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妙安剛想吩咐著朝顏將銀子給她,便瞧著自己這個表弟搖了頭,她便又猜道。
“五百兩?”
“五千兩?”
她記得明頌雅昨日戴的那個香囊不太大,應是裝不下五千兩才是,蘇懷安還是搖了頭,後而便比劃道。
“五百兩黃金的銀票,還有五百兩白銀的銀票,還有一些碎銀子,也就幾兩罷,若是沒這麼多,我便也不要了,奈何...奈何我最近手頭也緊得很啊,姐姐。”
他比劃完還做了個求求的動作,聞妙安倒是不曾想蘇懷安這小子竟有這麼多的銀子,又不敢想昨夜裡明頌雅還真是在落仙院一擲千金。
她略有些無奈的輕歎口氣道。
“朝顏你隨著表弟去公主府取銀子吧,那些碎銀子就二一添作五,再給他一張一百兩白銀的銀票。”
得了銀子,蘇懷安立馬便眉開眼笑的連連比劃道。
“謝謝表姐,表姐最好了。”
“莫要貧嘴。”
聞妙安本以為終於要將這祖宗送走時,蘇懷安卻折返回來微皺著眉比劃道。
“表姐,此事莫要告訴姥爺和舅舅,若是叫他們知曉我又從姐姐這兒拿了銀子,此番怕是會抽死我了。”
“就這點出息,滾吧。”
聽她這般說,蘇懷安便知表姐這是應了他了,趕忙作了一揖便隨著朝顏歡歡喜喜的走了。
“好嘞,小的這就滾蛋。”
……
送走了這叫人頭疼的蘇懷安後,聞妙安便也走至明府前,隨著不知何時候在府門前的家奴入了明府。
她繞過前院後踏入後院,便瞧見明頌雅身上還穿著昨日的衣裳,正跪在烈日下青磚上,手中捧著一本兒《明氏家訓》讀著。
她身後站著兩個手持戒尺的婢女,這二人盯著自家小姐,以免她犯懶不好好讀,亦或者跪著不端正。
從小到大,這場景聞妙安瞧過無數次,她便也走上去先朝著身著棗紅色朝服坐在太師椅上緊皺著眉的明衡大人微行了禮請安道。
“妙安見過明大人。”
她瞧明大人這副模樣,怕是今晨下了早朝便坐在這兒教女了。
明頌雅本是蔫蔫的,一聽聞妙安的聲音便驀地抬眸瞧了過去,這神色間儘是感激之意。
奈何她這剛興高采烈的抬了眸,她身後的戒尺便不輕不重的落在了她的肩上。
“小姐,跪的端正些。”
“好....”
明衡也放下了手中的茶盞,起了身朝著長寧殿下恭恭敬敬的作了一揖。
二人見過禮,這明府侍奉的婢女便抬了一張圓椅來,聞妙安便也落了座,她瞧了一眼明頌雅,後而又瞧著明衡大人開口道。
“明叔,昨日是本宮一時興起強拉硬拽著頌雅去的,明叔若是要罰了她,也要連帶著妙安一同罰了才是。”
她知這明衡大人無論因著她長寧殿下的尊貴,還是因著他同母後同她的情分都不會罰了她的。
兒時除卻舅舅和姥爺極為疼她後,便是這明大人了。
果然,這明衡大人一聽便深歎了一口氣,他先吩咐著侍女奉了一盞玉蘭香片來,後而便比劃道。
“就算如此,那頌雅也要攔著殿下胡鬨才是,昨夜之事若非是微臣同赫連世子到的及時一些,怕是會出大亂子啊。”
他們昨日到時已有些晚了,若是被有心之人瞧見...那後果不堪設想。
聞妙安自是知曉明衡之意,她便也起身行了一禮謝道。
“昨夜之事還是要多謝明叔。”
明衡瞧著她起身落了座才比劃道。
“殿下,不必多禮。”
“隻是...昨夜之事到底不是頌雅之錯,明叔想來也罰她跪了一夜和一個晌午了,如此便也算給了她一個教訓,若是叫她再跪下去,那妙安怕是也要不好意思的入宮給母後和陛下請罪了。”
長寧殿下都這般說了,明衡自是也不能再讓明頌雅跪下去了,他知她今日之話八分假兩分真,更知她是護著頌雅。
他瞧著明頌雅跪在烈日之下那臉色也難看了不少,便也輕歎了口氣擺了手吩咐道。
“好了,扶小姐起來罷。”
明衡這般便是饒了明頌雅了,聞妙安便也微行一禮謝了他,後而便走至明頌雅身前將她小心的扶了起來。
明頌雅瞧著自己一向麵冷心軟的爹爹穿著朝服離了這兒,便衝著他的背影喊道。
“父親記得回去用膳,再喝一碗綠豆湯好好的解解暑,莫要被我氣壞了身子。”
她在這兒跪了多久,父親便也陪了她多久,他也未安寢未用膳。
明衡頓住了步子回道。
“你也多吃些飯,長長腦子罷。”
話罷,他便離了這兒。
明頌雅瞧著傻笑了起來,聞妙安不知他們父女二人說了什麼,隻吩咐著身邊的婢女道。
“備膳,你家小姐餓壞了。”
“是,殿下。”
婢女們領了命便吩咐著膳房備些平日裡小姐愛用的膳食來,聞妙安同淺桃便小心的攙著她回了她的院子。
進了屋子後便攙著明頌雅在用膳的圓桌前落了座,這屋子裡一早便有女醫候在此處,她瞧見明小姐同長寧殿下便跪拜下來行了禮。
“草民叩見長寧殿下,明大小姐。”
明頌雅免了這人的禮,後而便吩咐道。
“快上來看看我的膝蓋,我跪了太久,疼死了,哎呦。”
女醫走至明頌雅身前,便半跪了下來先是撩開她的衣裙,後而才打開藥匣子取了藥給她上藥包紮。
明頌雅跪破了膝蓋疼的吱哇亂叫,聞妙安側過頭去吩咐著屋子裡的婢女們放下膳食。
清淡些的放在明頌雅眼前,那些重油重辣的便放的遠一些,遠一些她便不會貪嘴。
待到這女醫包紮好了明頌雅的膝蓋,她吩咐著自己的婢女將人好生的送了出去,一回過身便瞧見自己眼前的白灼豆腐,玉白菜燉蝦,清炒杭幫菜,拌生菜,還有略有些油腥子的蟹黃豆腐便掛了臉的吩咐道。
“這什麼,都撤了,把後麵兒那些顏色鮮亮些的端上來。”
隻是她這下了吩咐,屋子裡的婢女們卻熟視無睹一般的側過頭去,明頌雅一瞧便知是何人叫她們這般做的了,她便也比劃道。
“我餓了太久,隻想吃一些重油重辣的,妙安行行好,叫她們將這些清淡口的菜撤了好不好?”
聞妙安將自己的衣袖從她手心裡扯了出來冷聲道。
“昨夜之事本宮還未曾同你算賬,你安生一些吃些清淡的,你現在若是吃那些油膩的會吐。”
提起昨夜之事...明頌雅本就不大占理,現下更是不敢說什麼,隻能悻悻然的接過筷子配著眼前清淡口的菜,還有幾筷子她想吃的菜慢吞吞的用了午膳。
用過了午膳,二人在這屋內的貴妃榻上落了座,這屋子裡侍奉的婢女們端了一碟子奉天供的紅果果來放置一側的月牙桌上,後而便從屋子裡退了出去,合上了屋門。
唯留淺桃,同明頌雅的貼身婢女珍珠在屋內。
明頌雅坐在那美人榻上拿了一顆紅果果丟進嘴裡比劃著說道。
“昨夜我喝的多了些,沒瞧清赫連世子,險些將他認作落仙院的小倌,差一點就要鬨出笑話來了。”
聞妙安也知曉此事,她也是跟著笑了笑後而便微皺著眉問道。
“昨日...你可知明叔同赫連世子怎會一同出現落仙院。”
這落仙院可是南風館啊...若非...明頌雅眨了一下眼瞬間便也明白她在想些什麼了,她險些被嘴裡的紅果果嗆死。
咳了好幾下才比劃道。
“不知,父親沒告訴我,但是...妙安...昨日若是僅有赫連世子一人在落仙院便罷了,但是父親也在啊,你總不能覺著我父親也是斷袖吧?”
也是....明衡大人也在,他應不是斷袖,那這二人昨兒是去了何處?竟那般巧的來了落仙院。
“行了,你也莫要多想了,嘗嘗這紅果果甜得很,你會喜歡。”
明頌雅比劃完便將一紅果果塞入了聞妙安的嘴中,她愣了一瞬略有些無奈的搖頭道。
“昨日你欠蘇懷安的銀子,本宮剛剛在外頭替你還了。”
明頌雅正憂這筆銀子該如何是好呢?她不知如何從父親的手中將這筆銀子討要出來,她聽妙安這般說當即便起了身要跪在她身前比劃道。
“妙安,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沒了你我該如何是好啊?”
“莫要貧嘴...正常一些,好好的名門閨女,這般瘋瘋癲癲的成何體統。”
……
眼瞧著日色漸落,明頌雅也在床榻上昏睡了過去,聞妙安便也回了長寧公主府。
她坐在春山居中剛吩咐著身前侍奉的婢女傳膳來,便瞧見那說是要出遠門的赫連嶸辰竟提著一食盒走了來。
“朝顏,合上院門。”
聞妙安現下不想見到這人,她今日一想起碧蒼院前一事兒便難受的要命,現下這赫連嶸辰就這麼來了,她恨不得將自己的臉麵撕下來埋在海棠樹下。
朝顏領了命便帶著朝露一同去合上了院門,可這院門是合上了,那赫連嶸辰便另辟蹊徑的提著食盒上了牆簷,後而又從牆簷一躍而下,堪堪落在了聞妙安的身前。
那熟悉的香氣又席卷而來,一寸一寸的沾染在聞妙安的衣裳脖頸之上,她緊皺著眉往後靠了靠厲聲開口道。
“大膽!誰準你翻春山居的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