，看上去毫無異常。

等藤井月離開後，毛利小五郎突然反應過來衝西穀杏說道：“哎？你剛剛說鬆田同學該不會就是鬆田陣平警官吧？”

西穀杏沒答。

她頹敗地耷拉下肩膀。

絞儘腦汁找到的話題也沒能刺激到藤井月，西穀杏也泄了氣，她垂下頭，雙手抓著頭發，像是突然間老了十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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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井月從咖啡館出來後，直接去了拳擊館。

她現在心火旺盛，急需做點什麼來調節一下。以前她會選擇出去跑步，讓快速劃過的空氣充滿自己的肺腔，一直跑到扁桃體生疼，肺腔像是要炸開才停下。

自從三年前跟小忍學習了拳擊後，她有了新的發泄方式——去拳館練拳。

這附近就有家拳館，不是她常去的那家，但卻是離她最近的。

換好衣服，她來到訓練場上，身邊還跟著一個大塊頭教練，眉飛色舞地給她推銷課程。

“小姐看您是第一次來，是對拳擊感興趣嗎？正好我們這裡舉行秋季大酬賓活動，有針對新人推出的訓練課程，無論是速成班還是日常鍛煉，都有專業老師幫忙帶教，您可以考慮一下……”

“找個教練陪我打一會。”藤井月打斷了對方喋喋不休的話，“不辦卡，按照正常價格算錢，先打兩小時的。”

教練頓了頓，若無其事地笑著：“原來是有拳擊基礎的客人啊，真是了不起，目前就我還閒著，我陪您打一會吧。”

他心裡想著，這客人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也不像是經常鍛煉的樣子，估計也就是學過一點花架子，作為拳館裡經驗最豐富的教練，他來陪練正合適，換了彆人，怕是掌握不好力度會把這位客人打壞了。

但很快他就來不及想些什麼了，藤井月出拳又急又快，身法明顯是好好練過的，一時之間竟打得他沒有招架之力。

幾個回合結束，兩人遠遠分開，教練揉了揉被打疼的臉，笑道：“原來是我看走了眼啊，沒想到竟然是這麼深藏不露的客人，那接下來我可不客氣了。”

藤井月不置一詞，擺好姿勢就又攻了過來。

她現在毫無聊天的欲望，隻想揍人、揍人、揍人。

用打架來平複內心的戾氣。

大塊頭教練不敢真的攻擊她，隻做防守。

再一次被掀翻在地，他睜大眼睛，懵了好一會才回過神。餘光中看到旁邊出現一雙白皙的腳，是那位厲害的小姐。

藤井月語氣不明地問他：“還能站起來嗎？”

教練緩了緩：“不太能。”

其實是能的，但他站起來也是繼續挨打的份，他這時候隻想裝死。

藤井月聞言點了點頭，教練本以為她要說那今天就到這裡了，沒想到她環顧四周，輕描淡寫地說：“那就換個人來跟我打，還有一小時。”

教練靜止三秒，忍不住問：“小姐，你是不是專業練過的啊？”

藤井月回答地漫不經心：“哦，我有朋友是專業練這個的，學過一點。”

作為這裡脾氣最好的教練，大塊頭也被激出了些心氣。他慧眼識客無數，自然看得出來客人狀態如何。這位小姐哪裡是來練拳的，分明就是心情不好來發泄的。

既然如此，得給她找個厲害教練才行。

要麼嘴甜，要麼抗揍……

他腦子轉過一圈，一咕嚕爬起來，動作敏捷到藤井月忍不住側目。

“您稍等，我這就去給您找個彆的教練。”

大塊頭呲著牙花子衝她笑，藤井月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太陽穴突突直跳。

沒等她回過神來，大塊頭已經走了。

她在原地站了一會兒，隨手拎了瓶水，坐在場邊，一邊小口喝著，一邊看其他人訓練。

伴隨著拳館規律有序的擊打聲和教練授課聲，本來噴發的火氣卻奇異般慢慢平靜了下來。

坐了一會兒，大塊頭遲遲未歸，大概是現在沒有其他空閒教練了。藤井月覺得有點沒意思，想著反正自己現在也發泄得差不多了，不如今天就先到這裡好了。

她站起身，招手叫來旁邊的服務員：“麻煩幫我轉告剛剛跟我一起的那位教練，我先走了，今天就按兩小時付錢，剩下的就算是辛苦他今天陪我練拳的小費了。”

服務員懵懵地：“小費？您說的是川穀教練嗎？可是他……”

“小姐——”

遠遠的有人在喊她，藤井月和服務員都轉過頭，她沒戴隱形眼鏡，隻能從輪廓上看出是大塊頭教練回來了，旁邊還跟著一個穿拳擊服的男人，想來是大塊頭找來陪她練拳的其他教練。

旁邊的服務員忽然眼前一亮，笑容滿麵地對她說：“小姐，你今天很幸運呢，正好碰上我們老板在這裡，他是我們這裡的王牌教練，平時的時候就算想約也約不到呢。”

王牌教練？

這話說得藤井月來了些興趣，本來想回家的心又蠢蠢欲動了起來。

好吧，既然人都找來了，那就練夠時間好了，不過——

“你們的王牌教練——”她意有所指地問，“怎麼收費的？”

她太明白他們這種套路了，跟理發店一樣，學徒，造型師，造型總監，店長……不同的理發師價格自然也不同。

但手藝卻沒有價格差異那麼大，都一樣的爛。

服務員一愣，似是沒想到她會問出這個問題。

“我們老板平時不怎麼接客的，所以我也不太清楚他怎麼收費……”他猶豫著說，“不過想來，起碼應該按頂級教練的標準來收費吧。”

頂級教練？

藤井月：“那還是算……”了。

“有好多女客人為了約我們老板陪練，開出了十倍的天價呢，老板也沒答應。”

服務員麵向藤井月，目露豔羨之色：“小姐，你今天賺大了，隻需要付一份頂級教練的錢，就可以約到我們王牌老板！”

整個一副你撿到大便宜的樣子。

藤井月：“……”

越說越像詐騙了……

她鄭重地對服務員說：“先說好，即使你說他是什麼王牌教練，我還是會按照一般價格來付錢，不然就給我換一個教練好了。”

服務員：“……”

大塊頭已經帶著那個男人走近了，藤井月和服務員都轉過頭來。

川穀教練笑容滿麵地給身旁的男人介紹著。

“就是這位小姐，彆看她看起來弱不禁風，其實很能打的，聽說是跟專業拳擊手練過呢！鬆田，你可千萬彆輕敵了被揍的滿地找牙呀。”

隨著川穀教練兩人離她越來越近，藤井月眼中的畫麵也從兩團模糊的影子，逐漸變得清晰了起來。

體積占據更大的那個自然是剛才陪她打的川穀教練，至於另一個……

她先注意到的是男人淩厲的兩條眉毛，比其他五官更早地在她眼中顯露出完整的線條來，再接著是線條鋒利的下頜骨和抿的薄薄的嘴唇。

等男人整張臉清晰地出現在她視線中時，她恰好跟男人那雙明亮的眼睛對上視線，對方正皺著眉看著她，像是在問“你怎麼在這裡”。

藤井月：“……”

這應該是她想問的話吧，誰能告訴她為什麼鬆田陣平會變成拳館老板啊。

她被鬆田陣平的視線看得渾身一僵，不由自主後退半步。忽然又想起自己現在跟他已經沒什麼關係了，又變得坦然起來。

以前他們倆做同桌時，鬆田陣平課間經常趴在桌上睡覺，最初總有人來找她麻煩，被吵醒的鬆田陣平起床氣極重，抬起頭凶巴巴看那人一眼就能把人嚇跑。給藤井月留下深刻的印象，生怕這怒火會朝著自己。

雖然鬆田陣平沒對她發過火，但他一皺眉她就下意識心虛，現在想來，她是對他皺眉產生了ptsd。

旁邊的服務員十分熱情地叫了聲：“老板，川穀教練！”

他想起剛剛藤井月的話，十分儘職儘責地提醒：“老板，這位小姐剛剛說，你賣的太貴了，她想要換一個平價點的，不然她就隻能吃霸王餐了。”

鬆田陣平：“……”

藤井月：“……”

拜托不要曲解她的意思啊，她是這麼說的嗎？

鬆田陣平視線投向她，意思是想要一個解釋。

藤井月咳了一聲：“這不是我的原話，不過我確實買不起你，所以……”

鬆田陣平“嗯”了一聲，神情淡漠，沒什麼語氣起伏地說：“可以。”

藤井月：？

什麼可以？

她回想了一遍自己剛剛的話，是告訴她可以買不起？還是可以換教練？

川穀教練哈哈大笑：“小姐，這是我們拳館的老板，平時是不陪練的，這不是我看你太專業了，我實在承受不住，才把他找來幫忙的，你放心，他比這裡任何一個人都專業，而且絕對不收你高價，他跟我按同一個價錢算！”

末了，也許是想要緩和氣氛，他還開了句玩笑：“不過我們老板做的是正經生意，隻賣技術不賣身的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