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轉直下的發展讓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去自首了？”目暮警官不可置信地確認了一遍，“她承認自己殺害山田順一郎的事實了？”

“根據本廳傳回來的消息，是的。”警員說，“她現在被押入了審訊室，等待接受審問。”

“好！”目暮警官一揮手，“高木和佐藤，你們幾個留在這裡繼續調查取證，其他人跟我回局裡！至於鬆田……”他頓了頓，“你隨意就好。”

鬆田陣平目前隸屬於機動隊，本就不是搜查一課的人，他無權調配他的行動。

“我跟你們回警視廳。”鬆田陣平說。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這件事處處透著違和感。如果說藤井月跟自己的妹妹合謀殺死犯人，那她那天根本就沒必要千方百計裝病到醫院自己行動。

等等！

鬆田陣平忽然想到了什麼，撂下一句“你們先回去吧，我隨後就到。”就匆匆忙忙走了。

“等等！鬆田警官——”佐藤美和子搖了搖頭：“真是的，又是這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走了。”

鬆田陣平來到護士站，他穿著便服，沒等值班護士開口便直接亮出了警官證：“把你們這一周的護士值班記錄給我看看。”

拿到值班記錄後，鬆田陣平靈活的手指在一遝厚厚的記錄本上飛速地翻動著，很快便找到了犯人就醫當晚的值班記錄表。

他的目光在【柳原奈美】幾個字上定住幾秒，隨後若無其事般合上本子，將它還給護士。

“關於柳原奈美小姐，有些事要跟你們打聽一下。”鬆田陣平雙手插在兜裡，看起來沒有其他警察在取證時那麼嚴肅，瀟灑從容的氣質加上年輕英俊的麵龐，讓幾個年輕的小護士看得臉紅心跳。

“三天前，也就是17號晚上，是柳原奈美值班，你們有誰是那天晚上跟她一起值班的嗎？”

幾個護士麵麵相覷，一致推了其中更為年輕的一個女孩出來。

“是我。”小護士怯怯地舉起手，“警官先生是有什麼事嗎？”

鬆田陣平的目光鎖定在小護士身上，把她看得一個瑟縮。

“你不用害怕，隻是隨便打聽，跟案情無關。”鬆田陣平儘量讓自己的眼神顯得柔和一些，耐著性子問她，“你還記得那天晚上，有發生過什麼奇怪的事嗎？”

“奇怪的事？”小護士想了想，搖搖頭，“好像沒有，那天晚上一切正常，跟平常差不多。”

“硬要說有什麼不尋常之處——”小護士補充，“我記得那天奈美去巡視病房比往常要多花了一倍的時間，不過她說是因為拉肚子去了趟廁所才耽擱的。”

鬆田陣平輕輕呼出一口氣：“好的，多謝你的配合。”他朝護士點了下頭，“隻是隨便問問，如果有其他警察來問你的話，不用跟他們提起這件事。”

隨後，在護士或奇異或臉紅的目光中，他手插在兜裡慢慢地離開了。

腦中那條邏輯鏈終於搭上了。

藤井月奇怪的舉動，突然死亡的犯人，動手的柳原奈美……這些看似雜亂無章的線索終於在他腦海裡織成了一張細密的證據網，隻需要經過簡單的求證，就可以戳穿她的謊言。

鬆田陣平坐在車裡，背靠著座椅抱起雙臂，失神地盯著車頂，一旁的煙灰缸裡已經堆滿了煙蒂。

隨著太陽落山，車裡這一方狹小的空間也暗了下來，橙紅色的光忽明忽暗的照在他臉上，落下幾道痕跡。來來往往的行人從他車旁走過，大多三兩成群，偶爾出現一個獨行者，在旁人熱鬨的反襯下，更顯得形單影隻。

鬆田陣平將目光灑向窗外，虛無地盯著某個點，卻不落在具體的人和事物上。

他起身坐直，伸手拉開儲物盒，從裡麵拿出一個手掌大小的盒子，打開後，裡麵靜靜躺著一張照片。

xx屆高中畢業合影留念。

照片像是被水泡過，上麵的數字已經看不清了，隻有底下還墊著層絨布，證明主人有好好愛惜它。

鬆田陣平打開後，並沒有將它拿出來，他盯著看了一會兒，啪地一聲合上盒子，將它胡亂塞進儲物盒裡。

他啟動引擎，汽車發出轟隆隆的響聲，把恰好經過的路人嚇了一跳，剛要開罵，透過車窗看到車裡麵沉如水的男人，又把話咽了回去。

車子啟動，原地掉了個頭，朝著跟警視廳完全相反的方向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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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田順一郎是我殺的。”

柳原奈美坐在審訊室的椅子上，雙手被手銬拷著平放在身前。

如果不是已經調查清楚她們的關係，佐藤也很難把藤井月跟她聯想到一起去。

如果說藤井月的氣質像是高高端坐的女神像，脊背都是用不彎折的金色骨架搭成的，那她的妹妹則像是神座下盛開的一朵靈豔的花，讓人一看就生出無限好感。

無論是藤井月，還是柳原奈美，都跟這間黑壓壓的審訊室顯得格格不入。

除了她們本人的氣質以外，相差感更大的是她們麵對審訊時的態度。

柳原奈美青黑的臉色給她的美貌打了幾分折扣，她眼窩下方掛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佝僂著背，頭埋得很低，顯出無限頹唐。

“我在這家醫院工作很多年，拿到那些藥劑對我來說很輕鬆，我跟負責照看他的紀子姐調了班，在給他換藥的時候，用注射器把毒藥打進了他體內。”

她的犯罪事實非常清晰，證據鏈完整，沒有任何可以猶疑的空間。

“你為什麼要殺人？”佐藤美和子嚴肅地盯著她，“跟你姐姐有關係嗎？”

柳原奈美默了默，搖頭：“我知道她現在也因為殺人未遂被關在警局裡，但我殺人跟她沒有關係，是我自己的決定。”

“你為什麼要殺他？你跟他有什麼深仇大恨？”

柳原奈美有些失神，佐藤美和子觀察她，發現她的目光落在自己做得分外精致的指甲上，於是敲了敲桌子提醒她：“柳原小姐？”

柳原奈美回過神來：“我跟被他害死的萩原警官……有一點淵源。”

“我是他曾經的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