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1 / 1)

俄爾,黑火消退,方圓百丈地全化焦土,陸家闊氣的莊園被夷為平地,連磚頭瓦塊都沒剩下。

“寸草不生”的綽號恰如其分。

防禦陣解除,冉彤感覺陣外空氣清涼,未有熱力殘留,腳下的灰燼也是涼的,完全沒有剛剛遭受焚燒的跡象,這“三途烽燹”真與眾不同。

秦不羈對兒子說:“萬歲,此間事已了,我們走吧。”

他蔑視冉彤,氣撒夠了便不屑理會。

冉彤吃過大虧,已形成錙銖必較的心態,毅然叫住他。

“前輩請留步!”

秦不羈不耐煩地斜睨過來,眼中的凶悍之氣不比之前少多少。

冉彤沒怯場,鎮定道:“前輩此刻想必已解除對晚輩的誤會了,那麼是不是應該給晚輩一點獎賞?”

以她的身份說這種話可謂放肆。

秦不羈冷嗤:“你在教老子做事?”

靈力威壓立時刺痛冉彤的皮膚,她稍加權衡,保持賭徒心理,恭敬辯解:“晚輩隻想知道前輩是否如晚輩設想的那般講道理。”

秦不羈咧嘴大笑:“死丫頭還敢拿話激老子,也罷,你救了我家萬歲,我是該論功行賞。那就滿足你一個願望吧,隻要彆危及我們七曜城的利益,一切都好說。”

冉彤大喜,果斷提要求:“那就請前輩傳授晚輩‘三途烽燹’,另外幫晚輩送這位張大娘子回烈陽。”

煉化內丹耗時漫長,至少還得等四五十年天罡真雷方可發揮十成威力,在此之前她需要厲害的功法傍身。

一流功法可遇不可求,今日教她得見“三途烽燹”,定是老天爺指路。

秦不羈皺眉:“說了隻滿足一個願望,你還敢給老子漲價?”

冉彤微笑:“前輩又錯怪了,晚輩本想請您替我殺光雲家全族,又覺得這要求難度太高,俗話說便宜不可占儘,倒不如提兩個簡單的來兌換。您不認為晚輩這想法很合理嗎?”

她討價還價的本事比修為高多了,秦萬歲莞爾,幫忙說項:“阿爹,孩兒看冉姑娘做事很有分寸,你自來重信義,就允了吧。”

秦不羈承認冉彤很有幾分小聰明,笑道:“送人這等小事不值一提,可憑你的能耐想學‘三途烽燹’就好比毛毛蟲想登天,純屬做夢。我這裡有幾樣簡單易學的功法,你挑一挑吧。”

冉彤堅定道:“俗話說寧吃仙桃一口,不要爛杏一筐,晚輩方才觀睹前輩神功便立誌修習,隻求了解其中奧義,待日後自行參悟,萬望前輩成全!”

秦不羈罕見地拿出耐性來說明:“你當我主萬象聖尊開創的功法是那麼好學的?連我都是到了化境後期才得窺門徑,你才這麼點修為,就是得到全本秘笈也隻能當廢紙用。”

冉彤抬起頭執著保證:“前輩傳授晚輩秘笈即可,毛蟲尚能破繭化蝶,晚輩自信假以時日定能運用自如,絕不會辱沒了這門神功!”

說完跪地叩頭,抓緊良機不鬆手。

秦不羈還猶豫,秦萬歲說:“阿爹,你不是總遺憾孩兒病弱,不能承襲你一身本領嗎?難得遇上冉姑娘這樣有誌氣有毅力的後輩,你就教教她,隻當留個傳承也是好的。”

秦不羈還有顧慮:“我兒說的在理,可這功法未經君上準許,不宜外傳啊。”

秦萬歲半真半假擠兌:“你既咬定她學不會,那沒教成功就不算外傳啊。假設她日後學會了,您再讓她正式拜師做您的入室弟子,想來君上即便知曉也不會嚴責。”

他轉向冉彤遞話頭:“冉姑娘,我說的這個辦法你可接受?”

冉彤看透雲家、離恨天的卑劣嘴臉,又得到過算命老太婆的救助,早已淡化正魔之見。

秦不羈法力高強,還有仁厚的秦萬歲做保,她巴不得當場拜入門下,給自己尋個大靠山,欣然表態:“若前輩不棄,請現在就將晚輩收入門牆!”

秦不羈瞧不上她,甩手拒絕:“秦某又不是跑江湖的混子,隨便什麼阿貓阿狗都能收做徒弟。看你這麼有心,我將‘三途烽燹’傳你便是。但我還要帶萬歲去治病,隻能給你七天時間,能學到什麼程度全憑你的造化。”

冉彤再度磕頭致謝,被秦萬歲勸止。

“阿爹沒收你做徒弟,你不用給他行大禮。”

他才真是不想占人一點便宜,頂著幼童的外表,內在卻是個謙謙君子,冉彤不禁為其惋惜,思忖往後若遇機緣可幫他求醫問藥。

秦不羈看看燒成白地的現場,嘖嘴:“這地方還算清靜,就在這兒住七天吧。早知道便留下這宅子了,如今還要費事。”

他做法蓋起三間屋子,父子倆和冉彤各住一間,剩一間做夥房,室內家具用品一應俱全。

“我兒身子骨弱,這七天你就做他的丫鬟,端茶做飯伺候著。”

冉彤剛答應,張麗娘自告奮勇插話:“三小姐,你是嬌生慣養的千金,哪兒會伺候人啊。還是我來吧,我最會照顧小孩子了。”

她見秦萬歲溫柔親切,模樣與自家小兒子有幾分掛相,母愛萌動,順便替冉彤代勞。

秦不羈鄙棄:“你個死鬼婆都不成人形了,怎麼伺候人?”

張麗娘忙說:“陸老鬼藏寶的地窖興許還在,奴家去裡麵尋一張人皮穿上就會變得與活人無異了。”

那寶庫距離地表三丈多,還完好無損,清理出入口便能進去。

三人一鬼就這樣住了下來,那秦不羈倒是言行一致,教授冉彤功法時有問必答,毫不含糊。

奈何“三途烽燹”過於深奧,以冉彤的水平多數時候隻能死記硬背,學到第三天才懂了些皮毛。

晚上打坐時她琢磨後計,尋思:我連續被陸老鬼和秦不羈認出身份,說明通緝令已遍及各地,不喬裝易容寸步難行,得趁這幾天還有秦不羈保駕,趕緊學會換皮術。

換皮術可簡單多了,入門隻花了一個時辰。

她脫光衣服,對著鏡子披上美女修士的皮,登時改頭換麵。

那姣好秀麗的麵容比以美貌著稱的二堂姐冉芳姿還嬌媚些,直把她看呆住。

“很少見到這麼迷人的女子,難怪杏姑會中意。”

想到多半就是這副美麗的皮囊為那女修招來殺身之禍,冉彤唏噓感慨,而後發現人皮存在幾處不足。

她和那女修身量相仿,但腿沒人家長,腰沒人家細,屁股和胸比人家扁平,導致人皮這兩處部位有些鬆垮。

張麗娘知道以後幫她補救,找來幾張膚色相近的人皮剪裁縫合。

她女紅手藝精湛,將人皮修改得天衣無縫,除非赤身裸體任人檢查,否則看不出破綻。

修改人皮的過程中,她們看到人皮左後腰的位置上有個指甲蓋大的凹坑,曾遭穿孔,經過修補仍留有痕跡。

冉彤見那凹坑周圍布滿細如牛毛的淡紅色裂紋,最長的向外延伸了兩三寸,委實古怪得很。

她拿著人皮去向秦不羈請教。

秦不羈看了兩眼下結論:“這是‘飆霆刺’嘛,幾百年沒見過了。”

很久以前百花州有個名叫“青陽門”的門派以雷係功法見長,這“飆霆刺”是他們的鎮派功法。千年前“青陽門”覆滅,門人流散,所創立的功法漸漸失傳了。

“‘飆霆刺’功力越強,刺出的孔洞越大,看這傷口的大小,施術者隻練到一二重境界,但也足以致死這個女修了。”

冉彤納悶:“這麼說這是她的致命傷了?鬼修不能使用雷係功法,那此人不是陸老鬼他們害死的,凶手另有其人。”

秦不羈嘲謾:“你吃飽了撐的想這些作甚?她跟你無親無故,你還想替她報仇不成?趕緊回去鑽研這幾天的課程,說好隻教你七天,過時不候。”

冉彤知道他一心等著奚落自己,心中不服,拚勁更足,每晚絞儘腦汁研究,想不通的地方便連猜帶蒙試驗,不厭其煩,不辭苦痛地用功,到第七天中午還真被她瞎貓撞上死耗子,成功凝結出一朵鵪鶉蛋大小的黑火花。

“前輩!您看這樣對嗎!?”

她欣喜激動地請秦不羈檢閱,一時忘記滿身的燒燙傷。

秦不羈暗自驚訝,問她如何上手的。

冉彤交代運功方法,她對功法的理解很膚淺,全靠獨立摸索,試錯千百次,終於歪打正著。

聽完她的心得體會,秦不羈忍不住稱奇:“你這丫頭腦子夠用,運氣也不錯,總算摸到門檻了。但這點效力連凡人都傷不到,想在實戰中運用還早得很那。”

冉彤已很滿意,求他透露提升功力的竅門。

秦不羈說:“厲害的功法沒有速成的,你必須勤練基本功,像種莊稼那樣用靈氣灌溉這朵‘黑火’,累積個十年八年或許能有小成。”

至此他已認可冉彤的資質,動了收徒的念頭,可此前話說太滿,再主動提出來未免太打臉,教完最後一堂課,問冉彤:“你接下來有何打算?”

冉彤聽出關心之意,忙趁機攀交情,露出無助神情:“晚輩朝不保夕,走一步算一步吧。”

她怕再提拜師又遭拒絕,先儘量裝可憐。

秦不羈想了想說:“你要是實在沒地方去,就想辦法出辰戌關,到七曜城來找我,我還可以給你指條出路。”

他丟給冉彤一枚寒星鐵打造的腰牌,牌上刻著“天瞳衛”三個字。

萬象聖尊座下有四大親衛隊,分彆是“天瞳”、“地目”、“玄眼”、“黃睛”,成員都是經過層層選拔的精英。

“往後若有魔道中人找你麻煩,你就亮出這牌子再報上我的名號,他若忌憚我七曜城,必不敢為難你。”

萬象聖尊問鼎魔道,“寸草不生”秦不羈是他眾所周知的親信,哪個魔修敢觸他們的黴頭?

冉彤可算找著靠山,喜滋滋謝恩收下。

聚散有期,次日雙方話彆。

秦不羈額外提點:“你這點本事走江湖等於泥娃娃淋雨,還是先在深山裡避避風頭吧。朝正南方走五百裡有十座相連的大山,貫穿群山的溝壑叫做青龍溝。那裡靈氣稀薄,但勝在沒有人煙妖獸,還算安全。我送你一瓶辟穀丸,每月吃一粒便無需進食,這一瓶夠你吃兩年了。”

冉彤歡喜收下,沒想到還有意外之喜。

秦萬歲遞給她一麵比成人掌心略小的圓形銅鏡。

“此鏡名‘映真’,貼身帶著可反彈他人的神識探查,配合你的換皮術使用,凡是法力低於我主萬象聖尊的都識不破你的真身。你用鏡子照人則可映出對方的本來麵目,隻要是法力不及我主的易容換形術都會被破解。”

秦不羈驚忙勸阻:“萬歲,這法寶是君上所賜,你怎能轉手送人呢?”

秦萬歲執拗道:“君上把它賜給我就是我的東西,我愛給誰給誰。”

他見冉彤不敢接,硬塞到她手裡,含笑寄語:“冉姑娘,你有勇有謀,重情重義,比那些癡長年歲的庸人強百倍。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你終有振翅高飛的一天。”

七天相處下來,冉彤越來越喜歡這小孩外表的溫柔前輩,認定他是自己的大貴人,衷心回贈祝福。

“還請前輩保重身體,若晚輩真有出頭之日,定要當麵拜謝您的恩典。”

秦不羈聽她說話喜慶,一高興便不計較鏡子的事了。

冉彤目送他們乘飛舟離去,背上行囊向南出發,天黑前來到青龍溝。

山溝裡的古河道已乾涸多年,山地光禿荒蕪,野草都很稀少,隨處可見的是形狀千奇百怪的頑石危岩,從空中俯瞰,整座青龍溝恰似一條腐朽的巨龍,兩岸山間散落著它支離破碎的骸骨。

此地靈氣幾近枯竭,不宜人居,冉彤有神木牌做能源,無懼環境惡劣。

這數百裡地界尋不到半個人、妖、鬼,偶有鳥群飛過,蟲類鳴叫,常常終日荒寂,時間仿佛在這裡停擺,她正好安心修行,不會受任何打擾。

她找了個能曬到日月光的平灘,壘出一間石室,用石頭打造家具器皿,而後日夜勤奮不輟地修煉。

秦不羈說照我的修行速度十年內將小有成效,我有神木牌輔助,效率翻倍,沒準三五年就能達到他預期的境界。

生存、複仇這兩大動力最能促人發奮,冉彤遭難以來奇遇不斷,先後得高人指教。

秦不羈自不必說,陸山君傳授的行氣法也頗有妙用,助她攻破了一些過去修行時邁不過的瓶頸。

數月後她已接近勝境中期大圓滿,根基穩固,幾乎不再受丹力反噬,更將黑火煉到了雞蛋大,能夠融石鍛金了。

兔走烏飛,倏忽一年將儘。

這天清晨她剛打坐完畢,東北方向突然傳來一陣強烈的靈力震波。

震波過處山體晃動,岩壁垮塌,飛石亂滾,將她的石屋一角震出裂縫。

她首先排除天災,推測彼處有高階修士激戰,猶豫片刻披上人皮前往查看。

沿著古河道行進百餘裡,前方河床上淌出一條紅色的溪流,陽光將河道裡的石塊漂得亮晶晶的,襯得那紅分外刺目。

溪水腥味濃烈,全是新鮮人血,由此可想源頭處屍骨堆積如山。

冉彤停下隱蔽,改用神識探查。

一年苦修,她的神識覆蓋範圍擴大到方圓十裡,剛好夠到血溪的出處。

左岸的山崗上倒斃著數十具修士的屍體,他們血肉無存,僅剩一層枯皮,都沒有掙紮跡象,似乎是在毫無防備的狀態下驟然遇害的。

每個人的衣襟上都繡著金色的菱形圖案,那是離恨天下設天樞殿的標誌。

離恨天的修士最差也有臻境修為,誰能在一瞬間殺死這麼多高手?

現場好像存在一座損毀的法陣,冉彤已無心深究,轉身飆飛,預感青龍溝不再太平,準備回家收拾撤離。

飛出不遠,正北方有靈力逼近。

她惶然降落躲到高大的亂石堆中,收斂神識,隱蔽氣息。

將將藏好,一道疾光斜墜在河床上,顯出一個身穿灰色鬥篷的老修士,衣襟上也繡著天樞殿的標誌。

冉彤認出那是天樞殿的長老,看情形吃了大虧,正遭敵人追殺。

灰衣長老踉蹌走出兩步,向四周投擲陣旗,緊急鋪設防禦法陣,想必身受重創,法力耗儘才出此下策。

冉彤害怕多過好奇,深恐巨人廝殺,踩死她這隻小螞蚱。可是逃跑暴露得更快,隻得聽天由命蜷縮著。

一滴冷汗落下,第二滴剛冒頭,大量紫氣烏泱泱地漫過山頭,包圍了山穀,方才搖山撼嶽的靈力彙聚於此,核心傳出洪亮的笑聲。

“你已插翅難飛,還是放棄掙紮,乖乖受死吧。”

冉彤被那笑聲唬得骨酥筋軟,想起一年前古城遺跡裡的噩夢之旅。

是那藍衣老魔!

她抱住頭,更用力團縮,不敢看不敢聽,咬緊牙關,謹防牙齒因寒顫碰撞出聲響。

我又要泰極否來了嗎?竟與這魔頭重逢!他的法力似乎比在古城時更強了!

那灰衣長老亦慌,色厲內荏地警告老魔:“老怪物,我們的援軍就快到了,你逃不掉的!”

老魔臉上滿含嘲諷,儳然道:“本座閉關一年,正想借你們這幫嘍囉舒展筋骨。若非有話要審,早把你結果了。”

他輕輕一揮袖,法陣似蛋殼粉碎,紫氣纏住長老,將他的身體扯成大字型,不住拉拽頭頸四肢,實施車裂。

慘叫聲穿雲裂帛,冉彤想象那種劇痛,擔心下一個受害者將是自己。

“你剛剛獻祭百名手下的精血布陣偷襲本座,分明用了魔族功法,毗沙老賊什麼時候跟魔界聯係上了?快說!”

他指名道姓辱罵道祖已令冉彤吃驚,這番匪夷所思的說辭更顛覆常人認知。

她聯想血溪上遊那些乾屍和破損的法陣,腦補出部分案情。

原來那些修士被這長老祭陣了,人族修士的確沒能力創立這類邪功,莫非真是道祖授意?

他老人家是人界的守護神啊,怎麼可能?

灰衣長老很有氣節,垂死怒罵:“你隻敢仗著道祖閉關時橫行,有種去縹緲城啊!”

縹緲城位於西大陸中北部的中州,是離恨天的總壇所在。

老魔冷笑:“謝你提醒,本座料理完這裡,自會去縹緲城找故人們敘舊。”

灰衣長老知道這魔頭說得出也做得出,今日未達使命,與其喪於賊手,不如舍身補過,毅然施法自爆。

氣浪裹著砂石掀起潮頭,淹沒整座山穀。

一群大雁恰好飛越上空,被卷入煙塵。

冉彤身後的石山崩塌了,碎石埋住她大半個身子。她像待炸的糖糕,敷了厚厚一層灰,還希望多來點石塊把她再埋深一些。

爆炸時她本能地動用靈力防護,八成已被老魔頭發現了。

清風吹過,煙雲消散,老魔毫發未損,甚至沒沾到一丁點塵埃。

他抬起右手,那群遭殃的大雁撲簌簌自他袖口飛出,懵然振翅返回青天。

排頭一隻升空後折返回來,圍繞老魔盤旋啼鳴,似在答謝他的救護之恩。

老魔衝它點頭微笑,而後揮手送彆。

雁字東歸,青龍溝恢複寧靜,老魔眼中柔情逝去,轉向冉彤藏身處,嚴聲斥令:“看夠了嗎?還不出來。”

冉彤像鐘樓上的麻雀,差點嚇破膽,木愣數息,老魔加重威脅:“再不出來休怪老夫下殺手。”

冉彤最大的優點是任何時候都能做出明智抉擇,思忖:這老鬼認出我了嗎?若沒認出就還有救。

她爬出亂石堆,顫巍巍走進老魔視野,怎麼都鼓不起勇氣與之對視。周身一涼,老魔已隔空清除掉她滿身灰土,細細辨認,見她不像離恨天的爪牙,森然質問:“你是什麼人?來此作甚?”

這一年冉彤將換皮術修煉純熟,氣息、聲音都與那女修士一式一樣,眼見開了個好頭,更努力蒙混過關,小聲說:“小女子是散修,在此隱居修行,方才聽到動靜過來查看,順著那邊的血跡看到、看到很多死人……正慌張逃離,又撞見那灰衣人,隻好藏在這裡……”

她吐字吭吭哧哧,並非刻意偽裝,真真怕極了,見老魔緩步靠近,心跳都快從胸腔裡蹦出來,後退兩步絆倒,為活命急忙往狼狽中添加演技。

“彆殺我!我真是散修!修為很低,殺我您還白費功夫!”

她抱頭哭喊求饒,估計這把戲多餘,魔頭都凶殘冷酷,豈會憐惜弱小?

老魔停步打量她一番,淡然道:“你住在哪兒?帶老夫去瞧瞧。”

聲調居然很和氣。

冉彤知道懷裡的“映真鏡”立了大功,這魔頭法力不如萬象聖尊,沒看破她的真麵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