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妙安這一覺睡得忒沉了些,待到馬車駕到公主府外她都無半分要醒來的模樣。
淺桃亦是昏倒在這馬車內,七月勒繩停下馬車便撩開馬車的簾子入內問道。
“葉公子,這公主殿下...”
殿下已然在這馬車中睡得正熟,七月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總不能...總不能就將這馬車停在公主府外。
若是這般行事,到底會傳出些風言風語來。
葉玨也瞧著那臥在坐榻上安枕無憂的長寧殿下,他隻是猶豫了片刻便吩咐道。
“去問問這公主府可有能將馬車趕入府中的偏門罷。”
既不能叫醒殿下,又不能將馬車停在這長寧公主府外惹人非議,便也隻能如此了。
七月領了吩咐便下了馬車朝著這戍守在府外的親衛一番打聽。
好在他平日裡跟著自家世子爺沒少在這幫子親衛前露臉,他們便也大開碧蒼院前的偏門,迎著馬車入了府。
朝顏朝露得了信兒便也急急的趕去碧蒼院前,她們瞧見了馬車漸漸停了下來,便撩開簾子。
朝露一向性子就急些,她趕忙湊到坐塌前瞧了瞧自家殿下,又瞧了瞧暈厥過去的淺桃道。
“快,快請太醫來!”
她這般是吩咐著候在外頭的春山居婢女,隻是她話音剛落便聽馬車內的葉公子勸道。
“殿下隻是睡過去了,姑娘不必心急,叫殿下好好地睡上一覺,明日晨起定是安然無恙的,至於淺桃姑娘...也是如此的。”
朝顏瞧著朝露確是太急了些便周全道。
“今日多謝葉公子,隻是奴婢不大放心,還是要請太醫來給殿下瞧一瞧的。”
她們今兒雖未同自家殿下出門子,卻也知曉這府門前出了何事。
這眼前人既不是赫連世子爺,便也隻能是葉玨了。
一直候在外頭的婢女也是急急的領了吩咐便出了公主府。
葉玨到底是外男,不得旨意夜半三更的留在這公主府對聞妙安的名聲不大好,他便也起了身道。
“既如此,那在下便也告辭了。”
朝露一直守在自家殿下的身側,朝顏便依著規矩禮節好生將這葉玨公子送出府去,待她回至馬車上時,已有大夫給自家殿下把了脈。
隻是...這是大夫,並不是宮中的太醫。
現下已近亥時,若是貿然入宮請太醫,怕是會驚動九華殿同含章殿。
“殿下如何?”
大夫給這長寧殿下同那一旁暈厥過去的姑娘把了脈,後而便也鬆了口氣的說道。
“殿下無礙,這位姑娘也無礙,隻是昏睡過去了罷了,明日晨起便好了。”
“無礙便好,無礙便好。”
朝露嘀咕著,她長舒了一口氣那一直懸著的心也是跟著放下了不少。
這公主府內燈火通明為著長寧殿下忙慌慌的,公主府外的屋簷之上葉玨不知何時換上了一身夜行衣,他隱匿在夜色中緊盯著那馬車。
“殿下。”
葉玨似有些出神,一直暗中守在他身側的侍衛便也單膝跪在屋簷上畢恭畢敬的回稟道。
“殿下,該走了,若是回去晚了怕是會徒惹一些事端來,麻煩得很。”
正如這侍衛所說這般,他今兒確是出來的太久了些,葉玨瞧了一眼頭頂的月色,後而便斂去眼底的神色道。
“走罷。”
……
次日晨起時,聞妙安掙眸便瞧見自己已回到了春山居中,她半撐著自己的身子坐了起來。
她猶記的她應是在馬車中瞧話本子瞧困了,後而便昏睡了過去。
怎得..現下卻在春山居中醒來?
許是剛醒,她尚有些迷糊,一時也是回不過神來,她本欲出聲喊婢女來的,隻是她剛抬起手要拉開床榻前的幔帳,便覺著有什麼東西從自己的懷中掉了出來。
聞妙安垂眸便瞧見一枚龍雲紋的玉佩躺在了浮光錦的錦被之上,她微愣了一瞬,候在外頭的朝露朝顏便先撩開了簾子,拍了拍自家殿下比劃道。
“殿下,晨安,身子可舒坦?”
聞妙安一眼便認出這玉佩是赫連氏下一任族長的玉佩,隻是...她當日不是還給了那赫連世子?怎得今兒竟出現在她的床榻之上。
她將那玉佩拿至手中問道。
“這玉佩怎會在此?”
朝顏同朝露也是一愣,她們二人瞧了那玉佩好一會兒,才想起這是何物。
“殿下...這玉佩不是殿下帶回來的嗎?”
奈何,她們雖知這是何物,卻是不知這玉佩是何時出現在自家殿下的手中,她們隻知昨日她們抬著殿下入春山居之時,這玉佩尚不在此。
昨兒夜裡又是朝顏同朝露一同守夜,也未瞧見什麼可疑的人入春山居啊。
既如此...那這玉佩也隻能是自家殿下戴在身上帶回來的了。
聞妙安一瞧便知這朝顏朝露不知此玉佩是如何來的,便也未再追問,她將這玉佩放至床榻之上便欲要起身。
不過走了兩步,便又覺不妥的回過身瞧著那玉佩吩咐道。
“將這玉佩好生收起來吧,若是那赫連世子上門來討要,便將這玉佩還給那人。”
既是殿下的吩咐,朝顏便也微福身一禮,後而便回至床榻前將這觸手生溫的玉佩好生的收在了一金絲楠木雕金海棠的匣子裡,放至在自家殿下的書案前。
……
這赫連氏的龍雲紋玉佩何等重要,聞妙安本以為這赫連世子應是會上門討要才是,亦或者...這幾日也應會來長寧公主府走一趟。
畢竟...赫連嶸辰平日裡慣會來這公主府前獻殷勤。
聞妙安便也好生收著那玉佩在這府中等著,隻是她等了十數日,都未曾將這人等來。
赫連嶸辰雖未來,但這公主府府門前儘是些上趕著來獻殷勤的公子哥們,每日都變著花樣的想哄殿下高興。
奈何,這長寧殿下愣是不出門子,他們自也是瞧不見她,更獻不上這個殷勤。
這公主府外戍守的親衛們又鐵麵無私的很,賄賂不得,更不會通融一二,將他們費儘心思帶來的物件兒奉給殿下。
為著這圍在公主府外的公子哥們,這京洲城中自也是起了不少的風言風語。
有人說這長寧殿下尊貴得很,自小便是千尊萬貴的奉在高處,縱使是多收幾個公子也不為過。
也有人說這長寧殿下不檢點,不要臉麵,任憑那幫公子哥們日日來獻殷勤。
外頭的流言蜚語多得很,聞妙安倒是過眼不過心,她坐在海棠樹下的美人榻上,手中抓著那龍雲紋的玉佩瞧了又瞧。
葉玨帶著一侍從入春山居時,瞧見的便是這長寧殿下瞧著手中的玉佩出神。
他知曉這玉佩是赫連嶸辰的玉佩,更是在那日就瞧出這長寧殿下待著赫連嶸辰不同的很。
殿下上了心,這赫連世子爺也是上了心,隻是這二人之間還隔著一層薄薄的窗戶紙,無人捅破罷了。
若是不出什麼岔子,那此番應是這赫連嶸辰得了這駙馬之位,最後摟的美人歸,也算是有情人終成眷屬了。
奈何...世事無常啊。
“殿下。”
葉玨垂眸斂去眼底的神色,他走至聞妙安身前俯身作了一揖,跟在他身後的侍從也奉著一食盒放至長寧殿下身前的茶桌上。
聞妙安瞧見了那食盒便也抬眸瞧見了這葉玨,這人今兒身著一襲雪白銀絲並蒂蓮的直襟長袍,腰束月白玉雕祥雲紋樣的腰帶,這腰間僅掛著一墨玉瞧著倒是格外的古樸清貴,頗有幾分書生意氣。
自那日這人同她和赫連嶸辰一道去了山穀聽話本之後,這人就隔三差五的尋個由頭入公主府。
她本是不想見他的,奈何太後知曉此事後便下了一道旨意給這葉玨,叫他可以隨意出入長寧公主府。
“免了,葉公子怎麼來了?”
聞妙安隻是瞧了這人一眼,後而便垂下眸將手中的玉佩放至一側的金絲楠木的匣子中吩咐道。
“朝顏,將這玉佩好生收起來。”
朝顏領了命便合上這金絲楠木的匣子轉身入了春山居的屋子。
葉玨被免了禮便也在茶桌前的圓椅上落了座,他比劃道。
“殿下,草民聽聞殿下極愛寶璽齋的膳食,草民昨兒路過寶璽齋之時,便聽那往來的客人說這寶璽齋似是上了些新的菜色,想著殿下愛吃,便帶了些來。”
他比劃完,隨侍在他身側的侍從便也走上前去將那食盒打開,將裡頭的三碟子菜放至在茶桌之上。
淺桃瞧著自家殿下並無婉拒這葉公子之意,便也拿著銀釵子給這三道菜試了試毒。
聞妙安確是極愛寶璽齋的菜肴,她瞧著這葉玨所帶的菜肴無毒,便也領了他的這份心意道。
“多謝葉公子了。”
葉玨從隨侍在一旁的婢女手中接過一雙白玉筷子,遞至殿下眼前,待到長寧殿下接過這雙筷子,後而又將這三道菜都嘗了嘗,他便伸手輕拍了拍殿下的肩比劃道。
“寶璽齋這些時日上新了不少菜肴,草民隻帶了一些來,殿下若是喜歡,不如便隨著草民出府去寶璽齋?草民已在寶璽齋訂好了上等的雅間,隻待殿下了。”
一旁的朝顏,朝露,淺桃瞧著便隻覺這葉公子是個極為聰慧的。
這晉北上下何人不知,她們的長寧殿下此生唯有兩大愛好,一個是瞧一些話本子,一個便是愛吃。
且殿下平日裡待人也算隨和,這葉玨奉著三道菜肴吊足了殿下的胃口,現下又這般說,那殿下不上鉤才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