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恬君本不太願意喝酒,喝多了之後頭疼胃疼,但在錄製節目,也由不得她不願意,當著鏡頭,節目組應該也不敢讓喝得太過。
確認這點後,付恬君微微定了下神。
陳思打開鬨鐘的倒計時界麵,閉上眼睛盲選了個倒計時,然後摁捏手機屏幕,順時針從最靠近自己的付恬君開始傳遞。
陳思笑問:“在座各位你最討厭誰?”
一上來就沒有一點手下留情,這個問題挺難回答的,討厭誰都是拉仇恨。
付恬君手上拿著手機,反應了一瞬,篤定的回答:“你,因為你讓我回答這麼討厭的問題。”
陳思哈哈笑,笑中包含著一層親昵的寵溺。
“行行行,我最討厭,快傳下一個。”
付恬君把手機傳進單珈手裡如法炮製問道:“在座各位你最討厭誰?”
這個問題蠻刺激的,幾乎是同時,她不自覺地看向對麵的懷誠,單珈估計會回答是懷誠,然後不出意外兩邊粉絲今晚又得打架了。
但出乎意料的,也許是下午被團隊的人叮囑過,單珈沒有回答懷誠的名字,甚至沒有看一眼懷誠,笑答道:“你,因為你讓我回答這麼討厭的問題。”
“等等——”
單珈把手機傳給周禮,陳思及時打斷他的提問。
“單珈這就次就算了,往後的人不可以抄襲彆人的問題和答案。”
單珈問周禮:“你用哪隻手指挖鼻孔?”
周禮:“用哪隻手指挖鼻孔?!!”周禮滿臉震驚,這回答哪隻手指都等於承認他用手指挖鼻孔。
“所以是你用手指挖鼻孔才問出這種問題?”周禮毫不客氣地反問,但同時大腦飛速運轉,什麼樣的回答才無傷大雅。
“我一般用棉簽……”
“叮叮叮……”
他棉簽的簽字還沒斷音,手機就在手上響起來了。
“靠!”周禮無語地按掉倒計時,認命地自己倒了杯馬奶酒喝,抗議道:“我建議打完一圈下次換逆時針。”
“我同意!”付恬君附和。
陳思也沒拒絕:“那走完一圈再換方向。”
第二輪從周禮手上開始,他對著許恩藝問:“在座各位嘉賓你最喜歡誰?”
“珈哥。”許恩藝不假思索。
周禮像被自己蠢到:“得,白問。”
許恩藝含羞抿笑了一下,把手機傳到盛翊手裡:“你最近一次心動是什麼時候?”
盛翊嘴唇微張茫然地“啊——”了一聲,有些費解的表情,不知道怎麼回答,目光落在付恬君身上,向她求助。
付恬君笑著解圍:“你換點其他的,彆拿感情的事為難他了,這孩子還沒談過戀愛。”
許恩藝反駁:“沒談過戀愛不等於沒有心動過。”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但手機鈴聲響起,打斷了一切問題和回答,盛翊老實地喝了酒,重新開啟第三輪遊戲。
接著是黃時鶯,盛翊沒太為難黃時鶯,問了個很普通的問題:“如果你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自己變成了印度最低種姓的達利特人你會怎麼辦?”
印度最低種姓的達利特人,是最底層的受壓迫者,也被稱為賤民,她的身份還是女性……黃時鶯倒吸了一口涼氣:“好像彆無出路,重新投胎吧,無論如何也要投回我大中國。”
手機順利交接到周以涵手裡,黃時鶯問:“在座各位你最想和誰合作?”
周以涵不假思索:“恬君姐,聽說你的新劇要開拍了,你看我有沒有機會在裡麵演個角色?”
被點到的付恬君正在試圖悄悄把陳思麵前的藍莓奶酪挪到自己麵前,忽然被cue到,被陳思抓個正著。
她對著陳思無辜地眨眼,試圖喚起她的憐憫,手上動作卻沒停,還在頑強地扒拉盤子。
“給給給。”陳思眼裡滿含寵溺的笑,把自己麵前的藍莓奶酪推給她,“是朕執意要給她,是朕執意要投喂她,你們都可以來怪朕!”
付恬君誇張地表示感激:“你是個好人,好人一生平安發大財!”
陳思被她誇張的感激弄得無語又無奈:“我就沒見過你這麼幼稚的人。”
兩人的對話打斷了周以涵的問題,手機在她手上響起來,由於她已經回答了她想合作的人是付恬君,所以陳思主持判定並不算她輸。
但周以涵並沒有就此打住,又追問地叫了付恬君一聲。
付恬君含糊著笑說:“你是說《錦繡前程》啊,選角的事是交給彆人去辦的,我暫時還沒過問,不過女主人選已經定了。”
“我知道,女主是雁回姐,有個適合我的配色也行,能和阮嫻導演、譚竹編劇合作一把也好,你做得了這個主吧。”
周以涵繼續追問,急切想要個正經的回答。她已經三十三歲了,還在偶像劇裡打轉,臉上裝嫩還能維持嬌俏天真,可心理狀態是一年不如一年,年輕的小花一茬茬冒,偶像劇的市場也逐漸被分走,現在遞給她的劇本已經出現媽媽角色了,想要謀求轉型,但撲了兩部之後又隻能回到偶像劇,更好的餅團隊也撕不到,隻能她自己主動問。
阮嫻是女導演,譚竹是女編劇,但她們並不以情感細膩加深女性影視工作者的刻板印象,反而很擅長正劇題材的作品,人物劇也非常優秀。和她同齡的沈雁回有這倆保駕護航,實績流量兩手抓,走得比她穩多了。
付恬君悶悶地笑了一下,看起來倒也正常。然而她腦子裡滿是消極的態度,這種客套的應付令人疲憊。
周禮敏銳地察覺到場麵,打馬虎眼插話道:“加一,大小姐有機會看看我,求合作。”
懷誠笑道:“+1008611”
由於他們的插科打諢,周以涵正經追問的氛圍被消解,付恬君漫不經心玩笑道:“我可請不起你們幾尊大佛,要是有機會,幾位肯賞臉合作就謝天謝地了。”
她把這茬敷衍過去,陳思及時控場,又把局麵扭轉到遊戲上,重新開啟時間炸彈,手機交接到懷誠手上。
周以涵暗自深吸了一口氣,按壓住剛才因為付恬君沒正麵回答她問題的情緒,繼續甜甜微笑。
“在場有沒有你喜歡的人?”
唰唰唰——
在場幾雙眼睛全都聚集到懷誠身上。
這個問題太赤. 裸了,要是回答有,那與官宣無異,要是回答沒有……可周以涵的表情又是那麼篤定。
男方無情,等於撕cp,將cp粉拱手相送。
——乘舟cp粉,當年在cp粉大軍中獨占鼇頭,儘管經過提純大戰,變成雙方唯粉,可cp超話也還有三十多萬粉絲,聲浪也不小。
懷誠眉頭一挑,似乎並不太滿意她這個問題,手上掐亮手機,時間還長,不可能乾等著爆。
他隨意地低頭給自己倒了杯馬奶酒,一口喝掉後問:“我自罰可以嗎?”
陳思笑問:“大家覺得可以嗎?”
“不可以吧,規則可沒說自罰就過。”周禮一臉不懷好意地起哄。
一向溫柔隨和的懷誠也不禁吸氣沉氣,笑言道:“你是真的很缺德。”
非得被逼回答,懷誠認道:“有。”
一石激起千層浪,場內場外線上線下沸騰,畢竟周以涵問的是“在場有沒有他喜歡的人”,周禮像吃到驚天大瓜一樣狂喜,離開位置抱住懷誠追問。
“是誰?你告訴我,她是誰?!”
“大哥,親人、愛人、友人之間,都是有欣賞和喜歡才合得來的。”他無奈的解釋。
“那你說,在場誰是你的親人、愛人、友人?”
“在場都是。”
“你糊弄鬼呢?”
“你還要不要玩遊戲嘞?”他用帶方音的俏皮話試圖消解不滿。
周禮激動地拍了他兩巴掌,一臉姨父笑地看向鄰座的周以涵,她也正含笑,不過因為起哄,臉上多了層薄紅。
付恬君邊吃邊看他們玩遊戲,掩飾性給自己倒酒水喝。
手機回到陳思手裡,又逆時針開啟新一輪遊戲。
陳思問懷誠:“你有沒有過什麼刻骨銘心的記憶?”
懷誠想了想,點頭說:“有,很多。記得我曾經有半年時間,前公司老板套現跑了,一分片酬沒拿到,接不到戲,又不好再張口跟家裡要錢,那時候我和妹妹住在京市八平米的地下室裡,經濟開銷全靠她的工資撐著。跑了幾百個劇組,一個戲都接不到,還有個製片人說‘你這種人當什麼演員,你這輩子最多就是演地上的屍體’,她去上班後我一個人在地下室哭到下不了床,我跟妹妹說,要不我改行算了,她說,你這輩子就隻適合做演員。然後一邊陪我刷閱片量、練習對白,一邊敦促著我繼續去跑組。”
“後來我終於接到一個綜藝了,但是在遊戲裡不小心喝到泥水,細菌感染腸胃炎發燒,她身體不太好,下班回來見我病倒在床上,愣是哭著把我弄到醫院去,等我在醫院醒來,她說‘你以後不要喝酒,喝酒也不要喝醉,不然醉倒在門口,拉不動你回家’。”
他聲音和表情都是平靜而溫柔的,敘述故事如同壺口裡流出的溫熱茶水,說最後一句話時似乎回想起當時的場景,閉眼仰頭笑了一下,神態裡滿是憐惜和歎息。
“懷誠說的這件事我知道。”陳思感性地說,“因為當時那場綜藝是我主持的。”
“一個沒什麼知名度的綜藝,我也不是什麼有知名度的主持人,那個節目需要在泥漿裡玩遊戲,他在遊戲裡摔在泥水裡三次,頭被一個嘉賓惡趣味地按進泥水裡二十七次,後期剪輯出來剪掉了一半多太過分的畫麵,但也還有十三次,懷誠一路走來真的特彆難,他有今天的成績,我是由衷的為他感到高興。”
陳思幫他說話,懷誠補充道:“思姐人很好,她雖然是當時的主持,但儘了她最大的能力照顧每一位嘉賓,還想方設法給了我很多鏡頭,錄製結束還給了我一板藥。”雖然沒什麼效果,該生病還得生病。
陳思感激地看他一眼,他這個補丁是給陳思打的。
懷誠笑說:“她是個非常好的妹妹,所以這個炸彈就不能爆我手裡了。”
接著把即將要爆的時間炸彈交到周以涵手裡,然後快速提問:“說一件令你感動的事。”
周以涵沉浸在他的故事裡猝不及防,還沒來得及回答手機就響了,於是認命的喝了杯酒。
“懷誠說這個故事把我聽感動了,我之前去你家,阿姨拉著我和我說你妹妹很黏你,原來你們兄妹感情這麼好。”
“你還去過懷誠家?”周禮似乎又挖到新料了。
周以涵靦腆笑道:“之前去過,他媽媽還送了我一塊圍巾,我到現在還留著。”
原本聽懷誠的敘述,付恬君就已經酸澀柔軟了,卻又聽到周以涵的話。
她心裡像一瓶被打翻的碳酸飲料,咕咚咕咚冒泡,還有些微嗆鼻的刺激性氣味。
她又悄然喝了杯酒,有點上頭地眨了眨眼,似乎開始專注研究起那酒的口味,貪杯小口小口地細抿著。
懷誠勾唇淡笑:“周老師,不建議說這麼細致,我媽媽應該沒告訴過你我有幾個妹妹。”
“啊?”周以涵錯愕。
草原上的馬奶酒不可小覷,幾杯下肚,付恬君隻覺五感被逐漸放大,腦子裡輕飄飄的,身體裡暖烘烘的,酒精漸漸侵咬著猩紅的傷口,能否消毒未見後效,但足夠疼痛。
她眼神有一瞬的虛焦,差點把酒杯放進泡麵裡,恍恍惚惚放在桌上,按了按坐得酸痛的腿,不耐道:“哎呀,還玩不玩遊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