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嶸辰先發覺殿下合上了眸半句都瞧不見了,他陰沉著一張臉從淺桃懷中的紙袋子裡拿了一顆糖炒栗子砸到了這葉玨的額上,後而便伸手拍了拍聞妙安。
聞妙安便也抬眸瞧了過去,這二人倒不似剛剛那般比劃著爭執不休了,他們安分了不少。
“殿下,該隨我走了,再晚些那話本子可是瞧不上了。”
她今兒本就是為了話本子出的門子,自是不會耗在此處,便隨著赫連嶸辰走向了赫連氏的馬車。
葉玨便也一聲不吭的跟了上來,他撩開了簾子坐入了馬車內比劃道。
“殿下還是帶上我罷,這赫連世子在才學上不及我,殿下若是要買話本子,帶上我或會好一些。”
奈何...他是跟了上來,但昨兒赫連嶸辰想著此番出行還是不要太張揚的好,便吩咐八月備了個小一些的馬車。
如今這馬車內坐著聞妙安,淺桃,赫連嶸辰,七月,葉玨五人,擠得很。
這裡頭爭執不休的,外頭的車夫駕不走這馬車,硬是停在了公主府前動不了半寸。
聞妙安突然有些後悔了,昨兒她到底是為什麼應了赫連嶸辰出門買話本子?
她頭疼的緊皺著眉瞧著那赫連嶸辰又比劃道。
“話本子又不是什麼史書,軍書,要才學做什麼,況且本世子的才學好得很,那日若非是你投機取巧,本世子又怎會棋差一著的輸給你。”
“世子爺,輸了就是輸了,又何必同草民爭執此事。”
“還不是你...”
“夠了!”
聞妙安現下也顧不得這葉玨是不是生人了,她現下這小臉兒陰沉的都快滴出水來的怒道。
“都給本宮滾外麵去駕車!”
長寧殿下發了話,這葉玨同赫連嶸辰也沒什麼好吵的了,隻能灰溜溜的出了馬車,連帶著七月都滾了出去。
車夫得了今兒的銀錢便滿麵笑意的走了。
“淺桃,將帷帽給這二人。”
兩個絕世的公子駕車行在京洲城內,實在是太過招搖了些,聞妙安可不想太引人注目,淺桃聽著便將馬車內的帷帽遞給了馬車外駕車的兩個公子道。
“殿下叫你們二人戴上。”
赫連嶸辰同葉玨也不吵了,他們接過這帷帽便戴上了,將自己的那張臉遮的嚴嚴實實的。
聞妙安坐在馬車內沉著臉候了許久這馬車都沒駕離公主府,便冷聲道。
“走不走了?若是不走本宮便回府了。”
赫連嶸辰聽著便從葉玨的手中將那韁繩奪了來說道。
“今兒本是本世子爺帶著殿下出行,你既不知去何處,好端端的搶著韁繩不撒手做什麼。”
“赫連世子不學無術,草民這是怕世子爺帶著殿下不學好,說是瞧話本子,實則...”
“實則什麼,本世子行得端坐得直,沒有你說的那般不堪。”
二人到底是顧念著自己同長寧殿下的臉麵,小聲的吵了幾句,赫連嶸辰便駕著馬車離了這長寧公主府。
……
今兒這京洲城倒是有一處盛景,一瞧著不打眼的馬車前竟有兩個絕代的公子哥駕車。
這二人雖是帶著帷帽,可光看著這一身兒錦袍,瞧著那身形都能瞧出這二位乃是那芝蘭玉樹,神儀明秀的貴公子。
這京洲城的百姓們瞧著,便更好奇這馬車中坐的是何許人也,竟能有這麼兩個公子為這人駕車。
想來應是那非富即貴的權貴。
赫連嶸辰駕車馬車出了城,後而又在京洲城外趕了小半個時辰的馬車才到了一處山穀前。
聞妙安坐在馬車內瞧著一早便備在這馬車中的話本子,待到馬車停了下來她便抬眸瞧見了葉玨撩開了簾子比劃道。
“殿下,應是到了。”
她瞧著便將手中的話本子放下,後而便起身欲要下馬車。
赫連嶸辰一早兒便候在了下麵,他眼瞧著聞妙安要下馬車便抬胳膊欲要將人接下來。
奈何他這一抬胳膊,葉玨便也走上前來伸出了手比劃道。
“殿下小心,還是搭著草民下來罷。”
聞妙安的目光在這二人的身上掃了一圈,後而便搭著淺桃下了馬車,她一下馬車便瞧見了不遠處的盛景。
眼前山穀壯闊,舉目遠眺,便是一望無際連綿不斷的山脈,密林叢生鬱鬱蔥蔥得很,山脈間雲遮霧繞,飄飄渺渺,遙遙望去恍若九天仙境一般。
有道是“山雲吞吐翠微中,淡綠深青一萬重”便是這般景象。
隻是...這赫連嶸辰不是同她說是來買話本子?怎得繞到這山穀來了?
赫連嶸辰瞧出她眉眼間的疑慮便比劃著解釋道。
“殿下莫急,走入山穀便知曉我昨日說的話本是何物了。”
他話罷,聞妙安便踏入這山穀間,這越往前走越覺著眼前豁然開朗,那遮蓋在山穀外的霧氣也漸漸消散,赫連嶸辰同葉玨便跟在她的身後。
赫連嶸辰瞧著差不多了便走上前去輕拍了聞妙安的肩,待到這人回過頭來便比劃道。
“就是此處了。”
此處?
聞妙安頓住了步子左右環顧了一圈兒,後而便在那不遠處瞧見了一戲台子,這戲台子旁是兩個狀似牛角一樣的物件兒。
她依稀記著,赫連嶸辰用這東西跟她說過話,那一次她聽見了。
“坐罷,殿下。”
七月同八月不知是如何跟上來的,他們二人手中提著還幾個軟墊,又提著一食盒和城東頭的梨汁飲子放至在長寧殿下身前。
聞妙安瞧著那軟墊略有些疑惑的眨眨眼,後而便落了座。
七月八月將那食盒打開,將裡頭的茶點,果脯都拿了出來,淺桃瞧著便想起了馬車內的糖炒栗子,急急的跑了回去去取。
赫連嶸辰便坐在了另一側的軟墊上,他自是沒給那葉玨備墊子的,這葉玨倒也沒拘著,既沒有軟墊,他便席地而坐的坐在了長寧殿下的身側。
這二人,一左一右的圍住了聞妙安。
不知怎的,聞妙安覺著有些煩躁,她秀眉微皺的拿起了一塊兒小桃酥輕咬了一口。
赫連嶸辰眼瞧著這葉玨沒規沒矩的坐在了殿下身側,那臉色瞬時便沉了下來。
奈何聞妙安都未說什麼,他自也是說不得什麼的,便隻能召來八月吩咐道。
“叫他們開唱罷。”
聞妙安瞧著那戲台子,本以為是這赫連嶸辰要請她看戲,直到那在茶樓中說書的先生坐在了戲台之上,他一敲鎮木,她便愣住了。
“傳說這世間有一被封印了上萬年的魔王,這魔王乃是萬年前天上的一個神仙,後來犯了錯墮了魔,自此便在人世間為非作歹多年,這天界的神仙們都拿他沒法子,隻能任著他胡作非為,直至一千年後,上清宮誕育了一蓮花化相的仙子……”
許是這山穀有回音,又許是那牛角般的物件兒能放大聲音,聞妙安竟是將這說書人所說聽了個真真切切,一字不落。
她自幼失聰,幼時學說話時雖日日也能聽見些,卻是痛苦得很。
可今兒卻是不同,她已有多年未聽見聲音了,更是從未聽過說書人講話本子。
從前...她倒是會偶去茶樓去聽話本子,雖是聽不見,可瞧著茶樓賓客滿堂,瞧著說書先生敲響那鎮木,便已是心滿意足。
“這蓮花仙子貌美得很,稱得上那幾千年來天界第一仙子,魔王更是對這仙子一見鐘情,可惜這二人一個是仙,一個是魔,又怎能在一起啊,這蓮花仙子又一心為天界,自是不會動心,奈何這魔王是個會討姑娘家歡心的人……”
聞妙安都顧不上手中的茶點,目不轉睛的聽著這說書人所說的話本子。
隻是...她雖聽得真切,可這聲大得很,赫連嶸辰一早兒便帶上了耳塞子,淺桃從七月的手中接過那耳塞子,塞上才覺著好受些。
唯有葉玨一人毫無防備的被這一陣一陣的回聲震得皺緊了眉,可縱使如此他都沒堵住自己的耳朵,就是坐在那兒陪著長寧殿下瞧著。
赫連嶸辰瞧著便從衣袖中又拿了個耳塞子丟了過去說道。
“戴上吧,小心耳朵。”
“多謝。”
聞妙安就這般坐在這山穀中聽著說書人講書,偶能聽見這山穀中的風聲,潺潺的水流聲劃過。
從天亮到日色漸落,聞妙安都坐在那兒一動不動的聽著,直至這本話本子講完,她才回過神來。
赫連嶸辰瞧著她意猶未儘的神色便起身朝著山穀中喊道。
“殿下,今日這話本子可喜歡?”
他為了能叫聞妙安親耳聽見話本子也算是費儘了心思。
先是尋了這個回聲陣陣的山穀,又是尋了個工匠做了好些個狀似牛角的物件兒來。
這物件兒忒大了些,他命人運至這山穀就廢了不少的銀錢氣力。
待到這山穀內外的物件兒都備齊了,赫連嶸辰先是來這穀中試了試,後而才吩咐八月去尋了京洲城中話本子講的最好的先生來。
就連這話本子,都是他重金聘人現寫的,天上人間唯有聞妙安一人得以知曉此故事。
這一陣又一陣的回聲闖進聞妙安的耳中,扣著她的心門,她抬眸瞧向了不遠處的赫連嶸辰。
這人逆著光,叫她瞧不真切,可就算如此,今兒也是她同赫連嶸辰相識數月以來,她第一次瞧清了這人。
赫連嶸辰瞧著聞妙安不出聲,便又朝著穀中大喊道。
“殿下,可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