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頌之給了蘇小銀三個選擇。
早上是跟他一起去國營飯店，還是等她睡醒自己去國營飯店，又或者他煮好熱在鍋裡。
原以為她會選自己做的飯菜，畢竟她一直表現得很喜歡。
沒想到她二話不說就選擇了早起和他一起去飯店。
蘇小銀打了個哈欠，迷迷糊糊說：“早。”
袁頌之被她可愛得眉心突突跳，卻還是強行正常笑道：“一會兒給你加碟鹵牛肉，吃完飯再回來睡。”
他最近也算是對蘇小銀有了些了解，她喜歡吃肉，卻不像其他人一樣愛吃肥肉，國營飯店的鹵牛肉賣得還不錯，她應該會喜歡。
不出所料，聽到他的話，原本耷拉著眉眼的小姑娘頓時舒展了眉眼。
“等我洗漱一下。”
到國營飯店還早，才剛開門，蘇小銀占了窗前的一個好位置。
袁頌之把一大堆東西擺在桌上，才說：“慢慢吃，不急。”
蘇小銀沒有假客氣，她抬眸衝對方甜甜一笑，然後咕嚕咕嚕灌進去一碗豆漿，這才開始品嘗今早的美食。
等吃到她一直期待的牛肉，皺了皺眉，“這鹵牛肉不好吃，內裡不入味，吃起來還柴，味道也一般，得調整一下。”
袁頌之訝異，看向那盤牛肉，看起來沒她說得那麼誇張啊，他夾了一片放進嘴裡。
平常吃起來覺得不錯的東西，經她這麼一說，似乎確實有很多不足之處。
這鹵牛肉聽說是秦師傅的家傳菜。
現在的牛肉便宜，相對牛肉，大家更願意吃油水足的豬肉，也就是靠著秦師傅的手藝，牛肉才在國營飯店的供應菜單上有了一席之地。
“我知道了，不好吃就先彆吃，包子夠了嗎，要不要來碗麵？”
“牛肉麵。”蘇小銀沒吃到好吃的牛肉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袁頌之立馬聽話去買。
之前他還會擔心蘇小銀會不會吃撐，現在完全不用問了。
已經過了早上最熱鬨的時候，飯店裡客人不多，服務員也閒下來。
看到經理又帶著那小姑娘來買那麼多吃的，他們真的很好奇那小姑娘和經理到底是什麼關係，但是沒人敢問。
又想那麼多吃的，怕是把經理的票都用光了吧。
對於那些打量的視線，兩人都沒管，吃下一碗牛肉麵，蘇小銀總算舒坦了。
不過牛肉麵的味道也還是差強人意，她已經想要自己動手了。
她的反應袁頌之自然看著眼裡，心裡也想著什麼時候做給她吃。
“飽了嗎，還要不要吃點彆的？”
蘇小銀搖頭，“飽了，困了。”
“那你先回去睡會兒，我中午回來做飯。”
蘇小銀眼睛一亮，笑道：“等你。”
見她這麼乖巧，袁頌之很想抬手摸摸她的頭，但是忍住了。
他送她到門口，兩人迎麵撞上一個身穿藍褂子的年輕男人。
“袁哥，嫂子。”
蘇小銀被一聲嫂子喊得有點臊得慌，她尷尬笑笑，然後溜了。
等走出去一段距離，她才回過頭看向國營飯店門口，門口兩人已經進去了。
那男人她認識，大隊裡的，叫朱強，是個能乾的，曾經和林家大姐林麗華有過一段。
那時候林麗華逢人就說自己和朱強是一對，結果臨到訂婚時她卻勾搭上了其他人。
蘇小銀撇撇嘴，這主角團都是些什麼人啊？
她打了個哈欠，是真困了。
等搖搖晃晃回到院子，正要開門，旁邊卻突然躥出個人來，“妹子。”
蘇小銀嚇了一跳，差點就動手了，看到是個年輕婦人她才急忙把手收了回去。
婦人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對不住，嚇到你了吧，我看這院子住進了新的人，來打個招呼，你是袁經理愛人？”
蘇小銀聽到愛人兩個字比剛才聽到嫂子時還臉熱。
她假裝咳了咳，不答反問：“您是？”
“哦，忘了說，我是這隔壁的，我叫張淑蘭，我男人丁長德，在公社做些木工活，你要是缺什麼就說啊。”
蘇小銀終於反應過來，敢情是來拓展業務的。
對方大大方方的，沒讓她覺得不舒服，蘇小銀應了下來，“張嫂子好，我叫蘇小銀，等晚點我看看，有需要肯定找你。”
“誒，好勒。”張淑蘭笑得燦爛，忙從籃子裡拿了幾根黃瓜塞給她，“這我娘家自家種的，你嘗嘗。有空上家裡來玩。”
像是怕她不要，對方塞了黃瓜就跟泥鰍似的溜回了自家院子。
蘇小銀笑了聲，忙喊道：“多謝嫂子了。”
“謝啥，自家種的。”
蘇小銀沒有隔空聊天的愛好，默默抱著黃瓜進院關門。
-
縣城。
短短不到一天的時間，似乎廠裡所有人都知道薛婷婷在相看的事情了。
林天揚覺得所有人都在看自己的笑話。
一上午已經好幾個師傅把他們的雜活丟給自己了，平常這些活他們都是找其他的新人，討好他還來不及。
饒是林天揚早已經知道現實是什麼樣的，可他們捧高踩低的做派還是讓他大開眼界。
心裡萬分不快，林天揚都沒表現出來。
他本來就是個有心機的，要不然也不會進廠沒多久就看上了年輕貌美又家世不簡單的薛婷婷。
隻是沒想到臨到頭卻出了問題。
他沒想放棄，卻也不得不給自己留後路，萬一薛婷婷那邊真的黃了，至少在廠裡的工作不能出意外，那樣還能有其他的婷婷等著他。
好不容易捱過了一天，本想著下班就去找薛婷婷，他之前聽對方說過，她堂姐是市裡中學的老師。
然而沒想到要下班時，主任卻找到了他。
“天揚，興平公社那批貨是你做的？”
林天揚蹙眉想了一下，他這幾天渾渾噩噩彆人讓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一時間沒想起來興平公社的那批貨是什麼。
想了好一會兒，看到主任都沉了臉，他才想起來，“是，是我做的。”
興平公社創辦了一個農資社，時間緊，他們就直接在家具廠定了一批農資社所需的座椅，量大要求不高，加上那農資社是初創，公社資金本就不算太足。
他們接下這單子拿不了多少錢，是以林天揚都是把它放在其他單子後頭抽空做的。
“你自己去倉庫看看，你覺得那批貨合格嗎，平時怎麼沒覺得你這麼不靠譜呢？”
主任看著他搖了搖頭，“年輕人，還是要腳踏實地辦事。”
聽到這話林天揚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他做事情雖不說一絲不苟，至少不會傻到在產品上出問題。
“主任，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我都檢查過的，應該沒什麼問題。”
主任把倉庫鑰匙丟給他，“你自己去看。”
拿了鑰匙，林天揚疾步去了倉庫，打開一看，整個人都驚呆了。
那批桌椅根本不是他做的，上漆不勻，連接處縫隙糟糕透頂，隻有廠裡新來的學徒工才做得出那樣的東西，還得是進廠前沒接觸過的。
有人整他。
林天揚很快意識到這個事實。
他忙跑回去找主任，卻看到主任在跟興平公社的會計賠禮道歉。
“哎呀，兄弟，你寬兩天，咱們都是一個縣，也體諒體諒我們的難處，咱們師傅最近遇到點事，那批貨做是做了就是不太好。”
“我們總不能把瑕疵貨給你們，再寬兩天。”
“主任。”林天揚上前去，又衝那會計點了點頭，他要是再不上前錯就全在自己身上了。
“主任，倉庫裡那些不是我做的，是有人……”
“你給我閉嘴！還嫌不夠丟人是不是，沒看見我們在說話嗎，哪輪得到你插嘴？”
這話說得極不客氣，讓林天揚一下漲紅了臉。
他想要是自己現在是薛家的女婿，主任才不敢對自己這樣。
都怪他之前太自信了，總覺得可以徐徐圖之，早知道他就應該早點和薛婷婷發生點關係。
他咬著牙站在旁邊，一副受儘委屈的樣子，到底還是讓人看了笑話。
等那會計走後，主任看著他，臉色又沉了幾分。
“林天揚，你也不是十幾歲的小娃娃了，怎麼這麼不懂得變通？”
不明白對方為什麼這麼說，林天揚隻當他是在生氣自己剛才打斷了他的話。
哪怕心裡不爽，他還是服軟道：“主任，是我的錯，但是倉庫裡那批貨真的不是我做的。”
主任睨了他一眼，“倉庫裡那批貨有問題是不是事實？”
林天揚百口莫辯，“是……但是我的水平您是知道的，哪會犯那種錯？”
突然他想到什麼，猛地睜大眼睛，“是他們，是丁明德他們，他們害我。”
不聽地把雜活推給他，讓他沒時間去交貨，還假裝好心幫他交，結果居然換他的東西。
他要跟這些人拚了。
像是看出來他在想什麼，主任冷笑了一聲，“你再好好看看，交貨單上是不是有你的簽字，都簽了字了你還能怪到彆人頭上，你信不信你現在敢去找他們打一架，明天你就能被開除？”
聞言林天揚也冷靜下來，確實，他們能明目張膽地陷害自己，說明有恃無恐，說不定是有人指使他們這麼做，他要是急了就是落入了彆人的圈套。
可要他就這麼吃了這暗虧，他怎麼甘心？
“還愣著乾什麼，還不快去重做！多出來的耗材從你工資裡扣。”
“主任……”
他還沒說完，主任卻揮了揮手，顯然不願意再聽他多說。
林天揚咬著牙離開。
今天欺他的，他都會一一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