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他和她的婚貼(1 / 1)

太陽西落。

虎子坐立難安,屁股上像紮進釘子,來回挪晃,巴望著眼朝茶館外頭伸著脖子,神思恍惚。

池年出的主意是托人給三虎哥說媒,紅娘自然是她自個兒,

誰料這個愣頭青乍一聽目瞪口呆,頭皮發麻,直擺頭“不行,不行,你這不是害…”,後麵的話又咽回肚子裡。

好說歹說,威逼利誘齊上陣,最後才點頭同意。

虎子知曉春華的性子,絕不是拖泥帶水的性子。

但凡知道他另行相看,兩人就真的橋歸橋路歸路,無半點可能。

池年聞言,嘴角偷笑,沒想到虎子哥還有這模樣。

聳聳肩膀,朗聲說道,“你就相信我吧,包有效。”

池年深諳女子的心思,東西要爭著搶著才很好吃,郎君嘛自然是一家好郎百女求。

自然應反其道而行。

虎子聽見這番說辭,才長舒一口氣。

賠笑捂住嘴,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瞧我,該打該打”。

偷瞄扭過身子的女娘,討好的拿著一包剛出爐的桃酥,“肚子餓了吧,吃塊桃酥墊巴墊巴。

憨厚的臉上浮現嬌羞,不好意思的說道:“年姐兒,三虎哥就指望你給俺娶媳婦哩。”

池年自認為自己是專業的,你瞧那狀元郎昨個不就巴巴給她送銀子來。

還不是因為她魅力四射。咳咳咳,心裡喜滋滋的。

不管如何說擒賊先擒王,現兩位乾娘重修就好勝局已定,池年就等著有情人終成眷屬。

“三虎哥,你就晴好吧。”池年嘚瑟的笑彎了眼。

*

她已托人找到和春花姐交情深厚的女娘,許了兩大袋紅糖暖薑茶包才央求她答應下來替他們二人傳話。

媒人領著一位衣裳整潔,模樣齊整的年輕娘子進入茶館,嘴角上翹著的小痣一動一動地,樂的合不攏嘴。

此人正是池年。

這地點也是池年挑的,春花姐總是太陽微落天轉涼後就來村口的酒坊給家裡的老爺子打壺醇香的老酒。

她們預訂了門口的位置,不怕春華姐注意不到。

“你瞧,這漢子高大威猛,種田賣餅一把能手。”池年給三虎哥介紹的不是彆人,是之前她說親的蜜姐兒。

三個人串通好說一場戲,為的就是兩人互通心意,就連台詞都準備好了。

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虎子心裡急的要命,緊抿嘴唇,拳頭緊握。

“瞧,春花姐來了!”池年率先發聲。

騰——虎子身子緊繃,凳子劃過地麵發出咯吱的聲響,手抵住桌子,嘴巴微張。

“猴急什麼,彆忘了我們今天的正事。”池年壓低聲音輕輕提醒,“坐下,彆讓她看見。”

說罷,雙手按住虎子直起的身子,把他往凳子上頭拉。

從春華出現的那瞬間,虎子的眼神緊緊粘住那人影兒,那眼神恨不得把春花姐吞吃入腹。

池年心裡暗暗感慨,嘖嘖,師父說的沒錯年輕人火氣大!

虎子魂都丟了,池年在扮演一個紅娘該做的事情。

田蜜旁觀者的身份,把虎子的神情儘收眼底,暗自下定決心,那劉鐵生也會被她收拾的服服帖帖,不聽話多揍幾頓,應也沒什麼事?

池年拿起兩個茶杯注滿七分茶水,遞給男女兩方。

她眼睛用餘光斜瞥了酒坊一眼,人越走越近。

越走越近……

池年拽拽田蜜的袖子,有手指輕敲了一下桌麵。

“俗話說,有緣修得同船渡,咱們今天既然能走到這一步都是有緣之人。”說到這裡,聲音一提,話音清清楚楚傳到了春華的耳朵裡。

“這漢子高大威猛,種田賣餅…”

春華想到虎子,數著日子,今天是第三天,那個慫蛋還沒有來她跟前服軟,難不成這呆子真要和她斷了不成?

“家中三兄弟…”

春華歎息,三兄弟住在一起不分家連夫妻私密之士都施展不開。

“姓李,排三,三虎…”

啥?李三虎?

春華被這消息衝擊的酒饢都忘記擰開,酒小二催促“姑娘還打不打?”

呆呆的打開酒饢,灌滿了一囊袋。

心跳砰砰砰的跳,不隻是氣的還是慌的。

“這位女子,溫柔小意,良善宜家。”

這…這慫蛋是不想活了。

春華兩眼猩紅,咬著後槽牙,“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他居然,他居然,要另娶良人。

虧她還以為許是在他家裡想儘辦法央求他娘來她家提親。

唯獨眼裡無淚。

狗男人,她絕不能如此狼狽的進去歇斯底裡的質問。

恰逢,田蜜嬌嬌弱弱的抬起頭,那麼溫婉一笑,眼裡情意濃的要滲出水來。“李三哥,哪裡都好。”

春華的腦子裡突然消音,哪裡都好,哪裡都好。

唯獨她不好,冷笑的想要轉身離去,卻又不甘的沒個結果。

她倒要看看這個負心漢要怎麼收場。

池年一看不好,田蜜本就高挑明媚,這一溫柔殺傷力太強。

前方怒氣值爆表,她在心裡默默給三虎哥點了支蠟。

瘋狂的眨眼示意他該他出馬了,結果那二愣子就是呆愣愣的看著桌麵。

她要瘋了,難不成真的看入迷了?

春華提起桌子上的茶壺,她親眼看見,那店小二裝進了滾燙的熱水,燒不死這對狗男女。

三虎哥不是我不想幫,實是你不爭氣。池年捂住眼不忍再看。

“姑娘,我哪裡都好是因我中意的娘子處處都好,你喜歡我的特質不過是她培養出來的。

正如你所說,你喜歡的其實是我的娘子。”

虎子沉浸在他和春華的記憶裡,連正主到了都沒注意。

池年暗呼,大兄弟,高!真高!

她收回吐槽剛剛吐槽他的話,這真是那天把春花姐氣走不善開口的二愣子,她不禁有些懷疑。

再一看,三步開外,那怒氣衝衝的女子,似熊熊大火碰上了冰水,火氣全消。

“你要是喜歡我娘子,麻煩去幫我求求情,俺必感激不儘。”虎子認真注視著眼前的水,連眼風都沒給對麵的田蜜一眼。

田蜜已聽到背後的腳步聲,但也被眼前五大三粗的漢子氣笑了。也是她好心腸,要是那心眼小的,必要潑他一壺茶水。

春華喜極而泣,聲音發顫:“你說的可是真的?”

虎子猛的抬頭,快步上前接過她手裡的茶壺,心中一陣後怕,“春華你不生我氣了?”手足無措的不知如何擺放,隻得撓撓頭。

*

宋餘站在茶館門口,看到池年拽住那漢子的衣服,麵上風輕雲淡,暗地裡手指都把掌心掐掉一層皮。

果然是山野村婦,天天與這些不三不四之人廝混。

難道不知孤男寡女,莫言落人口舌?

旁邊不過兩個礙眼的女子,這一刻同時在宋餘的眼裡消失了。

池年,你很好!果然是無知村婦。

他絕不會承認,今天他下職以後未做任何停留就尋了她的蹤跡。

池年自然不知。

她和田蜜相視而笑,腳步放輕慢慢退出,這片發光錚亮的地方。

她笑得燦爛,唇齒咧開大大的弧度,看得宋餘刺眼。

“田蜜姐,我可等著喝喜酒!”

“哎!”

池年細眉上挑,明眸善睞,看得宋餘更加生氣。

喜酒…他沉吟是他想的、那樣嗎?

她是來送婚帖的嗎?

她手裡拿的是他和她的…?

但大街上拋頭露麵,不守婦道,成何體統。

不過若是送他們的婚帖,畢竟是喜事,是該笑一笑。

但也不必笑得這麼、燦爛,不過是假夫妻,難不成還當真了?

笑話,互惠互利,難不成還想與他過一輩子?

真想狠狠的教訓她一番,讓她知道,他才是她的夫…

那女子看也未看旁邊一眼,哼著他不懂的婀娜小調。

絲毫沒有被注意到的宋餘孤零零的倒有些可憐。

他提步就走,轉眼就攆上高興得不知所以然的女子,一把捏住柔弱無骨的手腕,扯了女子一個踉蹌。

險些跌倒,被宋餘手腕使勁一提,攬住香氣馥鬱的女子,任她慣性地跌進懷裡。

在她耳邊低語,聲音暗啞,富有磁性,“池娘子,竟不知寡意廉恥?”

呼吸的熱氣吹進耳洞,摩挲著激起池年身上的雞皮疙瘩。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他心裡的煩悶止不住的往外冒。

她並未注意到兩人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姿勢有多曖昧,連她恪守的陌生距離,也忘了個乾淨。

池年未聽清,乖巧的點頭“你怎知我不夠花?”

“那你是來給我送銀子的嗎?”

送財童子來了,她想自是應該對他客氣些。

嗬,她想的倒美。

昨日已是他一月的薪俸。

不過一天,竟花了個精光,如此貪財寡義豈是良配?

宋餘被她的話氣樂了,眼眸深處冷怒,“池娘子還沒呆夠嗎?”

“什麼?”

這人怎麼話題話題跨度這麼大。

池年不滿的皺眉瞅著他,眉眼可憐,原來不是給她送銀子來的,他怨氣如此強烈,不知可是被上司刁難。

身體穩定後,她站直身體,離他有著距離。

這麼一想,池年明白了。用手輕輕拍拍他的肩膀,“沒事的,大家都這樣。”

都這樣?都像她一樣亂摸男人的肩膀嗎?

但她是他名義上的妻,自是、可以。

怎地額頭出了汗,臉上又沾染了緋紅。

這太陽西落,溫度緩降,不熱啊?

池年莫名的覺得這個狀元郎身體太過虛弱,生怕他活不過…領很多年薪俸的日子。

生病了就得花錢,剩下的還要留著買胭脂、糕點。心虛的摸摸錢袋從中掏出幾個銅板,弱弱的問:“你還有錢看大夫嘛?”

“給,拿去治病。”

眼睛一閉豪邁的放進宋餘手裡七個銅板,還是她們吃餛飩攤販的老板找的…