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妙安若是無心上人,那今日無論擇了誰為駙馬,與她來說都無甚區彆,她也不會這般落寞,瞧著怪可憐的。
溫南枝一眼就看透了這小女兒家的心思,瞧著妙安不欲比劃些什麼便又道。
“既有了心上人,為何不擇心上人為駙馬?太後疼你,皇帝護你,你身後又背靠著整個鎮親王府,既如此,你應是這天地間最無憂無慮之人才是,怎麼連駙馬都選不了想選之人?”
她瞧著這聞妙安長相上雖隨了崔嬪,可這性子卻是同蘇扶楹一模一樣,心事重重的很。
萬事都先將自己的意願,得失放至最後,將旁的東西放在前頭。
聞妙安鮮少同生人說些什麼,許是今兒心緒落寞,又許是這溫夫人身處冷宮,翻不出什麼浪花來,她便也緩緩的說道。
“正因如此,我身上的擔子才越重,我...罷了。”
許多事她難以說與旁人聽。
無論是她知曉自己不是母後親生的女兒,且當年為了救她,母後險些喪命於含章殿大火也好。
還是她因著耳聾的悲痛也罷。
她都難以說出口。
溫南枝已近不惑之年,她自也是瞧出妙安怕是因著這麼多年來不是太後的親生女兒,卻受儘寵愛照拂,覺著自己“德不配位”,才有這般多的顧慮。
今日的駙馬爺,怕也是擇了個對晉北江山社稷,對皇帝,太後都有利而無一害的人來。
“殿下,有時候想得太多了也並非是一件好事兒,每個人都有每個人自己的修行,不是殿下多做些,多讓一些,多承受一些,便能萬事太平。”
“所謂因果循環便是如此,殿下多做了些,雖改變了眼下的結局,可又有誰人能說不會因此改了日後之事,萬事隨心才對得起所有人。”
“想要什麼便要,想做什麼便做,人生在世圖的就應該是一個快活。”
聞妙安抿著唇瞧著未在說些什麼,溫南枝便自顧自的斟了一盞茶又道。
“永遠不要替旁人做決定。”
她話落便聽有太監在冷宮外高嗬道。
“太後娘娘到!”
淺桃比劃完便輕拍了拍自家殿下,聞妙安回首就瞧見了神色匆匆的母後,她便也起身俯下身子行了禮道。
“母後萬安。”
剛剛在玉堂殿太後便瞧出妙安心緒不大好了,她瞧著她稱病告退便想著叫她好好的在這宮中散散心。
到時若是不想擇那葉玨為駙馬,隻要皇帝的聖旨未下,便還能換了駙馬人選。
她剛剛在殿中下的旨意到底也隻是個口頭旨意罷了,縱使換了人選,那葉玨說不得什麼,前朝大臣們也說不得什麼。
隻是她不曾想這妙安竟來了冷宮散心,她走上前趕忙將人扶起身來後而便鎖著眉瞧著她比劃道。
“怎得來了這兒?”
未得旨意,擅入冷宮,可是不合規矩的,若是叫有心之人瞧見,怕是會出什麼岔子。
聞妙安自知冒失便也福身一禮請罪道。
“是妙安忘了規矩了。”
“罷了。”
太後到底是不舍得罰妙安的,她隻是歎了口氣便將她有些發涼的手捂在手心中說道。
“你若是不喜葉玨,換個人就是了,有母後給你做主,怕什麼?”
夏雨立於一側將自家娘娘所說儘數比劃給長寧殿下,她也瞧出了殿下不喜葉玨,更喜赫連嶸辰。
若非如此,又怎會盯著那赫連嶸辰的卷子瞧那麼久。
溫南枝被免了禮便也起身落了座,她瞧著太後同妙安便道。
“既來了,就坐下來陪我喝一盞茶罷。”
若是在平日裡,溫南枝說了此番話,太後是會留下來的,奈何她今日顧不上便道。
“改日罷,今兒宮中忙得很,哀家顧不上你,便先帶著妙安走了。”
這冷宮留不得,且她這儀仗可不小,若是待得久了定會出亂子。
聞妙安也知曉此事,她便也乖順的隨著母後離了冷宮,隻是在邁過那門檻時她頓住了步子回過身朝著溫南枝行了一禮。
溫南枝瞧著便微微頷首,待到這冷宮的宮門關上後便同侍奉自己的夢兒歎道。
“可惜了啊。”
夢兒聽著雲裡霧裡的問道。
“可惜什麼啊?”
“這世間碰上個心儀之人難得很,我若是妙安,便會想儘法子的將那人抓來,圈在身邊兒,左右她受儘寵愛又尊貴得很,她若是想要皇帝同太後一定會給她的,既如此,又何必委屈了自己啊。”
……
離了冷宮,太後便帶著妙安回了含章殿,再過兩個時辰,玉堂殿內便會大開筵席,以慶長寧殿下擇選到駙馬爺的喜事兒。
太後本欲同妙安好好的聊一聊此事,奈何後宮出了些亂子,她不得不放下妙安這兒,隻留下一句。
“你若是想換人就換人,若是瞧上了好幾個,那都搶來送入公主府也不是不行,隻是你要想清楚了,過了今夜皇帝的旨意便會曉諭前朝後宮,到時你若是想反悔可就是晚了。”
聞妙安現下亂的很,她不知該如何了....
她不知自己是否心悅赫連嶸辰,更不知赫連嶸辰可願當她的駙馬爺,從此舍去赫連氏族長之位。
更不知她若是拒了棠溪玨,那靈澈姐姐又應如何。
可正如溫夫人所說那般“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修行”...她坐在含章殿的梧桐樹下抬眸瞧著那翠綠的葉片。
淺桃便隨侍在一側持著一柄團扇給她輕扇著風。
許是棠溪玨瞧出了聞妙安的不情願,竟不顧規矩的親來了含章殿外。
奈何這棠溪玨是外男,不得旨意是不得擅入後宮的,這戍守在含章殿外的宮女兒便也匆匆入內先是回稟了太後娘娘,後而又走至長寧殿下身前行了一禮比劃道。
“殿下,葉公子來了,太後娘娘說殿下若是想見他,便叫他入內即可。”
棠溪玨來了...聞妙安回過神來,她按了按有些許酸疼的脖頸垂下頭來朝著含章殿的殿門瞧去。
那棠溪玨便明晃晃的立於含章殿的殿門外,她一瞧過去,就瞧見了他。
她猶豫了片刻便道。
“叫他進來罷。”
那宮女兒跑了過去回了棠溪玨,棠溪玨便也踏入含章殿走至梧桐樹下俯身作了一揖比劃道。
“殿下,我瞧著殿下心緒不好,便擅自打聽了殿下的行蹤,想著陪一陪殿下,興許能叫殿下心緒好些。”
這哪兒是陪一陪,怕是棠溪玨怕她反悔的威脅。
聞妙安端坐在美人榻上抬手吩咐著侍奉在一側的宮女兒儘數退下去,就連淺桃都不例外的離得遠了些。
“找本宮何事?”
這周遭的人儘數退了下去,棠溪玨便也無甚顧慮的比劃道。
“隻是怕殿下反悔罷了。”
他比劃完便親斟了一盞還算熱的淩雲白茶,奉給聞妙安。
淺桃她們離得極遠,縱使是想瞧一瞧棠溪玨比劃了什麼,猜一猜他們說了什麼都瞧不清,便隻能眼巴巴的候著。
聞妙安未接這盞茶。
“若是反悔了呢?”
棠溪玨倒是不甚意外的挑了眉,他將手中的茶盞放至聞妙安的眼前比劃道。
“反悔也無礙,隻是....在下聽聞大哥哥此番是鐵了心的要求娶靈澈公主了,並且在萬晉那幫子紈絝子弟前放了話,說是要搶一個晉北的公主玩一玩,玩膩了就丟給他們。”
“大哥哥自知是求娶不到殿下的,至多娶個靈澈公主回去,便也在萬晉備了一份禮給靈澈公主,殿下若是不肯嫁於在下,那靈澈公主一入萬晉...此生怕是徹底毀了。”
那萬晉的大王爺生性陰狠,都能在人前說出這般不合規矩的醃臢話,又怎會備下什麼好的禮來。
隻是...
“依本宮瞧,萬晉同晉北也不是非和親不可罷。”
晉北國力強盛,若是不和親也會無事,棠溪玨聽罷卻是搖著頭笑出了聲,他比劃道。
“殿下到底是女兒家啊,若是可以不和親,太後又怎會逼著殿下擇選駙馬?這般不就是為了想法子叫靈澈公主出使和親,將殿下留在身邊兒?”
“太後娘娘或也想著靈澈公主已嫁過人,也生下過孩子,難以出使和親,奈何...奈何本王的大哥哥是個好女色的變tai啊。”
且,這靈澈公主到底是晉北的公主,生母又是明相之女,現如今的明太妃,這背後的勢力也是不可小覷的。
若是晉北無長寧,棠溪玨怕是也會想法子求娶靈澈。
奈何這晉北有長寧,靈澈同長寧相比,自是比不上的。
棠溪玨未儘之言,聞妙安都了然,她更知曉這和親牽扯的一些是是非非,權勢朝局。
隻是....她欲要說些什麼,奈何棠溪玨先比劃道。
“殿下若是這般不願,你我可約法三章,隻是長寧公主嫁於萬晉的二王爺成了二王妃,而非聞妙安,這般你便是自由的,隻要配合本王便好,彆的本王不會強求。”
他這已然是退了一步了。
聞妙安放不下靈澈,做不到明知那是火坑,還眼瞧著她跳下去,她默了下來盯著茶桌上的茶盞似有些出神。
棠溪玨卻是步步緊逼的拍了拍她的肩比劃道。
“我知曉殿下應是心悅那赫連世子,隻是赫連世子日後定然要當赫連氏的族長,不能留在京洲城中,且他前些時日不去公主府尋殿下也是為著赫連氏一事。”
“殿下應是不知赫連世子有一娃娃親的未婚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